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輕雨的喜極而泣,素染看著來人麵無表情。


    楚君唯漫步走來,庭前春花零落幾朵,從他烏黑的發上劃過,留下點點暗香。他嘴角含笑的走到素染麵前,看著素染麵色不善的模樣,楚君唯笑容不變,微微垂下頭,平視著素染道:“染小姐安好啊!”


    素染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對於他這般謙和有禮的模樣,沒做什麽感想。這是孤月山莊除她以外的第二位客人,天下第一神醫——楚君唯。他上個月才來到孤月山莊,後聽聞她頭上有傷,出於同為莊上客人的好意,這個月每隔幾天他都會來看望她一次。


    一個月或長或短的相處,讓素染多少對這個人有了一定的了解。這個人雖然表麵上麵如春風,觀之可親,可是那眼裏隱匿的冷漠疏離和冷淡無情卻沒有瞞過素染的眼睛。當然,人家為人如何與她無關,可是就因為這位所謂的‘天下第一神醫’來看望她後,輕飄飄留下一句‘染小姐需好好靜養’的話,讓對他醫術頂禮膜拜的輕雨硬生生把她困在房裏整整一個月,就不得不說與她有關了。是,她承認她的傷勢是很嚴重,可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還不清楚?前兩個月已經修養得到差不多了,後一個月純屬是被這位‘神醫’多事多出來的!


    素染想到這事兒,心裏就不舒坦,也別想她給他好臉色。


    “有楚公子這天下第一神醫在,素染又怎麽會不好?”素染不知是褒是貶的對他說道。


    聞言,楚君唯像是聽出了什麽,又像是什麽也沒聽出,看著素染略帶怒氣的麵容,他低低笑了幾聲,然後眼帶笑意的看向仍舊跪在地上的輕雨,道:“輕雨丫頭,怎麽得罪你家小姐了,怎麽本公子一來,就讓本公子給你擔火氣呢?”


    “楚,楚公子”輕雨看著楚君唯麵帶笑意,似乎得到了鼓勵一般,跪在地上說了實話:“小姐想出門。”


    “想出門?”楚君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溫潤的眸光從輕雨身上收迴,然後落在素染身上,故作沉思道:“想出門,恩…。也不是沒有辦法!”


    真是混蛋啊!


    素染看著楚君唯一副高深樣,就在心裏不齒,這個混蛋,她能不能出門,不是他一句話的事?輕雨這小丫頭可是對他深信不疑,想著她好幾次想出門都被這小丫頭給攔下了。說到這兒,她就真的不得不感歎一下這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小丫頭力氣怎麽那麽大,感覺自己一個好歹十四歲的身體輕飄飄就被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硬是攔的毫無還手之力。她心中十分鬱悶,可也深知輕雨是真心為她身體著想,她又不能真用小姐的威嚴去恐嚇她,一來不願,二來看輕雨丫頭剛才被嚇的麵色慘白的模樣,心中也實在不忍。


    輕雨不知道素染心中所想,聽見楚君唯的話,以為楚君唯研究出了什麽好藥,可以讓素染的傷勢迅速好起來,心中頓時大喜,道:“還請楚公子能夠開恩賜藥,治好我家小姐!”輕雨說完,就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下了頭。


    額頭與青石地麵碰撞的聲音,清脆而又沉重,落在素染耳裏,心中不免生出幾分複雜:“輕雨,你起來,誰說我想出去了,不過是幾句玩笑話,你還真當真了不成?”


    能出門是好事,可是讓她為了出門,讓輕雨這個單純天真的小丫頭為了她在楚君唯麵前受委屈,就不是她會願意的了!


    “小姐?”輕雨聞言,從地上抬起頭,眼裏有幾分困惑,不明白小姐是不是真不想出門?


    “起來!”素染見輕雨不動,加重了聲音:“我才是你的主子,你這是在跪誰?誰給你膽子私自給不相幹的人下跪!”


    這話明擺是對楚君唯說的,楚君唯在一旁聽了個明白,如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表示這事跟他可沒半分關係,他就隨口說了一句話而已,誰讓這小丫頭這麽實誠了?


    而輕雨本來還在猶豫,可聽見素染後麵的話,想起剛才素染也是因為這事發怒的,便再也不敢耽擱的站了起來。


    “輕雨,去把額頭和膝蓋上點藥,然後給楚公子上壺熱茶來!”素染看著輕雨頭上的傷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


    輕雨聞言,向素染和楚君唯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


    安靜的屋子隨著輕雨的離去更加靜謐,窗外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啼,吸引了素染的目光,素染瞥了一眼仍舊站著的楚君唯,不作理會,自己依舊像剛才一樣躺在自己的美人榻上。


    這是她的閨房,因為她不喜歡人多伺候,就隻留了一個輕雨在身邊,其它孤月山莊的下人則都被她遣退在前院侍候。而按理說像楚君唯這樣一個外男是不該走進來的,可因為楚君唯身份特殊,她頭上的傷也並未痊愈,所以即使他像今天這樣旁若無人的走進來,而孤月山莊的下人們也都沒有加以製止。


    素染不是古人,也沒有真正閨閣小姐那般對於外男進入內室,有多麽的介意。就算剛開始覺得不合適,可是幾次下來,她發現楚君唯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之後,也真的免疫無感了。


    清者自清,她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怕什麽?


    於是,這樣的心理下,素染果真旁若無人的躺在美人榻上,一雙美目落在窗外的一片自由天地上,看著窗外那天地裏的花飛花落,雲卷雲舒,素染心裏沒來由的就感到一陣安靜祥和,微微側了側身子,本來就嬌小的她將整個身子都縮進美人榻裏,溫暖的陽光將她部包裹,一眼看去,她就像是沐浴在聖光裏,出塵脫俗。


    楚君唯靜靜的站在原地,默然的看著這一幕,此時,他和方才的輕雨有了同樣的感受。


    她真美,像是個誤落凡塵的仙子,美的讓人不忍褻瀆。


    這個想法在楚君唯心頭隻是一閃而過,隨即他心裏就是一笑,這天下間,憑他的身份,什麽漂亮的女子他沒見過,怎麽就會對這個小小的餘素染產生別樣的欣賞呢?這不過就是一個皮相姣好的女人,哦,不,是女孩而已,女人的千嬌百媚和風情萬種她可還沒有呢!


    不過,那又怎樣,世間女人,在他眼裏,不過都是紅粉骷髏罷了,並不值得令他多生在意!


    想清楚後,他自己就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如玉的手執起桌上的茶壺,緩緩倒上一杯茶,碧綠的茶葉青幽幽浮在麵上,楚君唯垂首輕啜一口,清冽的口感入喉,讓他知道此茶冰涼。


    嚐了這一口冰涼的茶後,楚君唯頓時失了再品的意思。摩挲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白玉杯,他眼裏的笑意縹緲而神秘:“孤月山莊莊主名夏翊,年二十一,於十年前接手孤月山莊。因八年前一掌擊殺當時武林狂魔,而揚名於世。又於前五年連續擊殺三位前來挑釁的武林盟主,而穩立於世。夏翊可以說是江湖上的武林神話,年紀不及弱冠,就已被我朝萬眾敬仰的高僧雲智大師斷言:‘當今天下武功,無人可與夏翊稱雄稱霸!’”


    素染聞言從窗外收迴目光,瞥了楚君唯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君唯不看素染,依舊摩挲著茶杯,像是正做著什麽極為有趣的事,繼續道:“雲智大師的話就像是一頂不可企及的標杆,讓夏翊這兩個字在江湖上響徹如雷,很多江湖人奉他為武學宗師,武學奇跡甚至是武神,可也有更多人不服他的年紀輕輕卻聲威過重,所以早些年,挑釁孤月山莊的螻蟻可以說是不計其數,除卻死去的三個武林盟主外,還有數不盡的江湖人因擅闖孤月山莊而死無屍,你有沒有見過爬滿蛆蟲的屍塊,或是血淋淋麵目猙獰的人頭,那新鮮屍塊上整齊有序的刀工,我來孤月山莊做客時,曾欣賞過幾次,出手果斷淩厲,刀口也很平整光滑,不說太完美吧,至少我手底下的人就達不到這種境界。”


    爽朗帶著幾分遺憾的笑聲,從楚君唯口中清晰的溢出,他抬眸,看向美人榻上的素染。


    無疑,他看見了她有些蒼白的臉。


    於是,他體貼的就此停住了笑聲,眼神溫和的看著她,輕聲道:“嚇到你了嗎?”


    素染竭力抑製住頭腦中不可控製想象出來的畫麵,她是個現代人,對於江湖上那種殘忍的廝殺,所謂的爬滿蛆蟲的屍塊和血淋淋的人頭,真的離她太過遙遠,她看著楚君唯,麵上有些不帶血色道:“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楚君唯聞言,又是低笑幾聲。


    他沒有立刻迴答素染的話,而是伸手重新拿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倒了杯茶,然後緩緩走到素染身邊,俯下身,將茶遞給了素染。


    素染看了他一眼,默默接過茶,這才發現茶杯溫溫,不燙卻很溫暖。素染抿唇,她心裏知道,這茶水該是冰涼的。


    然後,在楚君唯溫潤的注視下,素染緩緩喝下了茶,清潤的暖流入腹,那汩汩暖意驅散了素染心中的懼意,也讓素染的麵色漸漸恢複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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