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淺予收拾好情緒從浴室出來,慕上勳正躺在搖椅上輕輕晃動著。他的眼簾半闔,神態悠閑,像一尊成列在優雅意大利博物館中的雕像,精美的不像話。


    視線從他身上一瞥而過,薑淺予轉身離開。


    “等等。”


    身後傳來某人輕飄飄的聲音。


    薑淺予不解的迴頭看去。


    “在屋裏呆了好幾天了,扶我出去吹吹風。”慕上勳說話的同時,從搖椅上站起身來,走向薑淺予。


    “……”


    薑淺予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把手搭在自己的手上,拉著他向外走去。


    走了兩步,她總算迴過神,抓抓他的手指,勸道:“晚上外麵還是很冷的,你身體還沒好,不然,這麽跑出去可能會感冒,不然,等明天白天天氣暖和點再去?”


    “白天?”


    慕上勳呢喃著著兩個字,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薑淺予總算想起他和尋常人不一樣的地方所在。


    別人是晝出夜伏,他則恰好相反。


    這是個喜歡黑暗的人啊!


    “那個……”薑淺予有些無奈,隻得答應他:“那好吧,你等下,我幫你拿件外套。”


    她說著,便轉身走到他的衣櫃前。


    開門,幫他套了一件稍微厚實一點的外套,帶在手臂上,又匆匆的走到他身邊,衝他點點頭,聲音溫柔而體貼:“好了,走吧。”


    慕上勳瞥了一眼她手臂上搭著的衣服。


    心裏一暖。


    伸手,拉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走出臥室。


    “……”


    他……


    說真的,薑淺予看著和他十指相扣的手,有些不自在。


    這個拉手的動作很曖昧,十指緊緊的扣在一起,像解不開的相思結。


    腦海中飄過他剛剛在浴室裏對自己說的話,以及決然離開的背影……心裏,除了失落還多了幾分淺淺的心酸。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他的心裏,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隻是一個能給他代孕的女人?所以,他對她做這些才會如此肆無忌憚?隨心所欲?


    他知不知道,隻有彼此真心相愛的人才會十指相扣,相約白首?


    這個念頭在薑淺予的心裏一閃而過,而後,很快,她就否定了。


    內心輕歎一聲,跟上他的腳步,下樓。


    看到兩人一起出現,在客廳裏原本安安靜靜工作著的傭人們齊齊的停下手中的工作,弓腰,像一具沒有情感的木偶,全程無聲。


    若不是習慣了他們這樣的存在,薑淺予必然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沉默無聲。


    她就這樣被慕上勳拉著走到門口。


    “等一下。”


    在慕上勳準備踏出房門的時候,薑淺予掙紮了一下,甩開他的手。


    “嗯?”


    慕上勳有些不悅的看過來。


    他眼中略帶殺氣。


    薑淺予知道他誤會了,撇撇嘴,將手腕上搭著的那件外套披在他身上,並貼心的為他整理好衣領,這才看向他:“好了。”


    深灰色裁剪得體的薄大衣版型很很好,襯著慕上勳越發的高貴出挑。


    慕上勳眼底的厲色一點點褪去。


    無聲的,默默的拉起她的手,走向外麵。


    今天的天空比較暗淡,暗沉的色彩好像有一大塊黑色幕布鋪在上麵,隻有零星幾點星光漫不經心的閃耀著掛在上麵,像一顆顆棋子。


    薑淺予低頭看一眼自己被慕上勳牽在手中的小手,感覺自己就像一粒**控的棋子,而身邊的他……卻是那個下棋的人。


    在星光和屋內燈光的照耀下,兩人借著點點薄弱的光芒,踩著院子裏的青石子緩步走著。


    氣氛陷在沉默中。


    卻很和諧。


    薑淺予側頭,看一眼他的側臉。


    他和五年前的季雲深長得一模一樣,隻多了幾分成熟和穩重,這樣精美的麵孔應該暴露在陽光下被世人所讚揚,所崇拜。但偏偏,他總是把自己藏在黑暗中,見不得光,見不得人。


    薑淺予不由得對他生幾分好奇。


    情不自禁的問出口:“你為什麽會討厭陽光?”


    慕上勳依舊步伐不變的走著,沒料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我一次了。”


    “那我再問你一次,你會迴答麽?”


    慕上勳自然沒有輕易迴答:“你不是懷疑我是吸血鬼或是僵屍嗎?”


    “那是以前……”


    薑淺予解釋道:“我之所以會懷疑你是吸血鬼,是因為,我實在想不出你討厭陽光的理由。後來,仔細想想,這是一個科技發達的社會,我覺得變異人都比吸血鬼靠譜。所以,你到底為什麽會討厭陽光?”


    “……”


    好半晌,慕上勳都沒有迴答她的話。


    薑淺予卻依舊固執不變的看著他。


    瞥見她固執專注的眼神,慕上勳隨口迴答說:“沒什麽,就是皮膚有些敏感脆弱,太陽太毒,會曬傷皮膚。”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迴答。


    雖然這個答案不是全部真相,但已經很接近了,甚至,他竟對她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慕上勳想,或許是氣氛太和諧了?竟把他也給傳染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薑淺予“哦”了一聲,心裏的疑惑一點點隨著他給出答案而消散。


    她似乎對他給出的這個理由深信不疑,慕上勳忽略心裏的那一點點被牛,拉著她的手繼續向前走著。


    夏日的夜風唿唿吹來,夾雜著山裏陰冷潮濕的空氣,有些涼意。


    薑淺予不由的縮縮脖子。


    剛剛出來的時候,她隻記掛著慕上勳的身體還在受傷,隻給他拿了一件衣服,竟忘了給自己拿一件……此刻,她的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吊帶裙,在山頂的一陣夜風唿唿刮來時,她感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要被凍傷了。


    而身邊,散發出誘人的熱熱暖意。


    薑淺予的身體好像感受到了溫暖,不由自主的靠向熱源。


    慕上勳見她的身體向自己貼來,仔細看一眼。


    習慣了在昏暗的光線中視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被凍的發紅的鼻子和耳朵,便明白了她難得主動貼近自己的原因。


    拉著薑淺予的手,讓她整個人都跌入自己抱中。


    撐開自己的外套,用大衣包裹住兩個人的身體。


    瞬間,薑淺予的身上暖意襲來。


    她錯愕的抬眼看著他,半晌後,才喃喃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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