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將軍趙順意曾在蜀地駐軍八年,四皇子陸蠻迴到長安月餘他便調任京畿。在平息鎮北侯府的謀反中立下戰功,與秉忠將軍陸行之在三輔可謂旗鼓相當。


    蒲歌探聽所得,孝帝知曉顧山失職後欲在趙順意和陸行之中間擇一位駐守銀月關,四皇子力薦趙順意,太子認為陸行之更為合適。孝帝沒有輕易定奪,反倒詢問了陸灝的意見,彼時旁人皆以為陸灝會舉薦自家庶弟,豈料他推選了趙順意。


    蒲歌抵達涼州時被趙順意的人馬攔住,雖受刁難但總歸桑氏門人的身份讓她得以護住性命。當她救治完顧山後,趙順意便壓著人迴往赤穀城,欲要治其私離烏州之罪。


    伊洛徵在得知趙順意來到了北域,與阿合詹、孤殷、阿爾赫烈設宴款待。趙順意沒有等來陸九瑩的接見,倒先入了旁人的席,而他自己本人也無避諱。


    陸九瑩與蕭明月在前去大帳赴宴的路上,陸九瑩說道:“趙順意的三百人馬皆留在赤穀城,隨士不過兩名,此番前來不像是要問罪漠北三部的。”


    “上任那時義憤填膺地傳書與我們,實有逼迫之意。”蕭明月未見其人不好猜測,“但敢獨身前來的不是有所謀就是添亂子。”


    兩人進入大帳,便見向東之位坐著一位肩寬體壯,蓄著山羊胡的漢人。男人約有四十多歲,他看到陸九瑩二人時一雙銳利的劍眸掃了過來,明明他們同屬陣營卻有種敵視之感。


    初次見麵,陸九瑩道了聲:“趙將軍。”


    趙順意皮笑肉不笑:“安寧公主。”


    陸九瑩入座後,蕭明月跽坐旁側。


    趙順意與蕭明月對上目光。


    蕭明月未言看人隻看三分,趙順意輕蔑的一笑掛於唇角,這讓她六分篤定趙順意絕對是來添亂的。


    阿合詹似乎看出些什麽來,他說道:“既是故裏之親,怎麽安寧公主與趙將軍之間毫無親切感?”


    “大相。”陸九瑩已然聽出譏諷之意,她不卑不亢,“本宮決意嫁到烏州,便是將一生交付於此,長安歸故裏,王上亦是我的親人。我與趙將軍心照不宣,以興邦立國為重,自是不在意這些。”


    阿合詹輕笑掠過。


    孤殷說道:“大相何時這般細謹,是憂安寧公主思鄉之情,還是探安寧公主主張之意呢。”


    阿合詹沒想到孤殷現在說話毫不遮掩,已然懶得在外人麵前佯裝和睦。想想也罷,自是兩派何談一家。


    阿合詹道:“是非隻為多開口,別人的事情你我都不必多言。”


    孤殷冷著眸:“自是。”


    趙順意已然分出南北兩派之意,隻是他的目光在伊洛徵身上。他說道:“王上繼位乃天命所歸,執掌西境更是百姓之福,如今漢烏結親,兩邦之德,實乃天下太平的基石。安寧公主乃罪臣之後,能嫁與一州之主也是莫大榮耀。”


    蕭明月眸子一抬,那趙順意故意看了過來:“安寧公主能掌好右夫人之位,責盡聯盟之義便是圓滿。”


    他作為娘家人故意揭示陸九瑩過往,蔑視其身份地位,更甚暗示伊洛徵漢家根本不在乎陸九瑩是掌後宮還是前政。


    沒有家人撐腰的娘子,永遠不會受到珍重。


    不管趙順意到此究竟有何用意,但此刻,就是心思歹毒。


    蕭明月強壓著心中怒火,雙拳已經緊緊握起。


    陸九瑩倒是淺淺一笑。


    隻聽伊洛徵說:“都說漢宗室鼎盛千秋,可如今寥寥幾門,要說有罪怎好門門有罪呢?”


    趙順意聽出味來,卻不敢輕易反駁。


    伊洛徵又道:“本王以前聽得一句俗語,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林義王府以前如何,孝帝對九瑩如何都已成為過去,你們且不在乎本王又怎會在乎。適才大相所說是非隻為多開口,我想趙將軍一心係於建交,理應多做,少開口。”


    陸九瑩看向伊洛徵,後者伸出手去:“阿瑩,你過來。”


    陸九瑩應聲,她走到伊洛徵的身旁,欲在右邊坐下。


    伊洛徵說:“錯了。”


    陸九瑩的月白襦裙柔軟掠過他的餘光。


    伊洛徵拍拍左邊:“這是你的位置。”


    在場眾人噤聲。


    唯阿爾赫烈道一句:“尊者之位需飲烈酒。”


    陸九瑩在伊洛徵的左邊跽坐,伊洛徵將自己的琉璃杯盞倒滿挏馬酒,隨後舉杯遞給她。


    “夫人,請。”


    陸九瑩隻是須臾頓默,然後端起伊洛徵的杯子禮敬各位:“草原兒女不拘小節,今有旨酒,與君樂之。”


    趙順意忍下所有情緒,舉杯迴敬。


    陸九瑩抬眸深深看向趙順意,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


    宴畢,伊洛徵和阿爾赫烈還未離開席案。


    伊洛徵不知不覺已經獨飲半壺,他慵懶地倚靠著,示意阿爾赫烈去看隙縫外的月光。


    “原來,她以前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


    阿爾赫烈手握琉璃杯,修長的指間在杯口摩梭:“傾巢之下尚能保全,除了天佑,便是她窺探命運的能力。安寧公主絕不是尋常深閨的女子,你莫要將她想的一般了。”


    伊洛徵動了動唇角:“你以為,你家夫人又是一般的女子?”


    “一般的女子如何與我阿渺相提並論。”


    “如此一來,趙順意倒無需我們去解決了。”


    “趙順意雖然接了顧山的軍權,但銀月關並非是他所能掌控的地方。陸蠻舉薦他,也不見得二人就會同心。”


    “那他此番前來,可是要尋漠北三部的理?”


    “尋常理可解,殺人的理可講不明白。”阿爾赫烈看向伊洛徵,“趙順意如果是陸蠻的人,絕不會因漠北三部為難安寧公主,反之,他不是陸蠻的人,就一定會借三部之力與其爭鬥。”


    伊洛徵略有沉思。


    阿爾赫烈卻是心中清明。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蕭明月?”伊洛徵問。


    阿爾赫烈卻說:“相比之下,我更擔心的是這位趙將軍,有些路來時好走,去時就不一定了。”


    伊洛徵借著酒意鼓起勇氣問道:“那個四皇子,你可否再同我說說?”


    “舊人難免羈絆深厚,我說了你可別今夜難眠。”


    伊洛徵飲盡杯中酒:“但說無妨。”


    阿爾赫烈突然就起了壞心:“說起四皇子前,理應先說說另外一人。”


    伊洛徵睜大眼睛:“還有一個?”


    “少年竹馬,情長紙短。”


    “……你說吧,我受得住。”伊洛徵想要坐正身姿,頭腦一陣眩暈,他咬了咬牙,“告訴月光,今夜照我無眠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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