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鑄造廠,一進更衣室。好不容易找到我的、被人穿壞的綠衣,綠帽、破鞋。


    我的褲子被人撕壞墊鞋了,那些作為飯費的零錢,早不知被誰買煙抽了。


    如果換了一個人,他麵對這樣的情景會不會對工友責問,向廠長告狀?


    我隻是懶懶淡淡地,滿不在乎。


    這件事,可以說是吃了小虧,我把它瞧得很淡很淡。


    我有戀愛的感覺,心裏溫馨幸福,又感覺這不屬於我,隨時會有變化,會消失的。


    我到廠長屋間問廠長的夫人:“哎大嬸,今天上不上班?”


    她說:“上啊,你還上啊?”


    我笑:“上。”


    廠長一邊吃飯一邊說:“有多事電時,你們誰也不來。沒電了,你們都來了。


    據聞,已兩天無電。


    今天九點來電了。工友們問我為什麽這麽久沒上班,我一概迴答說:“栽地瓜、插秧。”


    午時上街走走,希望碰到玉春,但沒碰到。


    我什麽也沒吃,雖然幹了活兒,但仍很沒胃口。


    大概在玉春家吃的很飽吧?


    迴到廠子,在一處沙牆下斜躺著曬太陽,直到後肩都曬出了汗。


    小劉也來坐,我答應明天把贈他的圖章帶來。


    他問我這些天幹什麽呢。


    我說:“插秧。”


    他說:“二盛說,你一定在家準備結婚呢。”


    我是最後一個領到四月份工資的,一共一百四十二元。


    今天開三爐活兒,我下班迴家,吃了一碗水泡米飯。之後鋪褥上炕,提筆寫日記。


    我想:這幾篇日記玉春是要特意看的,你怎麽寫?


    我毫無疑問地給自己答案:不能因為她要看,我就寫一大堆她喜歡的話。


    雖然這幾頁日記沒有難為她的話,但都是實話。


    寫日記就是要說自己的真心話。


    否則,它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一個沒有價值的東西,是十分之十沒有意思的。


    1989年6月1號星期日


    鳥語啁哳,一個很美好的早晨。


    我去上班,中午拖著濟公式的破鞋上分水市場。


    因為還不太餓,所以不想買什麽吃。我打算今晚下班去玉春家,告訴買鍋的事。


    在小鋪前轉了轉,買了一個項鏈兒,送給玉春的。一盒美國粉,送給玉蘭、秀麗的。一個玩具照相機,送給小琳的。


    這樣正好花了十四元錢。


    十四元錢可以買一百七十五張郵票,九十三個餡餅,七百個信封。


    但它付出去的心意,也許是錢都買不到的。


    下班後,我慢慢騎車到磚廠。


    玉春下午迴家了,我又到常家溝。


    我借她看日記,不過她沒像在我家裏那麽笑。


    我後悔這兩頁日記亞根就不該讓她看的。


    我贈她雞心項鏈。


    在去果園路上,她迴贈我一個銀戒指。


    我們上山下嶺,話題更加輕鬆隨便,有些活都是跟她說著玩的。


    迴來路上,玉蘭、秀麗騎車迎來。


    我想她們一定是來叫我們迴去吃飯的,笑著向她們問話。


    她們倆卻不言不語,沒事兒似地騎車走遠。


    我立刻就猜透她們是想讓我和玉春走迴去。當時心頭就有一種被捉弄的感覺。


    我想和玉春到她姥姥家,讓玉蘭、秀麗先迴去,那麽她們空


    車迴去,沒接到人,當然會被大娘說一頓的。


    我先闖進玉春的姥姥家去,玉春不得不跟著進去。磨了好一陣,後來玉春強拉起我,我們才迴去。


    照玉春說,我這次把玉蘭,秀麗調理稀了。又說她們可不是善碴子。


    果然玉蘭、秀麗相伴走路,一直向前。


    這是她們第二次出來找我們了。


    後來兩人慢下來等我們近前,玉蘭給了我幾句厲害的。


    記得我以前對玉春說:“你二妹挺老實的。”


    她當時欲說又止,說:“你以後長了就知道了。”


    原來這位金玉蘭牙尖嘴利。和這種人物對話最好不要多說多爭。


    吃飯時,大伯對我戲耍玉蘭和秀麗也很不高興,說:“我們家人都傻。”


    我沒說什麽,心想:我以後不逗她們就是了。


    晚飯後,我看完《觀眾點播》,和金珠,小琳迴去。


    玉春送我時差點摔倒了,我對她說:“告訴你家老二,別生氣了。”


    迴到老姑家,我在西屋睡。


    1989年6月12號星期一


    在老姑家吃完飯,玉春來找我,我們一起上班。


    她讓我把以前的日記明天拿給她看。還半真半假地讓我下班幫她去幹活兒。


    我都答應了,突想起昨天我們鬧的笑話,不由得兩人都笑了。


    昨天,我一個勁問她屬什麽,她一直不肯說。


    我猜她屬猴兒,她就說你才屬猴兒。


    我猜她屬耗子,她就說:你才屬耗子。


    後來我說:“下麵我再猜一下,如果對了,你點頭,如果錯了,你搖頭。”


    她說:“如果對了,我彈你一個腦蹦。如果錯了,我打你一個嘴巴子。”


    我做戲似地笑著反複記了兩次,說:“好,要是你舍不得打我,那我打你。”


    接下來,我說:“你的屬是左麵一個反犬旁,右麵一個作者的作字。”


    她說:“錯了。”


    跟我一講,我才醒悟到不是作者的作,應該是作者的者。


    這樣的話,我是錯了,該打我一個嘴巴子的,可她沒打。


    我當然也沒打她,說欠下這筆賬以後算。


    騎到官屯道口,我說:“又到了。”


    她說:“嗯,你上你的班,我上我的。”


    我問了一句昨天就想在這個地點問她的一句話:“不和我吻別嗎?”


    她笑:“好意思。”


    我大概是第一個到廠子裏的,又到市場走走,等工友們漸漸上來,我又迴到廠子。


    中午來到市場,依舊不想吃什麽。


    我在商店為玉春買了一個綠皮日記、一支鋼筆。我想讓她也寫寫日記,這樣會增進互相了解的。


    晚上下班到家,捧出五本日記,翻了翻。這些都要借玉春看的。


    我舉棋不定,是讓她從第一部看起呢,還是挑寫得不太壞的日記借她看?


    翻看了一陣,發現每本日記都有我認為她該生氣的事。心想還是用筆把不好的勾了吧。


    但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勾了。


    因為該勾的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如果一古腦勾掉了,別人故然是看不到了,當初又何必寫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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