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州已經知曉此事,仁和縣的官員貪了這筆錢,其他縣的也得查一遍,要是發現那些陣亡家眷不曉自家親人已不在人世,這事可就鬧大了。


    夫妻倆在屋裏說話。


    李翠芳聽說李縣丞犯了案子,貪汙挪用勇士撫恤金,周知縣直接將她爹下了大牢,李太太隻是秀才女兒,哪裏見過這等事,二公子、三公子年紀又小。


    李翠芳隻得進了縣衙後宅尋周倩兒說情,直說她爹是冤枉的,錢是被前任柳知文給得了。


    周倩兒一臉看白癡的眼神,“官場上的事兒,李小姐覺得我懂?”


    她爹說得對,柳知文的嶽母是商賈女,娶的妻子嫁妝豐厚,根本不可能幹出這事,就這一家幾十兩銀子的撫恤,人家才看不上眼。


    唯一的可能是李仕甲幹了這事。


    知州衙門的檔籍上,可簽著李仕甲的大名,按著他的指頭印兒,這是跑不掉的。


    她是女兒家,哪有過問父親官場政務的道理,她不懂,也不需要懂。


    知州衙門來人,先去了十三家走訪,一問不知自家子孫戰亡,再問第二家,不知自家兄弟戰亡。人戰死都不曉,撫恤金更沒拿到。


    李翠芳淚水直湧,“周小姐,我爹……真……真的不可能幹這事……”


    “若是清白的,別人汙不了,且等著上頭核查吧,若真清白,自會放出來。”


    周倩兒不想與她糾纏,周知縣亦說了,她與仁和縣小姐不是一路人,她是京城世家周氏嫡女,不必與她們交往。


    “周小姐,你爹不將我爹放出來,我……我就不走了。”李翠芳咬著下唇。


    若是李仕甲出事,家就塌了,她可不想再做迴農家女。若是被牽連,她許就是罪臣之女,貶為官婢、宮婢,隻要想想,她就不寒而栗。


    “不走?”周倩兒被氣笑了,“你願待就待著,我得去我娘那兒用午飯。”


    李翠芳雙臂環抱,果決地道:“你爹不放人,我就賴上你。”


    周倩兒道:“可真新鮮,勇士家人堵在縣衙外討說法,我爹為這事忙得團團轉,還不是你爹惹出的麻煩,你倒來纏我?”


    她就是閨閣女兒,父親政務上的事,哪家閨中女兒會插手,要是傳出去,她周倩兒也別人做人了。


    李翠芳道:“周知縣將我爹關入大牢,若我爹未入大牢,自會想法化解,你……你現在就讓你爹把我爹放出來。”


    李仕甲不出大牢,如何解決問題。


    隻要他出來,李仕甲定會解決。


    李翠芳往周倩兒寢院的花廳上一坐,“我不走了,真不走了……”


    周倩兒搖了搖頭,“你愛走不走,別弄壞我屋裏的擺件,否則我會追著你賠償。”


    她氣得調頭領了小藍出院門。


    小紅留了下來,小姐的值錢擺件可不少呢,這少一件、損一件的,賣了她都不夠賠,還是留下來盯著的好。


    這也是官家小姐?耍賴、撒潑都使出來。


    周倩兒一肚子氣惱,到了周太太屋裏,便將李翠芳的事說了。


    周太太道:“你一個閨閣小姐,哪裏能過問老爺官場上的政事?”


    “她賴在我屋裏不走,非讓放人,從未見過這樣的,難怪父親說,讓我別與她往來。正經官家小姐的風度沒學著,一身小家子氣。”


    周太太搖了搖頭,李太太拉不下臉麵來求人、大鬧,便指使了小姐來。


    李翠芳的名聲是全毀了。


    不,也許人家根本沒當迴事。


    周太太令人給李翠芳送了一份午食過去。


    李縣丞坐在大牢裏,在仁和縣執掌縣務達七年之久,小吏、差役幾乎全認識,雖是關入大牢了,但是並未受到薄待,一日三餐未少,還是好吃二喝,就連住的牢房亦是幹淨整齊、最好的一間。


    獄衛是個近四十歲的精瘦漢子,搬了根條凳,坐在牢門前,與李縣丞閑聊了起來,“好幾戶北疆勇士的家眷、族人都聚在縣衙外頭鬧。”


    這牢裏,住的不僅有李縣丞,更有石廟鎮馬家兄弟三個,三人都被拘了來,三人關在一家裏頭,即便馬三是庶子,可那也是不愁吃喝的長大,哪裏受過牢獄之災,便是要喝口茶都得用銀錢打點,獄衛才會給。


    進來不過幾日,身上值錢的東西全被獄衛們搜刮得一幹二淨。


    李縣丞想到這事曝出來,但若是拿錢填補上,就不算個事,可他來自寒門,妻子譚氏是他蒙師譚秀才之女,家裏除了在鎮上有一間私塾,也算不得富足。


    李仕甲原名李四甲,在家中兄弟裏居四,也是最小的一個,家裏兄弟多、人丁旺,父母與三位兄長全力才供出他一個讀書人。


    他的嶽父兼蒙師,覺得“李四甲”不如“李仕甲”好,就將這個“四”改作了仕途的仕,盼他一朝入仕,必是頭甲。


    自他入仕為官後,李家在他老家的日子好過了,他每年都會送銀錢迴去,置了良田、置了店鋪,如今的李家家底殷實起來,有了佃戶,有長工,有了仆婦、下人,雖然算不得大戶,但亦是縣裏出名的耕讀人家。


    李家是如何殷實起來的,他自己明白,就憑他那份微薄的俸祿,隻能讓自己一家五口吃飽穿暖,要照應父母、兄弟、侄子們不可能。


    他連嶽父譚家也給照應了,嶽父在鎮子上置了良田,添買了鋪子。


    獄衛頭不緊不慢地道:“周知縣可是京城的世家公子,要論學問,他是真不如您,可人家會投胎,來自世家,朝堂上有靠山。”


    李縣丞道:“牛兄是地道的仁和縣本地人,有話但講無妨。”


    獄衛頭道:“太祖皇帝可說過,勇士撫恤金乃是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是給他們家人的補償。挪用、貪汙撫恤金自本朝以來,一旦發現,皆是從重處罰。我聽說高祖皇帝時,成都府那邊出一樁案子,貪汙撫恤金的知縣判的斬立決,妻兒家小貶為官婢,收沒家業變換銀錢,將所得銀錢,全部補償給了當時的勇士家眷,聽說最多的得了一千八百兩,最少也是六百兩。其父母兄弟,一紋錢的好處都沒落到。”


    李縣丞咬定,“這事不是我做的。”


    獄衛頭搖了搖頭,“大人否認有用?周知縣已上報知州衙門,請求柳知文來仁和縣對質?知州衙門領走錢和戰亡文書的是你,他要說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此事,你解釋得清楚?”


    他大字不識幾個,但看過的事多,也是因為覺得自己受了李縣丞照拂幾年,才來說說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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