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知道自個閨女臉皮薄,又顧念著家裏,生怕她不同意。眼看著年紀不小了,禁不住拖了,這麽想著,她自然不願意多說。而崔玉現在滿腦子是想掙錢的事兒,又哪會真的刨根問底呢?再者,她也不願意話沒說兩句,就再看到李氏臉上的擔憂跟愁苦,所以也並沒細問。


    說起縫補衣服,崔玉其實並不拿手,不過身在農家縫補一下,就算針腳差一些,倒也沒人說啥。畢竟都不就是講究的人,能穿在身上,就好了。


    後晌的時候,看著自己晾曬的柴胡片差不多了,她才尋了個幹淨的看似好一點的布袋收起來。然後迴屋裏拿了剩下的倆雞蛋,想了想,又裝了幾個自己做的菜鍋貼放到籃子裏。


    畢竟她不太懂行情,這會兒曬幹了,總要尋個人掌掌眼。能不能換錢,能換多少,可都是問題呢。


    之前她是沒想到,也就是這兩日鄰裏間的走動,讓她切身感受到了什麽叫遠親不如近鄰。雖說現在還沒到日日串門的時候,可誰家有事兒招唿一聲,卻也是全村人都會伸手拉拽一把的。


    雖說她家常受王大爺兩口子的照顧,但上門求人,自然不能真的空著手去的。不說失禮不失禮,隻說王家那幾個傳說中的兒媳婦,就有的嚼舌根的呢。自個空著手去,隻怕會讓人覺得是上前去占便宜呢。


    出了門,過小河溝的時候,不少門前歇著的嬸子們都跟她搭了話。雖說還沒等她走遠,就有說起了她家的閑話,就連入了土的崔大郎都被翻出來讓人嘮叨了一遍。不過麵上,總沒有差太多。


    「這玉娘模樣是個好的,就是命太苦了。就算以後嫁到趙家去,那也是伺候人的命啊。」


    「她能伺候人?咱農家閨女哪個不下地幹活啊,偏生她一副嬌生慣養的性子,平日裏領個孩子就覺得她懂事兒。要是嫁到別人家,指不定還得被人供養著呢。」


    「說的也是,前年個剛有媒婆給她保媒,崔家當家的就遭了劫難。連帶著趙家大房那邊,好好的一家子都家破人亡了。誰敢說,不是她方的啊。都說命賴的人逢人就克,可別再連累了咱們村子。」一個當村的媳婦忍不住多了幾句嘴,這話也不是一個人說了。也是礙著這個傳言,本村那些窮的叮當響的後生,哪怕是拖著親事,也不敢招惹了崔玉。生怕一不留神,也被克死了。


    隻是如今趙家那邊才來說親,前晌個徐媒婆從街裏走的時候,還跟大夥兒打了招唿。這個關頭她再舊話重提,難不成是要毀了人家的好事兒?如此倒是讓旁邊的陳婆婆看不過去了。


    陳婆婆是陳二狗的娘,陳嬸子的婆婆,也是崔家以前宅子的鄰家,兩家人關係一直不錯。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開口迴護了一二。


    「都胡咧咧啥呢,前幾年咱們村那個遊方的和尚不就給人家玉娘批過字,說是福星呢。指不定,以後崔家跟趙家,都要靠著玉娘呢。」


    當年的確有個和尚給崔玉批過字,隻是話卻不是那麽說的。不過是說,要是好好教養,日後一家子定然能吃喝不愁。但村裏人傳來傳去的,就成了老和尚說玉娘是個福星。不然崔大郎也不會那麽護著,疼著。


    要是崔玉聽了這話,隻怕麵上不顯,心裏也會嗤之以鼻的。


    可惜,現在說道的是一群閑的沒事兒幹,又對批字算命深信不疑的婦人。


    崔玉也不是沒聽到那些捕風捉影的議論,隻不過,她也不是沒經曆過被人說道。前世畢業後去辦農莊,近三十歲不戀愛不結婚,別說是村裏人,就連她的親戚也都說三道四的。


    所以,現在那些人說閑話的,確實在她心上掀不起什麽波瀾。隻要不懷疑她是鬼祟,一切都不打緊的。


    外人後頭說了些什麽,崔玉沒有在意,她這會兒正好到了村東王家宅子前邊。村東雖然靠著村口,不若正村裏熱鬧,但卻不是她想的那樣王家是為了節省銀子才在這裏落了戶。


    相反,王家的宅院,是有門有戶,裏麵還有兩間方正的瓦房。瓦房是套間樣的,中間還有客堂。雖然邊上也有茅草屋,比不得裏正家的寬敞大氣,但相比於別人家,也算得上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好院落了。


    這大概就是家裏有男人跟沒男人的區別,王家連上王大爺一共五個真健壯的勞力,除了家裏的十幾畝地,更是租了不少良田耕種。一年兩年的不顯,時候久了,可不就湊出了蓋瓦房的錢財?


    也不知道她家,什麽年景才能買一處屬於自個的地方。


    歎口氣,崔玉收了思緒,就在大門外往裏喊道:「大娘……我是玉娘,您在家嗎?」


    秋收了,前兩日家裏老頭子帶了兒子去翻了地,這會兒都在地頭上種麥子呢。


    農家人靠地吃飯,但凡能種糧食,就算咬著牙也舍不得隔了季呢。現在種上麥子,到了冬天就能綠油油的長出麥苗來,來年春天又是一家的口糧。


    再者,麥子也比玉米能換錢。到時候,留下一布袋磨了粗麵粉,也能讓一家老小好生解饞填肚子。


    第一桶金


    坐在院子裏台階上,正擰苞米粒的王大娘鄭氏聽了聲音,趕緊應話招唿了人進來:「在呢,進來吧。」


    門是敞開的,所以得了話,崔玉就趕緊笑著進去了。


    「玉娘啊,你自個搬個板凳坐過來吧,大娘就不騰手給你倒水了。」鄭氏笑嗬嗬的讓崔玉坐下,瞧著她放下籃子也幫著擰起了苞米粒,也沒說啥。隻是神情熱絡的問她是有什麽事兒嗎。


    原本鄭氏想著玉娘是不是遇到了難事兒,可瞧著神色,卻也不像。至於下手幫著幹活,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畢竟,村裏就這麽點人家,誰家串門瞧見活兒了不搭把手?說多了,倒是傷人心呢。


    崔玉手上幹的利索,撥□□米皮,拿了一個棒棒節開始擰粒兒。


    「大娘,我前些日子挖了點東西,瞧著跟我爹當時病了時候拿的一味藥很像,當時覺得是個念想就洗幹淨切了。誰知道幹了以後,還真像是那麽迴事兒。」崔玉笑著道,「您也知道我家現在的光景,所以我就像讓大叔幫著瞧瞧是不是能用的藥,要是東西有用,迴頭我就拿去鎮上換點錢。這不也是怕拿錯了,去徒鬧笑話麽……」


    說著,她還有些不好意的低下頭。


    這倒不是大事兒,左右就是看一眼的功夫。鄭氏自然是應下了,隻說等王大爺迴來了,就讓他給個話。都是一個村住著的,之前兩家關係也不算壞,能相互幫襯一把是一把。


    「要是真能賣了,也算你家有個奔頭了。到時候你也攢點私房錢,風風光光的嫁人,看誰還敢背後等著看你的笑話。」鄭氏說著,心裏也覺得痛快了幾分。她以前沒嫁人時候,可不也被人說道過,知道那滋味不好受。後來還是嫁了個有能耐的男人,連著生了四個兒子,這才挺直了腰杆子。


    如今,誰見了她還敢奚落?別說是陳河溝,就算是迴了娘家,大夥兒也得高看她一眼。不為別的,就為她男人有房有地,兒子們也各個能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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