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惑地抬起頭,西方的天空隻有一抹淡淡的嫣紅。


    而那中天,斜綴著一粒小星,和水裏的星相互對映,都是那麽小,那麽孤單,那麽可憐。


    兩顆星星間隔著緩緩流動的河水,誰敢擔保夜闌人靜之後,天上的那顆不會落下來,或者河裏的那顆不會飛上去?


    隻是,它們之間有水呀,緩緩流動的河水。


    1988年4月15號星期五


    上午幫著三大伯下了四床半芽子。


    迴來後寫些《火神爺》。


    午後,幫三大伯下旱習苗。


    然後,我上杜家橋栽了土豆。


    晚上又出去走了走,這一天便不怎麽空虛了。


    1988年4月16號星期六


    我上杜家橋夾完杖子迴來,已近十點了。


    寫了一篇《迴頭笑看來時路·哭》。下午下地疊了一個池梗,迴來覺得懶散。


    我必須看點什麽來充實了,否則過不去。


    於是,我拿來《文學之友》八七年一、二兩期翻看。二期中《你走哪條路》我看了多些。


    張穎大膽地承認了武俠小說是‘既有表層含義的可讀性,既能夠吸引讀者、趣味兒強,有人情味,同時又具有深層含義的可讀性,既在輕鬆,愉悅之後又能體味出很深的思想內容,得到陶治和啟發。


    肖石該走哪條路?


    張穎還不是讓他學學馮驥才。


    而馮驥才的《神鞭》在我的眼裏,其透視價值都不如《黑蛇王傳奇》。


    傍晚的時候,我寫完《迴頭笑著來時路.記地震以及飛櫃》。


    十點半多鍾,中央台演了《難忘今宵》,聚集了近年來春節聯歡晚會中的精彩片段。


    我很是高興地欣賞著,剛演到汪明荃唱歌跳舞時,突然停電了。


    1988年4月17號星期日


    栽韭菜到下午,下起雨來。


    我編寫了《記卓君二三事》的草稿。


    1988年4月18號星期一


    早晨,陰天白霧。


    我寫了二頁多的《火神爺》,後便停筆,著牛寫了兩封信。


    一封寄中央電視台《我們這一代》節目組,附上格言。


    一封寄《鬆遼文學》編輯部,附上《記卓君二·三事》。


    臨晚,天色,黃的可怕。


    1988年4月19號星期二


    昨晚有星星,早晨天晴了。


    午時,威叔的媽媽,我的二奶和小波的媽媽,我的二大娘來換地瓜。


    我去看看,得知威叔已不念書了。


    午飯,爸爸炒了四個菜招待二奶她們三個人。


    二大娘對我爸說:“雲閣,你來韓家是對了?起碼大米飯隨便吃,咱們想吃大米,得拿地瓜換。那刨大地瓜,受那大眼累呀。”


    我心想:你以為種稻子就輕鬆了嗎?有些活計還不如刨大地瓜呢。


    下午,栽韭菜時,一個十三歲,一個九歲的兩個河南少年來討飯。


    爸給了他們二角多錢。


    據說河南幹旱了,我想問問他們家離少林寺多遠,可是沒說出口。


    人家的家鄉受災了,我打聽少林寺?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韓振剛是韓家輩分最高的人了,他的妻子,我管叫二太。


    二太顫微微地來要菜籽。


    我和小二正在割韭菜。


    二太不停地看著我,然後問:“你是誰?”


    我愣了:“ 我是誰?我……。”


    我的奇怪迷茫塞住了喉嚨。


    二太又問小二:“他是誰?”


    小二迴答:“我哥。”


    “哎呀。”


    二太笑了:“我當是誰家的姑娘,媳婦呢。”


    我笑著對小二說:“她還當我是你的對象呢。”


    還剩了點肉,便包餃子。


    其間在一張報紙上發現了一個醒目的標題《為“瓊瑤”說句話》。


    我撕下來,藏在兜裏,一邊包餃子一邊生氣,想:有些評論家真是可氣。自己沒有經曆過愛情,沒有過女孩子的夢幻,就視之為異端。無怪乎瓊瑤精辟地指出:“神經人人皆有,巧妙各自不同。”


    我已經準備了一大堆的話,準備大大刺激一下這篇文章。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陶琳的這篇隨感是我想要說的話,隻是陶琳認識的較深,措辭鋒銳。我看了又歡喜又解恨。


    我真對整個社會,整個世界大聲唿喊:“我愛瓊瑤小說!”


    1988年4月20號星期三


    天還沒亮,爸爸帶著小二起床。


    他要帶小二去鞍山用冷凍的方法去除臉上的雀斑。


    小二臉上的雀斑很多,爸爸怕影響到他以後搞對象。


    我也起來穿衣服,跟著他們。


    爸爸:“你幹什麽?”


    我說:“我也點雀斑。”


    爸爸:“你又不多。”


    我說:“那我也點。”


    以前我就很苦惱鼻子上的雀斑,不知道用什麽辦法能清除掉。


    現在有了冷凍技術,我當然要試試。


    坐在火車上,看著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我心想:樹受驚雨塵漸清,有枝頭亦欲受其淋。承蒙寒天星耀路,眼見紅日冉冉升。


    到了鞍山火車站,我們改乘電車到了康複醫院的冷凍科。


    爸爸交了錢,護士先用冷凍筆在他臉上點著。


    輪到我時,我沒想到會這麽痛。這簡直就是用針往肉裏紮。


    但是我堅持下來,這是我自己要求來的,錢都交完了,難道能說我不點了嗎?


    點完之後,醫生交代點完的臉部不能讓陽光直接照曬,形成的痂要自然脫落,不能用手摳。


    以後來複查點沒點著的斑,隻交掛號費就可以。


    我們戴上口罩,踏上歸途。


    晚上,看完了《莊園之夢》的最後一集。


    1988年4月21號星期四


    早晨,天色黃的可怕,下了黃土。


    黃土,源於黃土高原。


    幾年前也下過一迴黃土的,據說下黃土的年頭,莊稼收成會很好。


    櫻桃枝上綻開了粉紅或綠的小花蕾,桃樹有一個花骨朵,枯黃的小村莊開始秘密地呈現出絲絲春意。


    1988年4月22號星期五


    早晨,我看了幾頁《飛狐外傳》。


    看到程靈素為其師父毒手藥王歎道:“這種事也是辯不勝辯。”


    是呀,很多事何必要辯解呢?


    反正我又沒做過,隨你們七嘴八舌地去胡說吧。


    1988年4月23星星期六


    暗無天日,正好形容今天的天氣。這兩天躲在家裏不出去,臉上的斑都結成了黑黑的痂,比原先更加明顯,恨不得它們馬上都掉落。


    我寫著《火神爺》,一直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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