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塔爾有片刻沉默,他終究是騙不了自己。


    “蕭明月。”


    他直唿名諱惹得蕭明月一個掃眸。


    “少家主……你知道的,我不會騙你,更不會害你。”


    “你隱瞞身世蟄居在宋家,眼看我阿父為你苦尋親人卻三緘其口,這是不會騙我。在延州辭城,我們與哈迪斯發生爭鬥,就算你有苦難言,那後來呢,你總不能一直沒有機會與我報信,這便是不會害我。夜奴,我不怨你自作主張,你若真找到了家尋到了親人,我不會攔著你。”


    燕塔爾覺得一時半會道不明西夜州的狀況,但是眼下對於烏州的危局他有必要說清楚。


    “今日我想同你說的是關於烏州,我的事來日再同你細說。漢帝將九公主嫁與烏州無非是想掣肘漠北,隻是漠北裹挾烏州百年,不是幾段聯姻便能解決的。少家主,今年的夏圍絕非以往那般簡單,漠北三部齊聚在此其目標便是在於漢家,若烏州當真想要維護與漢家關係,就應該阻止你參加夏圍,而不是將你送入虎口。”


    “你是覺得烏州王別有他想,還是說右將軍阿爾赫烈另有所圖?”


    蕭明月點出燕塔爾的心思,燕塔爾以為她心中清明,當即點頭:“沒錯,那個阿爾赫烈絕對有所圖謀,他身世不清,詭計多端,月靈族能順利進入赤穀城絕對與南派脫不了幹係。還有陸姩,她隱藏身份於楚郡多年,也絕非是個等閑人物,阿若蘭做為和親公主到此,不與陸姩劃清界限實在難解。我們在不清楚各方定計之前,你莫要將自己暴露於危險當中。”


    蕭明月靜靜地聽著,隨後抬眸看向燕塔爾:“你呢?那你到此,又為了什麽?”


    燕塔爾這時才反應過來,說了這麽多,蕭明月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少家主,你懷疑我什麽?”


    “我沒有懷疑你什麽,我是在問你,你想幹什麽。”


    燕塔爾倒是不說話了。


    “夜奴,你既清楚西境與漠北還有漢家的僵局,便該知曉九公主的聯姻是多麽重要。我們參加夏圍的目的十分明確,同樣的,他們想要做什麽於我來說也不會模糊。”蕭明月也看到了陸姩與阿若蘭站在一起,她意有所指,“躲避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主動出擊方能有所窺探。”


    “我該知道,隻要你認定去做的事情誰都阻攔不了,但我還有最後一問,你能告訴我嗎?”燕塔爾恢複冷漠的神色,“你與阿爾赫烈,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他是我夫君,我自是與他情真意切。”


    “好……好得很。”燕塔爾唇角掛笑,眼底掠過一絲憤恨,“那我便要看看少家主親自選的夫婿究竟有多麽好。該提醒你的我已悉數點到,信不信皆由你。”


    燕塔爾不再言他,轉身欲走。


    蕭明月又問他:“所以你不會聽我的話迴到楚郡是嗎?”


    燕塔爾沒有迴頭,隻道:“楚郡從來都不是我的家,你都執意離家,又何必再強求別人。”


    ***


    蕭明月一眾帶著符牌迴到廬帳,看到蒲歌正坐廳中。


    “你迴來了?”


    “聽聞你們出城來到北域便快馬趕了過來。”


    蕭明月最先進帳,陸九瑩與花玲瓏隨後,蕭明月沒有再問話蒲歌,膝蓋一軟跌在氈毯上。


    蒲歌連忙起身:“你怎麽了?”


    花玲瓏唿喊:“是不是那西夜王適才欺負你了!”


    “沒有……”蕭明月捂住腹部,隻覺灼熱感越來越強,“玲瓏,你幫忙在外守著,誰都不要讓進來。”


    “哦,好。”


    蕭明月又格外叮囑一句:“右將軍也不可以。”


    花玲瓏疑惑不解,她看向陸九瑩,陸九瑩點頭示意。


    有人守著外麵,蕭明月這才說道:“我服了桑醫士的百靈丸,但一點毒草都沒有沾,為何體內有種難以言喻的痛感?”


    蒲歌落手切脈,片刻,雙眉微微皺起:“除了百靈丸你可有服用過其他藥物?”


    “沒有。”


    “再想想,三個月內,或者半年。”


    蕭明月還在深思,蒲歌感受著脈搏的虛象,她說:“師父曾與我說過此虛脈是烈藥所衝,可我從未給你服用過烈藥,倒是……”


    蒲歌轉而盯著蕭明月的臉:“像是藥蠱。”


    陸九瑩陡然想起什麽,蕭明月亦是,她道:“去年深冬我們初到赤穀城,我與雪彌交手被白蛇所傷,陸姩隨後便給了我解藥,那可是藥蠱?”


    “不好確定。”


    陸九瑩說:“是不是陸姩種的蠱,一問便知。”


    蕭明月還是不解:“可今日服下藥草的是我夫君,我為何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蟲蠱之力向來匪夷所思,九公主若能從陸姩口中問出答案,或許好解。”


    “好。”


    三人說話間,帳外有聲響。


    花玲瓏見著阿爾赫烈前來略顯警惕,她還佯裝出一副眺望風景的閑淡模樣。


    阿爾赫烈隻是瞧上兩眼便知帳中有異。


    “讓開。”


    花玲瓏沒挪腳,她說:“右將軍前來有何事?”


    花玲瓏本就不喜蕭明月嫁給外族人,何況阿爾赫烈性子冷漠言語無情,在她這根本討不得喜。迄今為止,花玲瓏一聲姊夫都沒有喊過。


    阿爾赫烈冷眸一掃:“我有事無事什麽時候要跟你匯報?”


    就是這個樣子!


    花玲瓏心中惱怒,索性叉腰嗔道:“九公主也在帳中,便是你與明月阿姊成婚終究是外人,你若拜見怎能不報?”


    阿爾赫烈突然往前一步,男人身形壓人,花玲瓏下意識往旁側退了退。


    阿爾赫烈朝帳中喚了聲:“阿渺,我進來了。”


    花玲瓏沒能攔得住人,咬牙切齒道:“若不是宋言阿兄成了婚,還輪得到你!”


    ***


    阿爾赫烈踏入帳內,看見三人跽坐,蒲歌的一句:“銀月關內人心動蕩……”當即止言。


    蕭明月放下茶碗,似乎剛從蒲歌的話中迴神:“夫君。”


    阿爾赫烈知曉此時談局不是他所能傾聽的。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無事,你們聊。”


    “那我晚些再去尋你。”


    “好。”


    阿爾赫烈甫一離開帳內,蕭明月頓時鬆懈下來,她握住茶碗的手頓了頓,眸中各種情緒交織。


    她說:“阿姊,別去問陸姩了。”


    ***


    阿爾赫烈還沒有迴到廬帳,阿聿便跑來尋人。


    “將軍,眩雷的那幫人已經安全護送蒲醫士歸來,我們的人瞧得很清楚,他們皆是霍家十八騎。”


    “我知道了。”


    阿聿不好探討蕭明月將霍家十八騎養在身邊的深意,他又道:“對了,聽聞蒲醫士保住了顧山的性命,此番歸來她還帶了一人。”


    “何人?”


    “孝帝遣派至銀月關接替顧山軍職的虎威將軍,此人名叫趙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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