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越兄妹倆在母親各種簽字文件上看到“徐聞”這個名字時已經一頭霧水,待晚上迴到出租屋時,城安才惴惴不安的問出心中的疑惑:“媽,你的名字……改了?”


    在兩兄妹記憶裏,母親一直叫李婉。


    徐聞捋了把額前的頭發,迴憶起往事:“我在來到鸞鳳鎮之前都是叫徐聞,可以說徐聞是我真正的名字。隻是我懷著你們流浪到鸞鳳鎮時,也不能再提這個名字了。太爺收留我是因為他命中無子,唯一的女兒也早夭了,需要孩子來繼承沈家的香火。我年紀小卻挺著個大肚子,以太爺的性子怎麽看得起我,我又不敢說以前的名字隻怕鸞鳳鎮給我送迴去,後來太爺讓我頂了瘋三娘家女兒的名字。”


    瘋三娘家的李婉小小年紀就被人拐走了,音訊全無,正好跟徐聞同齡,太爺是鸞鳳鎮唯一的赤腳中醫大夫,曆來受人尊敬,所以他讓村長幫忙操作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但徐聞再也不是徐聞,而是少女母親——李婉。平日裏,不但要照顧兩個孩子,還得管太爺的起居生活,偶爾還得兼顧著時而瘋時而病的瘋三娘。


    太爺祖上闊過,也是耕讀人家出身,最是看不慣徐聞這樣十四五歲就早孕的女子,在收留徐聞這些年裏,動輒打罵已是家常便飯,平日裏約束著村裏人,不許說他們沈家倆個孩子是眼前這個明媚無知的小姑娘生育的。


    對徐聞的厭惡,太爺一生都不曾改變。


    隨著孩子越長越好,行為舉止比起同齡人優秀太多,越發是這個時候,太爺就後悔沒有趕走徐聞,臨到人生的最後,老爺子仍在念叨:“你這樣的名聲,遲早要拖累了我的兩個重孫,李婉啊李婉,你該死啊——”


    所以,徐聞所出的雙胞胎原本是全落在太爺名下的,但太爺又怕城安遺傳母親的不自愛,落戶時又提出過繼到自己出去當兵並失了蹤的弟弟名下,七繞八扯的關係,搞到最後,倆孩子都是孤兒的身份。


    這是兩個孩子第一次聽到徐聞的身世。


    “那你……迴過你的家嗎?”城越問道:“你的老家在哪裏?”


    徐聞看兒子這麽問,頓時沉默了。她沒有想過在兩個已經成年的孩子跟前隱瞞什麽,但是提起老家,她卻組織不到合適的語言去闡述。


    沉默很久後,沈承越拉著母親的手安慰道:“媽,你不想說就不說吧,沒事的,不管你是李婉也好還是徐聞也罷,都是我們最愛的媽媽。”


    徐聞摁住內心的酸澀,用力點了點頭。


    “他們也不願意認我,但是沒有關係,年初我迴去辦理身份證的時候,還訛了他們兩萬塊錢呢。”徐聞故作輕鬆,跟兩個孩子大大咧咧的說起來。


    實則甚是冷漠。


    也要感謝徐聞的弟弟正在大婚,徐聞的電話打到徐父的手機上,嚇得徐家父母魂飛魄散,“你不是死了嗎?”


    跑出去二十年了。


    想著早已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人間毀滅了,結果在兒子大婚這樣的好日子裏,冒了出來。其實也不是大婚當日,而是第二天,徐聞的弟弟帶著新娘子準備蜜月前,徐聞就出現了。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徐聞提出兩個要求:“一,給我辦理身份證;二、給我五萬塊錢!”


    否則,我就跑進你徐家,讓那些還未離去的親朋好友和你們兒子兒媳知道,這家裏還有我這麽一個人。


    徐父怒目圓睜,若不是賓朋滿客,他早提著菜刀衝出去了,這不要臉的下賤女真的迴來討債了,後槽牙都咬碎了,卻隻能拉著徐母悄悄想著對策。


    後來如徐聞的意,辦理了身份證也獨立出戶口,但徐父徐母磨到最後隻同意給兩萬,徐聞沒有多言語,爽快的拿著兩萬離開了那個地方。奔赴渝市,尋找隻知道所念大學的小女兒,為了能找到女兒,她在大學門口做著各種兼職,還好不難打聽,第三天就碰到兼職迴來的沈城安。


    兩萬塊錢,她全部給了城安。


    一邊兼職一邊陪著女兒,攢了點路費就去兒子所在大學的城市,可是軍校哪有那麽容易進去,徐聞也不能說自己是兒子的母親,如太爺所說,她確實是孩子的優秀履曆上的汙點。


    哪家孩子的媽媽隻比孩子大十五歲?


    還好沈城安得到城越的迴複,出任務了,徐聞落寞無奈的離開,又奔赴滬市,那裏才是她的目的地。


    而趙寧,哦不!是沈宗寧,才是徐聞的最終目標。


    離過年隻有兩天,期間除了沈母給她電話問平安外,也就是沈曦和沈瓏瓏的電話了,兩小隻因為徐聞不告而別各種控訴,絲毫不把徐聞當做外人。


    基因的強大,在沈承越兄妹和沈曦兄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們都擁有沈家特有黑卷發基因,隻是不同的是沈承越的眼睛又大又雙,還帶著兩個酒窩,沈曦和沈瓏瓏則像沈城安,是丹鳳眼裏比較大而媚的那種,城安沒有哥哥那樣的酒窩,卻有著和沈曦一樣的梨渦。


    這也是徐聞一直對沈曦狠不下心,天生親近的原因。


    沈曦從某種角度上看,更像城安,一模一樣的心軟,一模一樣的小表情。也許生存環境和教育的不同,太爺對城越要求嚴謹,加之家庭的特殊性,造就了城越自小就成熟、穩重的性格。


    不像沈曦,可以各種放縱的小性子。


    徐聞也與城越城安講述了沈家的情況,但是對別人也是粗粗了解,說到沈曦和沈瓏瓏,話匣子就寬泛了不少。


    “媽,這麽多錢,是他……給你的嗎?”城安有些不安,她還是覺得這就像做夢一樣,一直貧窮的女孩子,搖身一變成為了身家五百萬存款的小富婆……


    徐聞搖頭否認。


    “不過是一場交易。或許是蒼天無眼,沈瓏瓏患了白血病,她哥哥捐獻的骨髓失敗了,也或許是蒼天有眼,居然與我配型成功。”至於如何會有配型機會,徐聞仍然堅信靖海集團旗下的醫院私自配型。


    城安一聽這樣,緊張的拉著徐聞的手問道:“媽,那你身體沒事兒吧?”捐骨髓很痛的吧。


    徐聞搖了搖頭,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發,“不用擔心,沒事的,我隻是外周血捐獻,跟普通獻血一樣沒什麽大礙,沈曦是直係親屬選擇抽取骨髓捐獻,相對而言對身體損傷就有些大。”


    “那,他們家的人會欺負你嗎?”那樣的家庭,不用母親多贅述,也知道家大業大規矩大,母親勢單力薄,又是曾經那樣傷害母親的人——


    是不是舉步維艱呢?


    徐聞難得的開懷大笑,看著擔心不已的倆孩子,表情嚴肅的說道:“城越、城安,現在我們是 一場交易,他們有求於我,我呢也隻能暫時依附於他們,但我們永遠也不可能一直相安無事。沈宗寧本來是要與蘭遙遇結婚的,可我不能讓你們一輩子都是孤兒,無論你們在不在乎,隻要我有機會,我都不會讓沈宗寧的原配是別人。”這就是我死活要沈宗寧與我結婚的原因,被太爺說了十數年的作風不正,已經成為我人生的死結,唯有沈宗寧予以我一個交代,我方才能繼續往下走我的人生。


    “今後,我們還是不能公開聯係,你們對外不要說漏了嘴,任何人都不可深信,尤其是利益相關的。可能未來有一天,沈家也護不住我,甚至把我推到風口浪尖,那個時候你們要穩住,保護好自己就是保護我,知道嗎?”徐聞語重心長。


    兩個孩子點點頭。


    徐聞接著說:“這些錢拿著不要有壓力,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能讓你們放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錢你們可以任意使用,兄妹倆互相商量著來。你們倆孩子自小就生活拮據,上大學這幾年也是相互扶持靠兼職養活自己,媽媽沒有辦法,這會兒這些錢至少能讓我放心你們不會餓著冷著,更不會因為錢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沈城越看著母親,越發有些不安,但看著母親沉靜的臉龐,他更多的擔憂隱入心底。


    趁著母親閑靠沙發時,沈承越給母親把了脈,徐聞一看兒子這樣,乖乖配合。


    “張嘴——”徐聞聽之從之。


    “舌質淡胖,邊又齒痕,舌苔薄、白……”沈承越打著手機燈細細診看徐聞的口腔,“是不是經常胃疼?特別是餓了以後疼的更厲害?”


    徐聞點點頭。


    “四末不溫,食少便溏?”沈承越抬頭問母親,徐聞哪裏聽得懂,“兒子,啥意思?”


    “媽,我看著你氣色不太好,精神疲憊,平時是不是手腳冰涼,吃得少,大便也不成型?”


    呃,全中。


    “我開個方子給你抓點藥,你帶著迴去吃,按時吃。”年輕俊朗的臉上很是嚴肅,“以後飲食這塊兒還是要規律,我和城安也不在你身邊,你得照顧好自己。”城越對母親最為了解,年少時開始吃苦,一直到今天,以前央求著太爺給母親把脈,太爺每每不予理會,小小少年就自己學著給母親看診辨證,用自己的方式嗬護著母親和妹妹。


    時隔多年,還是那個優秀的孩子。


    三十六歲的女人自豪得眉飛色舞,滿麵驕傲,這就是我優秀的大蛾子!一個差點成為小神醫的大蛾子!


    其實太爺之所以收養徐聞母子三人,主要是看上了城越,想著他能繼承自己的中醫衣缽,繼續在鸞鳳鎮方圓數十裏發揚光大澤惠村民。


    沈承越兄妹倆一直不負眾望。


    如果不是因為徐聞出事了,太爺病重,兄妹倆差點輟學,沈承越還是會一心秉承太爺的教誨,踏上中醫這條路。


    可是沒有辦法,他在班主任的建議下報考軍校,既然從軍,軍醫已經不是他最好的選擇,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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