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鼎順被河對岸的軍號吵醒,感覺懷中蜷縮著一人,是秦孝明。


    仰臥揉揉眼迴神,一扭頭看到梅溪側身對著他,眼珠子忽閃忽閃,不知道想什麽,視線根本不在他身上。


    朱鼎順腦海突然湧出記憶中一個片段。


    十年前的東寨,他強娶了總兵孫女,順帶搶了一個樂師,但他的第一個女人卻是樂師。


    梅溪這時也發覺了,武王看向她的眼神充滿無限溫情,不自覺從內心發出微笑迴應。


    林中小鳥嘰嘰喳喳叫聲不斷,秦孝明從後帳出來傳武王令,孫傳庭、朱鼎熊監督對徐希皋和左良玉行刑,中軍所有人觀刑。


    至於武王,他還要睡一會。


    行刑在南岸,等眾人一個時辰後返迴,武王已經和夫人在大廳用餐。


    眾人再次驚詫起來,今天的武王眼神與昨日又不同了,雖然更加無所謂,但多了一絲平和,沒有昨日那種‘傾訴的糾結’。


    好似一夜之間,接受了一切。


    張之音被帶進來,朱鼎順繼續幹他的魚湯,歪頭瞧了一眼,淡淡說道,“之音瘦了,嶽父大人身體怎麽樣?”


    “夫君會不知道嗎?連我哪天偷偷離開京城都知曉。”


    朱鼎順不置可否,又淡淡問了一句,“女兒身體怎麽樣?”


    張之音一滯,冷哼一聲答道,“賤人搶了我的女兒,現在問我怎麽樣。”


    朱鼎順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好似在埋怨她連母親都不想做。


    最終向外招招手,“來人,賜夫人鐵麵罩,從今往後,不許以真麵示人,不許開口說話。電令京城禁宮,發召武王妃病重離世,不辦喪,不追封,衣冠入槨葬於北寨。電令虎將軍,今日開始,全線進攻英霍山,不接收俘虜,半個月內把流賊全部逼出大山,擠壓到南邊大江與山區的平原地帶為止。”


    張之音呆呆的聽完這個命令,直到被門口的親衛拽住胳膊,她才猛然反應過來,頓時大吼,“順哥,你…嗚嗚嗚~”


    嘭哢~


    不知何時,門口的親衛換成一隊女兵,拽住張之音胳膊瞬間給頭上套了一個鐵殼子。


    朱鼎順慢吞吞喝完剩餘的湯,最後看了她一眼,負手離開前廳,廊道中飄來淡淡一句話,“各忙各的去吧。”


    比起昨日的殺意,武王今天的冷意讓眾人覺得更加害怕,眾人很快散去。


    對朱鼎順來說,其實沒怎麽生氣,張維賢在京城都沒有把張之音叫停手,純粹是女人的撒潑行為,十四年前捕魚兒海的後遺症,無話可說,讓她‘去死’,才能冷靜下來。


    至於工坊的曹家,早晚是個死,曹裕沒有範永鬥聰明,竟然在工坊中獨立核算,一直把自己當做武王的股東,勳貴延伸出來的代言人,比勳貴本身更該死。


    一天後,侯恂騎馬再次進入大山,馬鞍邊挎著兩顆首級,他到現在都有點懵逼,一路反思,發現武王站的太高,沒什麽弱點。


    徐允爵綁架家眷威脅大員,武王則直接滅殺不聽話的大員,前者小人,後者霸道。


    若武王把自己父子遣迴老家或下獄,自己真有可能恨他,當麵殺了兒子,自己反而解脫了,文人麵對這種直接講刀子的霸主,除了聽話,真的沒什麽想法。


    賤呐,忠孝節義都是偽裝。


    山中見到身穿鎧甲,陽光得意的興福皇帝,侯恂更加老實了,亂世之中,死不可怕,能留個全義名聲,這一趟就值了。


    聽著東麵山裏沉悶的雷聲,侯恂一路南行,兩日後來到大山南邊,河邊森林到處是破破爛爛的百姓,個個如同行屍走肉,麻木的等待命運安排,他也順利來到黃安城。


    張獻忠選的駐地,位置得天獨厚,東西山脈獨立,既在山中,又四通八達,日月旗漫天飛舞,更像是金陵的海防陣地。


    侯恂把徐希皋和左良玉的首級交給孫可望,不一會得到一個特殊待遇,被張獻忠的親衛拖到一處地牢,一腳踹了進去。


    後背朝下摔得眼冒金星,也把路上醞釀的話摔得煙消雲散,大罵一聲混蛋,起身看到角落中李自成、朱聿鍵在苦笑。


    拍拍塵土,侯恂自動忽略李自成,朝唐王微微躬身,“殿下勇氣令人佩服,看來徐允爵就在黃安。”


    朱聿鍵笑著搖搖頭,“孤沒有見到魏國公,也沒有見到張獻忠,倒是身旁這位見到了他的老兄弟。”


    侯恂疑惑看向李自成,後者也搖搖頭,“張獻忠是個江湖人,按照武王的說法,江湖人當權對自己人有情有義,對外人狠辣殘暴,對百姓敵我界限明顯,小人未見到任何勳貴、藩王和南京大員。”


    侯恂反應很快,“張獻忠在保命?”


    李自成點點頭,“他至少害怕了,武王大軍防線很稀疏,他們以為全力一擊有突圍的可能,派精銳混在百姓中連續衝擊稀疏的防線,被殺得屍骨如山,把他們投降的機會殺沒了。兩日前大軍開始進山,流賊一觸即潰,之前駐防的關隘一刻鍾都擋不住,完全變成了圍獵,但大軍不急,一點點緩慢靠近,人心徹底崩潰,他們現在完全不敢接觸,瘋狂向江邊退去,不出十日,英霍山就被清空了。”


    侯恂盯著李自成看了一眼,“李闖名不虛傳,有點意思。”


    “侯大人過獎,小人曾是流賊,無論馬守應,還是張獻忠,都不是武王的對手,就算軍隊勢均力敵也不行,武王自己是流寇轉坐寇出身,對付流寇得心應手,何況武王還長了八百個心眼,英霍山的流賊本就不是他的目標。”


    侯恂自持身份,掐斷與他的交流,洞口的木柵欄剛好與腦袋一樣高,踮著腳觀看外麵流賊的行為。


    朱聿鍵嗤笑一聲,“不用看了,吃飯的時候我們就能出去,吃食還不錯,比他們自己還好。”


    侯恂哦一聲,迴頭抓把幹草,與兩人坐到一起,剛閉目又突然反應過來,“張獻忠為何關押殿下?殿下不是武王的使者嗎?”


    “哈哈,侯大人,敢情半天你沒聽懂,他們不是關押我們,是在保護我們別死於別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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