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降世了嗎?”


    克拉克徑直跪倒在地,一種由心而生的純粹臣服欲,壓垮了他身為皇帝的自尊。


    這種跪服和之前麵對樞機院的那幫人不同,克拉克願意在他們麵前把自己變成一條狗,是因為他知道如果不那麽做,會招致什麽樣的後果。


    但現在麵對那道金色的人形時,他卻生不起一絲一毫反抗的欲望。


    神明。


    這兩個字像是盤旋的咒文,在克拉克的腦海裏不斷地繚繞著。


    他明明沒見過對方,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人來自哪裏。


    但僅僅是看見那人的一瞬間,克拉克便清楚了對方的身份,就好像有人把這種道理憑空種在了他的心髒裏一樣,導致他做出了近乎本能式的舉動。


    神明禁製的攻擊方式分為兩種,一方麵是由偽神製造出的蕩魔光矢,也就是先前鎖定艾瑪的那些金色光流。


    絕大多數情況下,禁製對付入侵者隻需要這東西就足夠了。


    畢竟禁製會直接壓製入侵者的魔力,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導致入侵者根本無法動用魔法。


    但也有例外的情況,比如說現在。


    當這種局麵到來的時候,那些懸浮在天空中的金色符文會變得無比黯淡,因為此時操控它們的隻剩下那些偽神的神格,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會從禁製中脫離出來。


    那是神明禁製的締造者,被世人稱作真神的存在。


    而現在站在艾瑪眼前的,就是這樣的家夥。


    在現今的世界裏,知道他身份的人們把他稱作——


    止戰之神,該隱。


    “……”


    埃琳娜用拇指按住中指的指節,一口氣散盡了自己身上的魔力。


    此時的她看上去與常人無異,身上的魔力波動甚至比起普通人都要弱上不少。


    因為她知道那人是誰,那是連她都沒資格應對的對手。


    她必須散盡自己身上的魔力,以免引起那人的察覺。


    因為艾瑪的任務到此為止了,接下來需要幹活的人是她。


    ……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該隱。”


    艾瑪叉起腰直視眼前的男人,隻是她的眼神同樣凝重不已。


    顯然,她的真實想法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樣無謂。


    “為什麽要殺我的子民?”


    該隱沒有迴應艾瑪的話語,他默默地蹲下身子,麵對著這遍地狼藉的戰場。


    “我做事不需要和任何人交代,而且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麵了,惺惺作態的話可以免了。”


    艾瑪冷笑著說道。


    “既然你出現在這裏,就說明長夜之王已經迴到這個世界了,對吧?”


    該隱並沒有被艾瑪的話語激怒,而是拋出了另一個疑問。


    “我不知道,要是他真迴來了你們打算怎麽樣?”


    艾瑪的腳尖輕輕叩擊著地麵,說出的話語雖然滿是笑意,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我不在乎長夜之王是否歸來,我隻是個不該出現在世界上的塚中枯骨,現在站在你麵前的隻是個神格,而且我也不想牽扯進過去的那些恩怨當中。”


    該隱站起身來,緩慢地搖了搖頭。


    “那我豈不是可以走了,說實話我就是想把你叫出來。”


    “現在目的達成了,咱們可以好聚好散嗎,我也不是蠻想和你打其實……”


    艾瑪抬起手指笑了笑。


    “你應該知道,既然你出現在這裏,那這件事情就不可能善終。”


    該隱的聲音依舊淡漠,似乎眼下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無法牽動情緒的波折。


    “那可不行,我的出場到此為止了,我才不會打無意義的架。”


    艾瑪笑著抬起手,交錯的手指迅速搓動,打了個無比清晰的響指。


    而該隱似乎也意識到艾瑪打算做些什麽,他的身影幾乎是瞬息而至,摻雜著無數信仰之力的大手徑直按向了艾瑪的臉頰。


    然而他的手卻從艾瑪的身軀穿了過去,他所觸及的隻是一道殘影。


    “……”


    該隱在那裏站了很久,最終他也隻能攥拳捏碎了艾瑪留下的殘影。


    兩人的實力從某些程度上來說並沒有什麽差距,但如果真要硬碰硬的打,在禁製籠罩的帝都,反倒是身為神明的該隱勝算更大一些。


    但是如果艾瑪壓根就沒有跟他動手的打算,他也的確攔不住對方。


    不過……


    該隱有些疑惑地看向不遠處,他從那裏感受到了皇室的氣息。


    但也正因如此,他完全不知道艾瑪打算做些什麽。


    如果艾瑪真的打算在帝都的範圍內引起大屠殺,那麽首先她應該除掉的,就是能夠操控禁製的皇室才對。


    可現在她卻對樞機院的這幫人動手了。


    為什麽?


    按照艾瑪先前的說法,她在這裏大鬧一通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引出自己。


    引出來之後呢?


    難不成他們要像重逢的老友那樣打個招唿嗎?


    所以該隱這次現身,是已經做好了和艾瑪生死搏殺的準備的。


    結果現在這女人直接撂挑子跑路了,這反倒是讓該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在種種困惑的繚繞之下,該隱還是瞬身來到了克拉克的身前。


    也許這個小皇帝知道些什麽。


    眼前的少年仍舊保持著跪服的姿勢,自始至終都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是我看錯了……?剛剛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該隱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發現除了克拉克以外,的確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隨後該隱歎了口氣,還是俯下身子扶起了跪著的克拉克。


    “年輕的人類,你叫什麽?”


    “克拉克,冕下……”


    克拉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他不知道他該怎麽稱唿眼前的這位。


    但在滿是神職人員的教皇國,那裏的人們會用冕下這個詞語來稱謂上位者,所以他也下意識地選擇了這個詞匯。


    “你的權柄呢?”


    該隱在扶起克拉克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了克拉克身體裏的異樣。


    這個來自皇室的孩子,居然被人硬生生地剝奪了禁製的控製權?


    “我……我……”


    克拉克努力地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他的瞳孔裏寫滿了激動,閃爍著無數璀璨的微光。


    但他想說的話實在太多,反而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這份交流持續了很久,而該隱也一直在耐心地等待著他將事情講述出來。


    當得知樞機院篡奪了皇室的權柄時,該隱整個人頓時怔在了當場。


    如果他的臉上有五官的話,此時此刻肯定寫滿了震驚。


    他並不是震驚於樞機院的做法,而是他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


    難道艾瑪的目的是這個?


    那個女人把自己引出來,就是為了給眼前的少年爭取一次交流的機會,從而幫助皇室拿迴權柄?


    為什麽魔女會卷進人類的家務事裏……


    而且對象還是那個艾瑪?


    該隱很了解艾瑪的性格,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在意任何事情。


    他死後的這些年,整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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