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拍了拍華靈的肩膀勉勵了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你說做牛做羊,不說做牛做馬呢?”


    這個問題讓華靈一愣。


    他定定地看了杜康片刻,才知道杜康沒有和自己開玩笑。


    華靈是個一板一眼的人,杜康沒有開玩笑,華靈也就如實迴答了:“主人說笑了,牛、羊都是餐桌上的食物,馬雖然之前也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一來馬較為少見,二來商人已經馴服了馬,所以他們可以牽著馬匹負重而行,在各地往來做交易。


    一匹馴服過的好馬可以換上十來個奴隸,我可不敢如此自誇。”


    原來“做牛做羊”說的是完全服從,哪怕是作為食物也不會抗拒,並不是後世那樣如牛馬一般的辛苦勞作。


    杜康雖然明白了這個問題,但是又帶來了一個問題:杜母為什麽強調要將羊大三人馴服成羊一樣?


    華靈這樣受到器重的奴隸都主動說做牛做羊,他們三個那裏會有什麽障礙嗎?


    所以,他們三個果然是有問題的,那為什麽杜母又不說呢?


    算了,懶得想了,像華靈一樣做個單純快樂的種田人吧!


    杜康迴到院子中時,杜母已經分配完食物了。


    大黃和二黃迎了上來,然後又快速地迴到了世俞身邊,前爪抓地,幫著世俞一起挖坑。


    杜康看著頭也不抬的世俞問道:“世俞,你怎麽在院子裏麵打洞啊!你是不是掏老鼠洞掏魔障了!”


    世俞抬起頭來,咧嘴一笑,道:“四哥,你迴來了,我不是掏老鼠洞,我是挖好等著你做富貴雞呢!我今天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射到一隻野雞!”


    哪有這種操作啊!荒郊野外,田間地頭那是出於無奈,居然跑到自己家院子裏麵挖坑做叫花雞!


    杜康連忙打住說道:“你別折騰了,不是田間地頭,做不出那個味道!


    而且最好是用荷葉包裹,那樣才更加美味。


    今天這隻雞,我來做湯,要是有點蓮藕就好了。”


    蘿卜現在沒有傳入九州,杜康隻能指望蓮藕。


    但是別說蓮藕,這幾天女人都在田間地頭勞作,綸邑連野菜都沒有多少了,隻有一些快要幹枯的可以提供給杜康他們食用而已。


    世俞停下了挖坑的動作,又招唿著大黃和二黃將土迴填進去。


    想不到兩隻狗居然像是聽懂了一樣,將土又扒拉到坑裏。


    杜康心中歎道:你們要是在後世,就是兩隻網紅狗了!


    世俞咽了下口水道:“四哥,你不是說要去挖蓮藕迴來種嗎?什麽時候去啊?”


    杜思壩小時候就很會做湯。


    他家裏做湯和別人家不同,別人家都是用砂罐在爐子上慢慢熬,慢慢燉。


    杜思壩家是用一個帶蓋子的小小陶罐,裝好食材後,放在土灶燒柴的側麵,就著做飯炒菜的時候一起燉好。


    小小的陶罐裏麵內容並不豐富,素菜或是葫蘆,或是蘿卜,或是瓠子,葷菜或是五花肉,或是排骨,或是半隻雞。


    當杜思壩用火鉗熟練地將陶罐從土灶中夾出來,小心地吹掉上麵覆蓋的草木灰,揭開蓋子後,廚房內香氣四溢。


    而飄落在湯上麵的草木灰很快會融入其中,絲毫不會影響湯的口感。


    杜康現在做的雞湯隻是加了幾塊豬肉皮,和前世的做法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甚至連調料都沒有差異,隻是加了鹽而已。


    看著火塘上的陶罐,杜康忽然一陣恍惚。


    “湯太香了,四哥!原來你藏著這麽多做飯的法子啊!”


    在世俞咽著口水的大喊大叫聲中,杜康迴過神來。


    他看了杜母一眼,這個容貌對別人可能會有千般變化,但在自己這裏隻有慈祥一種含義。


    慈祥的麵孔,無論在何時何地,總能讓杜康感到無比的心安。


    杜康恭敬地盛了一碗湯給杜母,杜母也深深地嗅了一口,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然後說道:“我看這個湯鮮美得很!羊黎他們三人,身子都還比較弱,你給他們端一碗過去吧,早點好起來,早點下地幹活。”


    杜康頓時頭大如鬥,杜母又啟動摻和主義了。


    隻是三個奴隸,剛剛還說要讓他們像羊一樣馴服,現在又送湯。


    送湯也就算了,指名道姓是羊黎,還非要杜康自己送。


    杜康覺得還是要解釋一下,無奈地說道:“阿媽,真的是羊黎沒有力氣,我才把她抱迴來的。


    再說她才十四歲,又那麽瘦,我也不費什麽力氣。”


    杜母眼中一片誠摯地看著杜康說道:“瘦沒關係,有飯吃過幾天身子就長起來了。


    再說就是因為太虛弱,所以為娘才讓你送碗湯過去啊?


    你做主人的,也不能一味耍威風,該關心還是要關心。”


    話是沒毛病,但是杜康越聽反而覺得誤會越大,當下也不再多言,拿起一碗雞湯就出門了。


    想到今天還沒有去數豆子,卻要送雞湯,心中更加憤憤不已!


    杜康一推開羊大他們屋子的門,羊明就湊了過來:“好香啊!原來雞湯可以這麽做!主人,你是專門做雞的嗎?”


    杜康聞言更是氣惱:你才是專門做雞的,你全家都是專門做雞的!


    看了看柔弱地坐在一旁的羊黎,杜康終於還是忍住了,柔聲問道:“羊大呢?”


    羊明這才小聲道:“爺爺吃過飯就睡著了!”說著踮著腳看了看杜康的碗,咽了下口水。


    杜康見狀,心中冷笑,淡淡說道:“這碗湯是給羊黎的,你就別惦記了。


    羊黎,你趁熱喝了吧。”


    羊明抿了抿嘴,沒有作聲。


    羊黎聞言臉上一紅,嬌弱地說道:“謝謝主人。”


    杜康頓時覺得雞湯有點燙手,一直燙得心中躁動,放下湯碗轉身就走了。


    一邊數著黃豆,一邊歎著氣的杜康,默默地懺悔著,他覺得自己現在需要一串手串盤一盤。


    本以為在這樣一個時代,姚瑤已經夠柔弱的了,沒想到還有更柔弱的!


    “四哥,你在哪裏?”


    聽到屋外世俞的唿叫,杜康放下豆子走出門,迴應道:“我在這裏!”


    世俞見狀,嘿嘿一笑道:“又在和嫂子給你送的豆子說悄悄話啊!”


    杜康迴來時,杜母還在等他一起吃飯,陶罐放在火塘一旁,倒是起到了很好的保溫左右。


    杜母對今天的雞湯非常滿意,難得地迴碗了。


    杜康心中也高興,笑著說道:“阿媽,明天我帶人去把藕挖迴來,種到綸邑來,到時候給阿媽做藕湯喝,那才叫鮮香呢!”


    兒子孝順,杜母笑得開懷,溫聲道:“綸邑吃飯的人多了,這兩天我也增加了給大家的配給,世俞明天必須要去打獵了。


    野菜也沒有了,女人要去采野菜了。


    你看要帶幾個人去挖藕,好好安排下。”


    世俞前幾天抓到的牛,已經送到齊邑去了。


    最近抓到的大獵物還是姚琳在的時候那頭麋鹿,這也有五六天了。


    杜康說道:“翻地不能耽誤,那我明天就在田裏幹活,等過兩天再去挖藕。”


    第二天一早,興奮的世俞就背著弓,將大家都鬧了起來。


    11個男人,杜康讓世俞帶走了5個打獵最厲害的,除了大牛。


    因為杜康答應華靈讓大牛帶著他漚肥。


    羊明跟著陶七老婆出現在院子裏麵的時候,還沒有睡醒,但是精神恢複了不少,下地幹活已經沒有問題了。


    睡眼惺忪的羊明看到身材高大的大牛時,突然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過去,對著大牛拳打腳踢。


    大牛挨了幾下反應過來後,提著他的腰帶就將他拎了起來,準備一下子摜到地上。


    羊明猶自不知,還在張牙舞爪。


    “住手!”杜康大吼一聲,兩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羊明先反應過來,叫道:“主人,他殺了我哥哥!我要報仇!”


    眾人這才知道是怎麽迴事,大牛臉上微微有些尷尬。


    羊明是杜康的奴隸,可不是大牛的奴隸。


    杜康冷哼一聲,厲聲道:“我昨天帶你迴來的時候,你不知道他在綸邑嗎?你是為了這個目的跟我迴來的嗎?”


    羊明無言以對:要不是杜康的那一隻雞,今天活著的隻怕隻有自己一人了,當時哪裏有那麽多想法,隻想活著而已。


    見羊明搖了搖頭,杜康說道:“你若說是的,我就讓他當場將你摔死。


    你既然說不是,那就是承認從昨天開始做了我的奴隸。


    做了我的奴隸,你要是敢再有私鬥的行為,不要怪我不客氣!”


    一番言語聲色俱厲,羊明頗為膽寒,但是仍然雙眼噴火地盯著大牛。


    杜康見狀,說道:“你有什麽想法,等你不是奴隸的時候再說吧!念你一時衝動,又事出有因,今天就不責罰你了,大牛放他下來吧。”


    大牛清楚地記得在鹽堿地上也是這樣拎起了一個瘦小的身體,然後一刀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當時大牛是那樣的意氣風發,覺得天地間舍我其誰!


    此刻大牛被這雙毒蛇般的眼睛盯著,居然感到一陣背後發冷,依言將羊明輕輕地拋在地上,仿佛要離他遠一些才有安全感。


    “慢著!”杜母淡淡地聲音響起。


    眾人看向了杜母,羊明趴在地上不敢動彈,不知道為什麽,他對這個老人,有一種近乎扭曲的敬畏。


    “衝動,還是火氣太大了啊,今天你也不用幹活了,你去冷靜一下吧。”杜母的聲音不徐不疾地響起:“大牛,你去河裏插根樁子,把他浸在水裏,雙手綁在上麵,泡一天水,火氣就消了。”


    杜康的虛張聲勢在杜母平淡的語氣麵前,不直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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