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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什麽才子。”


    長青酸溜溜地說道,他想要捂住張小花的眼睛,不過那樣又太小家子氣,看著張小花盯著那群公子的模樣,長青又氣不打一處來,心說,那群家夥也不過如此嘛,手無縛雞之力,一個個麵皮白淨,倒是十足的小白臉。


    “嗬嗬。”


    張小花幹笑一聲,其實那群才子長相的確隻能說算一般,隻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啊,長青和她的打扮實在隻能劃分到莊稼漢裏頭,跟自個兒一比,他們可不就是瀟灑倜儻嘛。


    “長青,你覺著,他們冷不?”張小花思考了一會兒問道。


    長青也跟著笑了,說道:“他們衣服跟汗衫似的,能不冷嘛?”


    張小花嘖嘖兩聲,這群才子也太注重風度了,一個個衣衫單薄,外衣裏頭估摸隻有貼身襯衣,這大冬天的,一個個沒有瑟瑟發抖已經不錯了。關鍵是他們手裏都拿著折扇,為了儀表連冷暖都不顧了。


    張小花想想程四爺拿折扇的模樣,有種胸有成竹的大氣,而這群年輕的才子,卻沒有那種感覺,估摸是年紀不大,沒有那股沉澱的韻味吧。


    徐師爺造訪,大夥都出去迎接,當然要請他進堂屋上高座,高老漢是茶水伺候著,張小花和長青在裏屋沒有出去看,不過多久,就見徐師爺帶著小廝走了,他能入農家待一會兒,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大夥都不會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就開酒席了,高邑跑到裏屋,瞅見長青和張小花,立即打招唿。


    “你們是長青兄弟和小花妹子吧?”高邑不如那些闊少爺,穿的也是普通的青色長衫,長相不出眾,有一股樸實自信的感覺。


    “高兄弟,恭喜了!”高老太跟長青他們介紹過了,隻是一直沒能說上話。


    “長青兄弟,我應該比你還大上一兩歲,你要是不嫌棄,就叫我名字就成,高兄弟的聽著別扭。”高邑爽朗地說道。


    “那你也一樣,叫我長青就行。”長青見人一秀才都放下身份了,自個兒也不拘泥。


    高邑聽了點頭道:“成,那長青,小花,你們快上座!”


    長青微微遲疑了一下,說道:“上座就不用了吧,咱倆隨便找個座就成。”


    一般上座是給家裏的老輩,不過高邑的同窗,那些秀才算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是給他們備著,長青自覺自個兒是個莊稼漢,沒必要擠到他們一起。


    高邑聽了直搖頭,說道:“那不行,你們倆是我娘的恩人,她還經常叫我報答你們呢,要是這都招待不周,那我豈不是忘恩負義了……再說,咱們都是差不多一個年紀,坐一桌好說話。”


    見高邑執拗,長青隻能被他拖到上座上,張小花哪有那麽多身份觀念?哪桌菜都一樣,吃哪兒都一樣!


    高邑的同窗們眼神當然有些怪異,高邑拖了一個莊戶人,和他們坐在一起,雖然不說,但是臉色別扭,再加上張小花隻是個婦人,女人的身份低那麽一些,秀才們當然不會主動和張小花他們攀談,所以自個兒說自個兒的。


    張小花也樂得自在,和長青負責消滅酒菜,那群秀才當然是不緊不慢,喝著酒,還興起了行酒令,一邊還吟詩作對的。


    聽了那些之乎者也張小花就頭痛,和長青談論哪道菜比較好吃,也幸虧盤子空了有人添滿,不然那些秀才老爺光顧著吟詩了,飯估計是吃不飽的。


    “小花,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長青悄悄問道,不過心裏也覺得有趣,這樣的場合,也隻有他們狼吞虎咽不顧形象吧?


    “沒啥,咱們不會吟詩還不能吃飯嗎?”張小花一向的準則都是向填飽肚子看齊,其它的一概不管。


    那些年輕秀才估摸是見張小花和長青旁若無人吃喝,終於有個人忍不住了。


    “螃蟹全身甲胄,抬不起頭。”


    這個秀才看著桌上的一盤海蟹,五陵鎮靠海,家家都會捕蝦蟹,不過沒啥肉,平常日子寧願吃魚。


    雖然他看的是螃蟹,但是秀才都是心思活躍的,哪能聽不出他是在諷刺長青和張小花倆人的衣著和吃相?長青和張小花倆個穿的厚重的棉衣,當然比不過秀才的輕薄,他們一直低著頭吃喝,秀才嘲笑他們抬不起頭,螃蟹不正是沒辦法抬頭嘛。


    周圍的秀才們聽了直笑,他們正看著張小花他們礙眼呢,他們當然也是不懷惡意,但是覺得這個秀才說得實在是妙。


    長青和張小花可不是蠢人,哪能聽不出他在諷刺自個兒,長青他們在屯裏互相打趣,但是都是明著來,不會放在心裏,他不願意和秀才打交道,所以沒吱聲。而張小花則是裝作沒聽到,反正隻是萍水相逢,以後肯定不會再見這些秀才了,她和長青是來道賀的,不是來吵架的。


    高邑皺了皺眉,輕輕說道:“林兄……”


    那位姓林的秀才有些憤憤,雖然博得了同窗的笑聲,但是他不滿意,這倆個人估計是太蠢了,連罵他們都不知道,林秀才先是裝作愕然,然後抱歉說道:“啊呀,高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不是說兩位貴客!”


    林秀才故意瞟了瞟長青和張小花,張小花心裏惱怒,這些人眼界高,不把他們放在眼裏沒關係,但是這明擺著是侮辱,一次不夠,就差指名道姓了。


    長青輕哼了一聲,看在高老漢的麵子上,他卻不好鬧事,不然以他的火氣他不會動嘴,隻會直接動手,張小花在桌下拉了拉他,生怕他一生氣拳頭往林秀才臉上砸,秀才身體單薄,哪經得住他一下?


    張小花頭也不轉,隻念道:“蜘蛛滿腹經綸,堵不住口!”


    這下秀才們的臉色就精彩了,先是一愣,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沒想到這個婦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秀才罵他們是螃蟹,張小花則對罵迴去,他們談詩說文,可不就是滿腹經綸?後一句是在罵他們這些秀才有了滿腹經綸,還堵不住他們的嘴。


    這些秀才本想笑,但是張小花一句話合著他們一起罵進去了,又笑不出來,就覺得有點憋屈,稀裏糊塗被一個婦人給罵了,關鍵是他們還不能不還嘴,一說,他們就是那堵不住口的蜘蛛了。


    而林秀才更是羞怒,臉都憋成了豬肝色,他哪裏想到一個鄉下人能有這樣的急智?跟對對子似的,迴罵了自個兒一通,要說她對的實在太工整了,甚至比他說的那句還要精妙,一語雙關。


    高邑忍不住笑了笑,為了不讓桌上尷尬,舉起酒杯說道:“各位,喝酒喝酒!”


    眾人都恍若沒發生過,繼續喝酒吃菜,對張小花卻另眼相看,唯獨那林秀才抓耳撓腮,他哪能就這麽吃虧?還載在一個女人手上,說出去會被人笑話死!


    長青笑道:“小花,你這話從哪裏學的?”


    “還用學麽?有你天天熏陶。”張小花狠狠地把一隻海蟹咬開,汁水倒是挺美味,螃蟹也不賴嘛。


    見張小花這幅模樣,那林秀才是怎麽看都看不順眼,又說道:“兩隻暹羅豬,吃掉一槽飯。”


    林秀才這話一出,連其他秀才都不作聲了,之前還是妙語暗諷,算是風趣,現在卻是明著嘲笑。暹羅是在大梁國的西南方,是出了名的蠻荒之地,不時有逃荒者跑到大梁來,林秀才是明著罵長青和張小花是鄉下來的豬吃得多。


    張小花頓時倒了胃口,心裏也不由得發怒了,這林秀才明明是他一開始挑釁,她隻不過還了句嘴,沒想到這麽沒風度,還記著仇。


    張小花瞪了迴去,大聲說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秀才們都樂了,這婦人真是有趣,如果說剛剛是碰巧對上了,這迴卻是踏踏實實地迴擊,他們心裏高興是因為張小花把他們撇清了,隻說林秀才一個,不過林秀才是他們的同窗,他們也不敢明笑,一個個憋紅了臉,十分滑稽。


    張小花歎了口氣,隻怪這年頭讀書人就是高人一等。


    “高兄弟,咱們吃好了,先告辭了,不壞了諸位的興致!”張小花和長青起身,他們一開始就不應該來這一桌,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是莊戶人,和秀才說不到一塊兒。


    高邑急了,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能得罪自己的好友,但是長青和張小花是高老太的恩人,要是知道自己怠慢了,他娘不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才怪。


    “小花,長青,隻是誤會,林兄,你說是不是?”高邑想找個台階,雙方都能下,他心裏也是怪林秀才,人家又沒惹你,不擋你道,非得對人家冷嘲熱諷,一次不夠還咄咄逼人,這不是讓自己為難嘛。


    林秀才讀書人麵子薄,當然不肯道歉,說道:“高兄,的確是誤會,不過,這兩位可不像莊戶人,比咱們讀書人都有才華啊。”


    “不敢,各位都是秀才老爺,咱們本來就坐不到一桌,長青,咱們走吧。”張小花拉著長青,不想和林秀才計較,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林秀才不一定是小人,但談不上是什麽君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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