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變得明朗起來,川吾衛取得大捷後完全控製住通往成都府的咽喉要道。


    郭淩峰的風鷹軍跟郭念的劍州軍合兵一處後所向披靡,不過他們開始向著劍州方向,沿途的烽煙相繼熄滅,起義軍望風而逃。


    宋裕亨將黃衝天部隊的物資押送迴悍雪山莊後,其他幾個堂口的傭兵齊出。這些由江湖人組成的隊伍,單兵戰力很強,不過尚未習慣軍伍的戰術打法,一窩蜂似的衝殺看上去更有氣勢,可是碰到有戰術頭腦的敵方指揮官就會損失慘重,他們跟起義軍交手互有勝負,傷亡很大。


    有生力量的加入並取得一連串勝績,使得成都府其他官軍部隊開始逐漸找迴自信,起義軍中最強的幾支力量被消滅後,他們對付起那些常年守在田間地頭,試圖趁著戰亂發財的投機分子得心應手。


    人數眾多的投機分子更加沒有戰鬥意誌,在起義初期他們就跟在黃衝天這些人的庇股後麵虎假狐威,碰到潰逃、鬥誌全無的官軍就兇悍地衝殺上去,不留一個俘虜。凡是他們經過的地方,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會掃蕩一空,對待那些曾經跟他們一樣,同時苦命的平民老百姓,甚至比那些作威作福的官軍還要殘酷。


    如今沒有依仗,投機分子們的隊伍規模仍然龐大,可是戰鬥力低下,即使當初被攆的四處逃竄的官軍隊伍也掉過頭來,打得他們哭爹喊娘。


    戰場形勢扭轉過來,成都府官軍損失大半,換做其他朝中大員絕大多數會被罰沒抄家,地位最貴的也被會問責。


    府尹大人吳達叔卻沒有這種擔憂,反而慶幸這場危機讓那些隻會撈錢混日子的兵油子們全部暴露出來。為了收買人心,讓這些士卒心甘情願為自己賣命,不差錢的吳達叔特意將軍餉補助提高許多,遠遠超出大周帝國的平均水平。


    然而這些腰包鼓起來府軍們沒有一點家國觀念,起義苗頭初現的時候麵對拿著鐮刀鋤頭的起義軍,他們表現得貪生怕死。


    常常兩三名全副武裝,手執利刃的官軍遇到五六名隻有粗布麻衣,手執叉子、耙子的農民圍堵,他們會直接扔掉兵器、頭盔和弓箭這些沉重的東西,撒丫子轉身就跑,實在跑不動就跪地投降。一身價值不菲的軍事裝備沒有收受一點兒損傷就被起義軍收走,這也是這些農民軍迅速壯大的主要原因之一。


    成都府軍曾經由於規模過於龐大,一度遭到朝中政治對手忌憚,為此他們不停遊說皇上取締成都府軍,這件事剛剛有些起色的時候波及整個大周帝國的起義突然爆發了,於是這些人一邊觀望,一邊仍在緊鑼密鼓地布局。


    吳達叔通過在朝中的內線已經知道這件事,戰事每況愈下的時候他坐如針氈,生怕起義軍還沒打進城來皇帝的手諭先行一步趕到,那樣大限就到了。


    身邊的親信對此十分不解,曾經私下詢問過。


    “府尹大人,當初我們成都府軍聲勢日盛的時候,朝廷擔心咱們做大做強。可如今為剿滅叛軍,我們已經損失過半,不再對其他人構成威脅,為何他們仍然死盯著我們不放!”


    那日吳達叔已經收到周肅軍大勝的消息,始終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心情大好,竟然耐著性子給親信解釋起來。


    “處置此次暴亂,如果我們的府軍能夠所向披靡,快刀斬亂麻,朝中聒噪的聲音會立即消失,那些忌憚我們的勢力也會低頭。可是一旦我們打得不好,那些左右搖擺的中間勢力也會投到對方的陣營當中,我的政治對手們會落井下石,借著這次機會將我打倒,永無翻身之日。”


    講到這裏的時候吳達叔迴想起當時的處境艱難,不免黯然神傷,不過好在他的親家,忠實的盟友劉仁冠及時伸出援手,解救他於危難之中。


    在對方即將動手的時候,成都府戰況急轉直下,不利的局麵得以及時緩解,精於政治手段的吳達叔長袖善舞,對朝堂上的對手反戈一擊,重新獲得皇帝信任。


    當前的危機雖然沒有全部結束,不過寶座再度穩固的吳達叔反而不急著結束當前的戰事,一方麵他可以利用這裏的戰火牽動朝廷的神經,不但可以得到皇帝的支持,還能繼續伸手要錢。另一方麵可以幫助他認清手下將領們的嘴臉,究竟誰有能力,誰最忠心可靠。


    在得到周肅軍的捷報以後,他已經秘密寫書信給劉仁冠,想要派遣自己的府軍輪流到邊境曆練,優勝劣汰打造一支強大可靠的軍隊放在身邊。他可不想再繼續當冤大頭,花最多的錢養一幫沒用的窩囊廢。


    劉仁冠也從這次危機中看到己方的軟肋,看似強大的政治聯盟險些被一幫農民老百姓毀掉根基。


    為了解除隱患,雙方一拍即合,打算留下劍州軍和餘下的成都府軍繼續剿滅叛軍,讓最精銳的川吾衛率先接替趕來救援的劍州軍,去跟邊境上異常活躍的聖遼帝國鐵騎磨練一下。


    可眼下川吾衛責任重大,需要一支實力足夠強大的隊伍去替換他們,這讓吳達叔一下子犯了難,眼下自己手下所有的隊伍都被起義軍死死纏住,調兵遣將變得捉襟見肘起來。


    一名親信想要幫著吳達叔解憂,於是旁敲側擊道:“府尹大人,樞密院不久前下來公文,要求我們共同負擔悍雪山莊雇傭軍的開支,不如……”


    吳達叔的眼珠子一下子轉起來,他撚著胡子思忖道:“一幫江湖中人就會打架鬧事,能成什麽氣候?”


    這名親信胸有成竹道:“府尹大人,曾經全殲我們的敵軍黃衝天部,據說就是葬送在悍雪山莊風鷹堂的隊伍手中,而且大戰之後他們沒有休息,在第二天黎明的時候跟趕來的劍州軍一起全殲敵軍吳金剛部又一萬人,從他們上報的文書可以確定這些部隊隻有一千五百人!”


    吳達叔的眼中精光一閃,正色道:“風鷹堂,他們的堂主不就是那個郭淩峰麽!”他眯起眼睛仔細琢磨一會兒,嘖嘖道:“難道他是一個不錯的將才,難道我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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