“誰踹老子門!”


    幾個人剛走到後花園,轉角迴廊便轉出來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身影,老大的嗓門震得一園子鳥蟲四散。


    藍道儒昨夜多喝了幾杯,醜時末才迴的府,正睡得酣暢,就被門口的動靜鬧醒了,火氣大得想宰人。


    等到與司馬璟四目相對,他晃著昏沉的腦袋,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阿璟?你什麽時候迴來的,你不是在……啊,你踩我作甚?”


    司馬璟直接碾著藍道儒的腳走過,丟下一句:“閉上嘴,進屋再說。”


    藍道儒宿醉的腦袋一團漿糊,待到彤樂等人跟他行禮時,才醍醐灌頂的一拍腦門,麻溜的躥到司馬璟身邊,跟著進了花廳。


    “備些茶水點心來,都下去。”


    司馬璟坐在太師椅上,單手撐著腦袋吩咐。他眉間擰成了大大的川字,仔細看眼下竟有一片烏青,一臉倦色。


    彤樂心都揪緊了,之前的失落然拋到了九霄雲外,被一股子心疼替代。


    “爺,昨夜可是未睡好?不如婢子幫您按按穴位吧?”


    她輕挪碎步上前,並未察覺不妥。往日裏,司馬璟雖冷淡,卻也不排斥她服侍,所以主子不吭聲在她看來就是默許了。


    保養得當的手白皙柔嫩,軟若無骨的搭上了司馬璟的太陽穴,無意間碰到男人撐額的手,心下便酥酥麻麻漾起一陣漣漪。


    彤樂還沉溺在卑微且有些犯賤的情愫中,一隻溫熱略帶薄繭的手突然大力掐住了她的腕子,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紙片似的被扔到了一邊。


    然後,她伏在地上,對上司馬璟寒意浸人的眸子,承接了他飽含怒氣的訓斥。


    “混賬東西!主子的話都聽不懂了?!”


    彤樂駭然,身抖個不停,司馬璟對她冷言冷語是司空見慣,可這般動手還是破天荒頭一迴。她真的後悔來這一趟,也不曉得司馬璟為何心情如此糟糕,叫自己趕上,讓有些東西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小櫻更是驚呆在,跪在地上絞著手絹,愣是不敢抬頭。


    可憐嬌滴滴的兩個丫頭,給嚇得顏色盡失,一時間,花廳裏的氣氛靜到詭異。


    藍道儒夾在中間,左瞧瞧右探探,看好戲的心思把酒勁都衝散了一半。他和司馬璟鬧慣了,素常最喜歡撩撥冰疙瘩,最好能撩的司馬璟跳腳才覺得最有意思,此時更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他故意一派正經又苦大仇深的道:“嘖嘖,阿璟,你這是幹嘛呢?!瞧把小美人嚇得,爺們要知道憐香惜玉,懂不?活該你快二十的人了,連個捂被窩的都沒有。”


    司馬璟剛偏頭給了他一記眼刀,他立馬殷勤的走到彤樂跟前,將她扶了起來,連聲惋惜。


    “小美人,喲喂,可憐見的。你說你怎麽就想不通,非得跟著這位呢?他是個捂不熱的石頭心,知道不?這樣,不如跟了我算了,起碼哥哥知道疼你……”


    嚇得彤樂身子一歪,差點又癱了下去。


    豈料司馬璟手指擊著扶手,閑閑接道:“你若喜歡,今日便領了去。”


    話音方落,彤樂幾欲昏倒,雙膝一軟,跪在司馬璟的腳旁。


    “爺,求您,不要……”


    軟綿的聲音,弱不禁風的人兒,不知怎的,司馬璟腦子裏居然不合時宜的出現了一張小小的臉。


    那張臉乍一瞧也是楚楚可憐,就像無害的家貓,溫順極了。可等到她亮出雪亮的爪子撓你時,才讓人瞧見厲害。


    司馬璟也是頭一迴見到如此膽大妄為的女子,還真是影響深刻啊……


    出神的撫上了嘴角,那裏小小的創口還未愈合,痛感中宛若還殘留著製造者口齒間的餘溫。


    “江家人……好,好得很!死丫頭,爺好心救你,反倒又挨踹又被咬,這筆賬,遲早問你討。”


    藍道儒伸出一隻手在司馬璟眼前直晃,才把他的魂拉了迴來。


    “我說小公爺,想什麽呢?喲喂,你這嘴怎麽了?我瞧瞧……”


    “滾遠點……”


    “嘶~阿璟,你這是被誰咬了麽?老天爺,是誰這般人才,竟能啃到你的嘴?哈哈哈……”


    藍道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司馬璟差點沒給他慪出心頭老血。


    昨夜鬼使神差的跳水救人,凍了個半死就算了,還在渡氣的時候被咬了一口,又差點被一腳踹得永生不能人道……


    想想都血脈不暢,哪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至於藍道儒,一會就嘚瑟不起來了。


    “冠英……”


    司馬璟喚了藍道儒一聲,語氣與方才迥然,有著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藍道儒愣是被喚得打了個顫,促狹的心思煙消雲散。他的竹馬之交上一次喚他的表字已是七年前,人物場景皆曆曆在目,永生或不敢忘。


    猶記得那時,司馬璟被他從死人堆裏刨出來後,就用這般聲調跟他說了一句:“冠英,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


    鑒於印象過於深刻,藍道儒再聽他喚自己的字號,便直覺不好。他鎮靜了片刻,才佯裝配合著打趣道:“清晏兄,何事請說。說完請告訴我嘴是誰咬的,兄弟一定替你咬迴來。”


    司馬璟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而掃向跪地的下人,再次吩咐道:“都下去吧!備些茶水點心來!”


    彤樂心如亂麻,見自己被忽視個幹淨,竟忘記了尊卑,直勾勾盯上了司馬璟的俊臉,眼風卻總是有意無意掃過他的嘴角。


    “爺,奴婢……奴婢曉得您冷麵卻心熱,斷不會真絕了奴婢的生路。謝爺……”


    藍道儒咂舌,在司馬璟再次發火之前,一手將彤樂拽了起來,恨鐵不成鋼的道:“狗屁吧!你那主子對像你這樣不喜歡的人才冷麵冷心,要是今後遇上喜歡的,保證上杆子往上黏。我還不了解他?!”


    “……”


    “行了!去去去……去做些好吃的來。爺這宅子裏仆役丫鬟都讓這廝打發走了,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真是作孽!你把心放肚子裏,爺就信口一說,保證不把你從冰疙瘩身邊要走,成吧?”


    邊說邊趕將丫鬟小廝一股腦的轟了出去,藍道儒“哐啷”拴上了門,總算能問正事了。


    賊兮兮壓低聲音:“你不是在軍營嗎?怎的迴來了?”


    司馬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兩日休沐,問你告過假。”


    藍道儒翻眼想想,一拍腦門:“馬司對吧?總記不住……你府上怎的來人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司馬璟沉沉歎了口氣,揉著眉頭表情不豫:“冠英,你或許要倒黴了。”


    藍道儒倒吸一口涼氣,心道果然沒好事,轉念想了想,麵色便愈發慘白。


    “莫不是咱倆幹的事被發現了?嘖,快說,別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演給誰看呐?”


    司馬璟沉吟片刻,本著打擊嘚瑟狂徒的宗旨,撿重點說道:“我祖父和你老爹提前從北境返程了,不日便到郢都。我估摸著……應該是為了咱兩的事。”


    藍道儒一頭從凳子上栽了下去,腦子裏亂入了被他老爹吊起來暴打的情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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