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罐子破摔,又能怎麽樣呢?


    大不了不過了!


    賈東旭指望不上!


    狗屁倒灶的窩囊日子一眼看不到頭!


    她還要忍氣吞聲多久!


    還要被欺辱磋磨到什麽時候!


    不過了!


    幹脆都別過了!!


    秦淮茹垂著眼皮,雙眸赤紅,幾乎咬出血的嘴唇輕輕扯動了下。


    “媽…”嘶啞低微的聲音在嗓子裏蠕動。


    就在這時。


    棒梗突然衝了過來,一頭撞向賈張氏,拚命的推搡,邊推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別打我媽!”


    “你走!你走!”


    “別打我媽!!”


    秦淮茹整個人如夢初醒般一怔…


    “你媽不要你了!”


    “她的心早就不在咱家了!”


    “以後,你就是沒娘的孩子!”賈張氏一把拽住棒梗的後衣領,高聲怒斥道。


    棒梗一聽他媽不要他了,哭嚎聲頓時戛然而止,迴過頭,呆呆愣愣的看向秦淮茹。


    一瞬間。


    秦淮茹被他那種茫然懵懂的眼神兒看的心都要碎了,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揪著疼。


    “媽——”


    “你別不要我!”


    “媽——”


    愣了兩秒。


    棒梗眼中的茫然忽然變成了恐懼無助,撲上前死死抱住秦淮茹的腿,哭的更加痛徹心扉。


    秦淮茹淚如雨下。


    蹲下將兒子緊緊攬入懷中,輕輕拍著他的背,泣不成聲的安撫,“媽怎麽會不要你呢?”


    “奶奶嚇唬你呢…”


    “棒梗,媽的乖兒子,不哭了…”


    她望著兒子涕淚橫流的小臉兒,心疼的目光之中夾雜著一絲難以名狀的絕望。


    她可以破罐子破摔。


    可棒梗怎麽辦?


    他才四歲,什麽都不懂,真的就要讓他成沒爹教沒娘管的孩子?


    就算能把他帶迴農村,自己能養的活他嗎?能讓他上學讀書受教育嗎?


    留在賈家,留在城裏,至少孩子能吃飽穿暖。


    隻要棒梗好好的,自個兒受些委屈遭些罪,又算的了什麽呢?


    忍一忍吧…


    咬緊牙關忍一忍,就過去了…


    秦淮茹抬手抹去兒子的眼淚,朝他擠出個溫柔微笑。


    賈張氏抱著膀子,一屁股坐迴床上,瞥著母慈子孝的娘倆,沒好氣的罵了句,“小白眼兒狼!白疼你了!”


    哪迴他媽揍他,不都是自個兒這當奶奶護著他?


    有啥用?


    關鍵時候,還是跟他媽親!


    養不熟!


    不過,她拿捏秦淮茹,讓秦淮茹不敢起歪心思,老老實實在老賈家當牛做馬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


    “孩子哭,你也跟著哭,哭能把肚子哭飽?日子不過了是吧?”賈張氏冷哼一聲,肥碩的身子一斜,又倚在了床頭。


    瞅那有氣無力的樣子,與剛才一蹦三尺,氣勢洶洶掄大耳光的潑婦簡直判若兩人。


    “乖孫,過來,別耽誤你媽做飯…”老虔婆笑眯眯的朝棒梗招招手。


    轉臉,翻了個白眼,對秦淮茹道,“去對門兒你一大爺家看看。”


    “我一快入土的老婆子,少吃一兩頓無所謂,但我寶貝大乖孫必須得吃飽。”


    “正長個兒呢,是吧,大乖孫…”


    三言兩語,便再次把尚難辨是非的棒梗哄的高高興興。


    一邊喊著要吃肉,一邊在心裏覺得,奶奶是家裏最疼他的人…


    ……


    何雨水扒在小屋窗戶後,扯著耳朵聽賈家的哭嚎。


    其實不用扯耳朵。


    那雞飛狗跳的動靜,整個中院兒都聽的一清二楚。


    隻不過,他們家一天一小鬧,三天一大鬧,左鄰右舍早就見怪不怪了而已。


    “還想吃肉。”


    “我哥不迴來,你們吃個屁!”


    何雨水咕噥了句,心裏有種莫名的痛快,甚至希望她哥以後都不能再從廠裏帶飯盒。


    反正帶迴來也沒她的份兒。


    與其眼巴巴的看著那不相幹的一家子吃的滿嘴冒油,不如都別吃了,一起餓肚子吧!


    可剛要放下簾布,卻見秦淮茹從屋裏出來,站在門口猶豫了下,便朝著隔壁一大爺家走去。


    何雨水:“…”


    “真是沒臉沒皮了!”


    她也餓。


    家裏僅剩的半袋棒子麵和幾個紅薯,今兒早上已經吃完了。


    她餓了兩頓,餓的連罵她哥的勁兒都快沒了,但又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去別家借糧。


    隻好咕咚咕咚不停的喝水,把自個兒灌個水飽。


    而後院兒,此時卻是飯香四溢。


    黑熊精也不知道,這大冷的天兒,秦山是從哪兒弄來的新鮮辣椒和翠汪汪的嫩韭菜。


    這玩意兒,可比肉都難搞。


    他擼起袖子,先掂了個辣椒炒肉,又三下五除二,扒拉了道韭菜雞蛋,一葷一素剛剛好。


    “叔,我哥啥時候迴來?”秦溪坐在屋簷下,右手摟著隻呆頭大鵝,時不時朝垂花門望一眼。


    “…”黑熊精四下看了看,確定旁邊兒沒別人,才遲疑了下道,“你剛喊我啥?”


    秦溪眨眨眼,“叔。”


    “別,可別。”黑熊精趕緊擺擺手,“你管我叫叔,那你哥管我叫啥?這不差輩兒了麽!”


    雖然他比秦山年長兩三歲,但也規規矩矩的喊秦山一聲‘哥’!


    占秦哥便宜,他可沒那包天的狗膽。


    “那我喊你啥?”


    “就喊我鎖子。”


    秦溪想了想,一臉正色道,“不行,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兒,喊你鎖子沒禮貌。”


    “你咋喊許大茂的?”黑熊精咧嘴笑笑,心說這小孩兒年紀不大,倒還挺講究的。


    “大茂哥。”秦溪道。


    “誒!這小丫頭,就是嘴甜懂事兒,招人稀罕。”


    說大茂,大茂到。


    這貨從兜裏掏出一大把帶殼花生,塞給秦溪,順道胡擼了把小腦袋。


    樂嗬嗬道,“鎖子兄弟,等秦爺迴來,咱哥仨喝一杯?”


    說著,賊頭賊腦的把棉襖一敞,露出裏頭一瓶茅台。


    “我姐過年孝敬我爹的,老頭兒一直沒舍得喝,嘿嘿!”


    黑熊精:“…”


    秦溪嗓門洪亮:“大茂哥,你偷老許叔的酒!”


    “噓——別瞎說!”許大茂慌忙上前,捂住小丫頭的嘴,“拿自個兒家東西哪能叫偷!”


    接著,又從兜裏摸出盒大前門,遞給黑熊精一根。


    “等會兒我再添倆菜,哥們兒今兒有大計要與二位兄弟共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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