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晨光從窗欞悄悄探下,素染靜靜躺在美人榻上,明亮而柔和的光線照亮了她半邊側臉,她狀若出神的凝視著窗外,窗外盎然的綠意映入她的眼簾,她漫不經心的眨著眼睛,眼瞼上一眨一眨的睫毛,長而卷翹,給此時仿若靜美人的素染增添了幾分靈動與俏皮。


    侍立一旁的輕雨癡癡然的看著這一幕,隻覺得眼前這人,不是她侍奉多年的小姐,而是一位誤入凡塵的仙子,早晚要羽化飛天,直上雲霄。


    似乎看膩了窗外的景象,素染收迴了眸光,側了側身子,抬手撫了撫額上的疤痕,還沒有盡消,卻也隻是時間問題。轉眼來到這裏已經三個月了,這個傷大概還有一個月就能差不多完消失。


    您是天辰王朝餘丞相的嫡長女,您的閨名叫做餘素染。


    您在京城與人爭執,不小心傷了頭。


    是您唯一的嫡長兄送您來到這兒休養。


    是,您的嫡長兄與我家莊主是至交好友。


    是的,這裏叫做孤月山莊。


    想起子音的話,素染又不由自主晃了晃腦,這三個月來,這些話就像是魔音一樣,一直纏繞著素染,告訴她不得不接受現實,接受自己現在這樣身份的事實。


    “小姐,您是不是頭疼?”輕雨本來正癡癡然的看著自家小姐,幻想著自家小姐羽化飛仙的場景,見自家小姐晃了晃腦,想起小姐頭上的傷,心中便是一緊,著急的問了出來。


    素染聞聲看向一旁,正對著自己一臉擔憂的小丫頭,十二三歲的年紀,頭上梳著兩個可愛的發髻,看向她時,那擔憂的麵上稚氣多多,而那雙不掩關心的眼睛也是藏不住事的天真懵懂。


    這是她哥哥帶她來孤月山莊時,生怕她在孤月山莊住不慣,貼心的從她房中帶來的貼身丫鬟。當然,倒不是怕孤月山莊慢待她,隻不過……孤月山莊的人,她雖沒見幾個,卻可以說是人如其名,如子音,看似對她恭敬,卻總帶著淡淡的冷漠和疏離,倒不是針對她,隻是對人待事,似乎一種與生自來的常態。


    而他家哥哥既然和這孤月山莊的莊主是至交好友,那想必也很是了解這孤月山莊的人的脾性。聽輕雨這小丫頭說起她家哥哥十二歲就離家從軍,至今十年來很少迴家,每每迴家,對於自家父親和庶弟妹等,也從來不假顏色,一張臉用輕雨形容起來就是冷漠的夏天不用加冰塊,冬天要增幾層衣的節奏。


    可對她。他家哥哥就從來嗬護有加,每次見她,都會為她帶上好些珍貴的東西討她喜歡,就像這次,本來他在軍中是有急事,可是聽到傳訊說她傷了腦袋,二話不說就一騎輕騎,快馬加鞭的趕迴了京城。將自己帶到孤月山莊後,在得到孤月莊主保證下,又一聲不吭騎迴了京城,給她帶迴了一個貼身丫鬟,這才終於放心迴了軍營。


    每每想到這裏,素染心裏總是一陣想笑。仆隨其主,有子音這樣冷傲的奴婢,自然有一個更加冷傲的主子,這樣冷傲的人既然都答應哥哥照顧自己了,想來不會再有什麽不妥,可哥哥還要再轉個圈去京城找人來照顧自己。這樣的舉動,就差沒貼個標簽在孤月山莊的匾額上寫著,我怕你家孤月山莊不會照顧人!


    這是大實話,素染心中滿是讚同,但是,哥哥你這樣實誠,實在是不知道那冷傲的孤月莊主該作何表情?


    “我沒事,”素染搖了搖頭:“輕雨,我們出去走走吧。”


    收迴思緒,素染淡淡的慫恿道,天知道她竟然在這個房間裏足不出戶的呆了整整三個月,再這樣下去,她覺得她要生蟲了。


    “不行!”輕雨一聽,本來擔憂的麵色一變,立馬義正詞嚴道:“小姐,您的傷還沒好,不能出去!”


    “輕雨,需要我提醒你,你家小姐我已經待在這間屋子整整三個月了嗎!”


    “那也不行!楚公子說了,在您傷好之前,不能讓您出門半步的!”


    “你真不讓我出去?”素染再次問道。


    輕雨站在素染麵前,態度堅決:“小姐,楚公子說了……”


    素染聽著輕雨接二連三提起楚公子,眼睛危險的一眯:“輕雨,記住誰才是你的主子!”


    “小姐!”輕雨被素染危險的神色看得一顫,腦中閃過什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小姐饒命!”


    素染本來隻是想嚇嚇輕雨,卻沒想到輕雨的表情會這麽害怕。她凝了凝眸,覺得似乎自己遺漏了什麽。


    這小丫頭這三個月來一直貼身照顧她,對她可以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她說過她的身份,她的家人,她的哥哥,可,就是沒提過她自己。


    她,曾經的她,該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時,她不覺就記起,剛開始見到這小丫頭時,這小丫頭眼裏總是若有若無閃過的恐懼,當時,她頭疼難忍,隻當是這小丫頭天生膽小,再加上奴婢對於主子的一種敬畏之心罷了,沒有多想,可現在,看看這小丫頭的表情,未免太過了!


    “輕雨,說說你家小姐我的過去吧,這三個月來,哥哥的事你說了不少,就連庶弟庶妹,父親納了幾個姨娘你都說的清清楚楚,怎麽就沒見你說說我以前的事情?”素染的眼睛眯的更加危險。


    “小……小,小姐”輕雨果然被素染這表情嚇得不輕,說起話來都不能利索了。


    “怎麽,”素染冷笑一聲,存心詐她:“該不會欺負你家小姐我失去記憶,就沒了以前的脾性了是吧!”


    輕雨一聽大驚,小姐竟然還記得!


    豆大的汗珠開始從輕雨的頭上落下,而她滿是稚氣的臉上此刻也是驚慌一片,怎麽辦,怎麽辦,輕雨的唇畔不斷哆嗦,該不該說,小姐好不容易忘了以前的事情,要是提醒她,以後她又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對她又打又罵,讓她頂花瓶睡柴房怎麽辦?


    這三個月來,失去記憶的小姐讓她感到很溫柔,很親切,若不是她從小貼身伺候著小姐,她真要以為她家小姐被人活生生的掉了包,可事實就擺在眼前,這的的確確是她家小姐,她家小姐變溫柔了,變親切了,就像剛才她靜靜的躺在美人榻上沐浴陽光一樣,那種感覺,變得好溫暖好溫暖,可她要是說了出來,這樣的小姐還有嗎?會不會就這樣消失了,小姐會不會認為以前的樣子更好,又變迴了從前?


    輕雨在素染危險的表情下,腦子竟然還能急速的運轉著。而素染在輕雨不斷變換的表情下,已經把過去的‘自己’猜了個七八分。見輕雨臉色蒼白的模樣,素染心中歎了口氣,以前的‘自己’究竟是刁蠻任性到何種地步,讓這樣一個小丫頭怕到這樣的地步。


    眉心微微一擰,實在不忍心逼迫這樣一個可愛的小丫頭,於是素染將表情緩了緩,正想叫輕雨起來,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嗬嗬,怎麽我今個兒來的巧,是趕上了一場大戲不成?”一道清朗戲謔的男聲突然從門外傳來。


    素染和輕雨同時尋聲望去,隻見,刻山水春景的雕花木門外,一道水藍色的身影如閑庭信步般緩緩走來。那身影看起來極為年輕,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年輕的麵容上是極為俊朗的姿態,那勾人的眼眉,臉上閑散的表情,和嘴角掛起的邪肆的微笑,讓人一眼就想到了世間最讓人如沐春風的翩翩濁世佳公子,然後又不免脊背微涼的想起深山裏最致命又隱匿最深的毒蛇。


    輕雨看著來人俊逸不凡的模樣,喜極而泣,大喊道:“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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