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


    走到胡同口的四人齊齊迴過頭。


    隻見人腦袋腫成豬腦袋的傻柱顫顫巍巍的撐起個身子,無力的抬了抬手,“我、還有我——”


    “喲!這不咱好鄰居何師傅麽?怎麽把您給忘了。”秦山懶洋洋的將手揣進袖筒。


    嘴上‘好鄰居’,卻不見半點兒上前去扶的意思。


    倒是許大茂,見狀折迴幾步,蹲在傻柱跟前兒,歪著脖子賤兮兮的瞅著他,“何雨柱?何師傅?起不來啦?”


    傻柱:“…”


    “你不是挺抗揍麽?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傻柱:“…”


    “地上躺著涼不涼?嘖嘖嘖,嘴唇子都凍紫了。”


    傻柱:“…”


    “想讓哥們兒搭把手?”


    “…”傻柱避開他戲謔的眼神兒,點點頭,扯著嘴角露出服軟的神情。


    現在不是犯軸的時候。


    天黑透了,軋鋼廠下班的工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胡同裏烏漆麻黑的,半晌沒個人路過。


    萬一點子背,說不定就凍死逑了!


    麵子事小,小命事大啊!


    “嘿嘿。”許大茂就樂意看他這副慫樣兒,摸摸下巴,咧嘴笑道:


    “咱倆一院兒鄰居,打小一塊兒長大,我能不管你麽?”


    邊說,邊作勢伸出手要去拉他。


    傻柱趕緊奮力抬起胳膊。


    “誒,等一下——”許大茂猛的把手一縮,“忽然想起個事兒…咱倆是死對頭啊!”


    “你欺負我欺負了這麽多年,我要是以德報怨,那不成冤大頭了麽?”


    “你說是不是?”


    傻柱意識到一絲不妙。


    接著,便聽這貨笑道,“這樣,你叫我一聲大茂爺爺,咱倆新仇舊賬一筆勾銷,怎麽樣?”


    “…”傻柱嘴角抽了抽。


    “不願意?那算了。”許大茂不甚在意的拍拍手,“那你就繼續在這兒躺著吧。”


    說完,當即幹脆利落的起身。


    見人要走,傻柱頓時慌了,來不及多想,一把拽住許大茂的褲腳。


    “撒手,幹嘛呢這是!”許大茂抬腳蹬開他,一撇嘴,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剛走兩三步。


    一道嘶啞幹澀,仿佛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大茂、大茂、爺爺——”


    許大茂腳下一頓。


    迴過頭,“什麽?我聽不見。”


    那道聲音微微一滯,又稍拔高了兩分,“大茂、爺爺——”


    “風太大,還是聽不見。”許大茂掏掏耳朵。


    傻柱在心裏發狠的把老許家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這狗仗人勢的雜種,自打給秦山當了狗腿子,都快忘了自個兒姓啥了!


    早晚收拾丫的!


    雖然這麽想,可嘴上卻又不得不服軟。


    幾乎是咬碎了牙,足足醞釀了好幾秒,才高聲喊道:


    “大茂爺爺!”


    “唉!”許大茂喜笑顏開的應了聲。


    再次折迴,蹲在他身旁,大嘴一咧,“孫賊,再喊一遍兒。”


    “大、茂、爺、爺!”


    天色已經黑透,看不清傻柱臉上的表情。


    但許大茂想也能想到,這二傻子此時,肯定弄死自個兒的心都有了。


    不過無所吊謂!


    有秦爺這尊閻王鎮著,看他還能蹦噠幾天!


    想到這兒,許大茂是半點兒顧忌都沒有了。


    揚手照著傻柱的腫臉,啪啪就是倆響亮的大耳刮子。


    “嘿嘿!還真他娘的是個孫賊!”


    傻柱:“…”


    傻柱被這結結實實的倆巴掌抽的腦瓜一陣嗡嗡作響。


    還沒等迴過神兒,又兜頭啪啪挨了兩下子。


    “孫賊,你丫給爺記住嘍!爺也不是好惹的!”


    許大茂甩了甩震的發麻的手,放完狠話,拂袖而去。


    留下傻柱一人,躺在黑漆漆的胡同裏,悲憤的無能狂怒在寒風中顯得虛弱無力:


    “許大茂!!”


    “我艸你八輩兒祖宗!”


    “你、你等著!!”


    …


    “真不管他了?會不會出事兒啊?”走出胡同,何田田有些擔憂的迴頭望了眼。


    她不喜歡何師傅這人。


    秦山來軋鋼廠上班第一天,就被何師傅在食堂刁難,鬧的群情激憤。


    又聽許大茂說,這人在他們院兒是一霸,不僅愛欺負人,還對別家媳婦兒心懷不軌。


    這種人,挨頓教訓也是活該!


    她擔憂的是,萬一真出事兒,連累到秦山。


    “這貨皮糙肉厚,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秦山不以為意,朝何田田一招手,“走,先送你迴家。”


    “我自個兒能迴…”何田田落在後頭,小臉鼓了鼓。


    又沒處對象…


    這麽晚了,讓人往家送,算怎麽迴事兒嘛!


    “天兒都黑透了,這麽漂亮一姑娘,誰能放心讓你自個兒迴去。”


    “要是出點兒啥意外,許大茂八條狗命都不夠賠的!”


    秦山站定,等何田田跟上,抬手拍拍她的頭,“走吧,先迴廠裏騎車。”


    “鎖子,你去我那兒,隨便掂倆菜,讓老太太和秦溪先吃。”


    “得嘞秦哥,您放心吧!”黑熊精爽快應道。


    “…”許大茂看著倆人的背影,打了打棉帽,扣到腦袋上,“不是,關我什麽事兒啊?”


    “他哄人姑娘,憑啥我八條命不夠賠的啊?”


    黑熊精:“…”


    “再加上我八條命,也不一定夠…”


    …


    南鑼鼓巷,四合院內。


    中院。


    賈家屋中的煤球爐上坐著半鍋二合麵紅薯粥。


    粥在鍋子裏,咕嘟咕嘟的冒著泡。


    秦淮茹站在窗戶後,一會兒撩開簾布往外看一眼。


    一會兒,又撩開簾布,再往外看一眼,神情中透著急躁。


    “哎呦——哎呦——頭疼啊——”


    “秦淮茹,你個懶驢婆娘,幾點了還不知道做飯!”


    “我看你就是想趁著我犯病,把我這累贅老婆子餓死!”


    賈張氏歪靠在床頭,一手撐著太陽穴,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狀似虛弱,可罵罵咧咧的嗓門依舊中氣十足。


    另一邊兒。


    孝子賢孫小棒梗也盤著腿,坐在床尾,仰頭張嘴嗷嗷嚎,“媽,我餓——我要吃肉,媽——”


    一想到昨兒,院裏的小孩兒都得了糖塊兒,就自個兒沒吃著。


    非但沒吃著,還平白挨了他媽一頓胖揍,他就更難受,更委屈了。


    盯著秦淮茹的眼神兒直冒綠光,就跟狼崽子盯著仇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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