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了,他心想,這位道友連道修老祖宗的貢品都要吃,這是多大逆不道的事啊!


    他立馬彈指給貢品運起個靈氣護罩。


    顧昭看的嗔目結舌。


    “道友供奉的是哪一位長輩?”


    張玉和脫口而出:“李耳老祖宗,我們道修的……。”


    李耳?顧昭思索了片刻,可以肯定她沒有聽說過這一位道修的老祖宗,可要說是張玉和本家的祖宗,姓氏卻又不一樣。


    張玉和見她神色訝異,反應過來,欲蓋彌彰道:“這一位……是我在雜談故事裏看到的一個散修,我很崇拜他……”


    顧昭點了點頭,雖然張玉和說的有些牽強,但他愛拜誰做老祖宗是他的事,她又不是真的張家人,管也管不著。


    她原本也不過是看張玉和一臉緊張,勾出了從前在明台觀養成的壞毛病,想逗一逗他罷了。


    張玉和卻以為她不相信,緊張兮兮地坐了下來,一邊和她說話,一邊時不時地還要迴頭去看那堆貢品。


    顧昭實在覺得好笑,也不點破。


    張玉和道:“洞庭宗的論道會開的急,族叔前段時間就下山去了,隻發了傳訊符迴來,怕是到論道會結束都迴不來了。”


    他上下掃了顧昭一眼。


    顧昭這幾日都穿著張玉和讓人送來的道袍,和他自己身上那件很有異曲同工之妙,怎麽富貴怎麽來,腰間一樣掛了七八個乾坤袋,袍袖內則用靈蛛細絲繡滿了暗暗的符文,一運起靈氣,整個人就像是個人形符籙。


    “論道會就在這幾日?”顧昭不動聲色地任他看。


    “準確地來說,就在五日之後。”


    張玉和對自己的審美一向很滿意,當下點了點頭道:“族叔說洞庭宗根本無法掌握靑舟秘境,靑舟之地又是第一次出現,他們摸不準什麽時候秘境會關閉,隻好緊趕慢趕地早點將論道會開了。”


    他神神叨叨地伸出手指算了算:“從族叔告訴我這件事到論道會開始,撐死也就是近一個月的事情。”


    “時間這麽急,族叔趕不迴來倒也好。”張玉和嘿然笑道:“他這人疑心病太重,除了本家的人誰都信不過,若非是趕不迴來,肯定還要好一番折騰。”


    “我那點伎倆定然瞞不過他。”


    顧昭想起玉佩中的那抹血色。


    張家應當當真有些旁人沒有的手段,是以張玉和才敢用這樣的法子來瞞天過海。


    隻是,她還有一點想不通。往往煉氣期的比試與築基期都是分開的,張玉和一個練氣十層的修士,何必要找她這麽個築基修士,尋個練氣十層圓滿的不是更好?


    張玉和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連忙側頭緊緊地盯著那一盤靈果。


    “你不會還打著貢品的主意吧?”


    “是啊。”顧昭竟然點頭道:“而今你已不是俗世裏的凡人,居然還會相信供奉祭祀這種事情。”


    “你那位散修前輩應當隕落了吧?”


    張玉和狐疑地點了點頭,警惕地看著她。


    “修士人死氣散,你那位前輩不知道現在還會不會存在於這個世間。這些靈果他吃不得,怎麽就不能給活著的人吃了。”


    顧昭信口胡扯,麵上卻是一片光風霽月。


    張玉和聞言居然還當真仔仔細細地想了一想,有些茫然道:“你說的好像還有點道理。”


    “張道友?”


    “啊?”張玉和張開嘴愣愣地轉過來看她。


    虛骨扇輕輕一揮,一顆靈果快速地卡進了他張開的嘴裏。


    一股甜甜的汁水,帶著少量的靈氣流入口腔之中。


    好像真的很好吃……


    張小少爺迴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嘴裏正叼著貢品,連忙呸呸呸地吐了出來。


    家裏長輩從小就說,貢品是有忌諱的,吃不得,吃了要遭報應的。


    想到這裏,張玉和咬牙切齒地喊:“顧、道、友!”


    他拔劍追出去,卻發現院中空空蕩蕩,微風拂過袍角,方才與他對話的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小少爺在原地氣唿唿地站了一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勾起了一個大約可以算得上是不懷好意的笑容。


    ……


    “張師兄!”


    “張師兄今日好早……”


    “張師兄又完成了一個四階任務,這麽快!”


    “這一次張師兄也會去洞庭宗的論道會吧?”“當然,那可是我們主峰的張師兄!”


    ……


    張連生從執事堂內領了獎勵走出來,走在去往主峰山頂的路上。


    他對耳邊的議論充耳不聞,一張俊秀可親的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偶爾遇到互相認識的,往往還會相互頷首示意。


    七年過去了,他而今已是掌門弘元真人的關門弟子,在數月前達到了煉氣圓滿。弘元真人是經年的老修士,前麵的幾個徒弟,最慢的也在一年前成為了築基修士,他這個一步築基的掌門弟子便成為了觀中煉氣期的大師兄。


    他取代了那位的位置,有了數不清的好資源,修為進階也要快於常人,幾乎未曾遇到過瓶頸。


    除了在張諱言叔侄身上跌過幾個跟頭,這些年他可以說是過得事事順心。


    腦海中閃過張諱言這個名字,張連生一邊的嘴角便悄悄地放了下去,原本溫和可親的笑容,一下子變得詭譎起來。


    張家的叔侄兩人都是一個樣子,不識好歹。


    大的心思深一些,對他尚且客客氣氣的,小的卻是長了一個榆木腦子。


    寧願從不知道多遠的旁支找個摸不清底細的來,也不肯下他給的台階。


    張連生在一座小峰下了劍,運起輕身術,沿著長滿黑紫色野草的小路向一處山澗走去。


    山澗中靜悄悄的,滿地都是與小路旁相同的黑紫色野草,覆著一層薄薄的冰霜。


    走入山澗,張連生忽然停下腳步,低頭看去。


    他腳下,野草形成了一張怪異的網,將一人縛在其中。


    張連生蹲了下去,笑容寬和:“寧師兄,今日感覺怎麽樣?”


    草網中的人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惡臭,他在網中微弱地掙紮了一下,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張連生笑意更甚,他語氣溫和道:“如今人人都道我是煉氣期大師兄,羨慕我是掌門真人的關門弟子,半月前我已煉氣圓滿,等到師尊賜下築基丹便可築基了,”


    “我所擁有的這一切,還要多謝寧師兄。”


    “師兄當年之恩,連生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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