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看著麵前的周邇,不確定的眨眨眼,發現真的是周邇,嘴角顫了下,不知道該笑或怎樣,終是扯平。


    見到她身後站著的陌生男人,才猶豫著問:「這位是……」


    「阿姨好,我是周邇的……」


    周邇揪住他的胳膊,阻止他的自我介紹。


    她預想過很多種還完錢後跟媽媽見麵的情景。


    或互相冷漠、無視,或大吵一架,宣洩自己這段時間的不滿。


    但看見媽媽麵龐的瞬間,血脈相連的感覺強烈,周邇將那些默默承受的傷害都忘了,隻是心疼的想哭。


    曾經那麽溫柔美麗的一個人,是經歷了什麽才這般憔悴的呢……


    她忽然很自責。


    雖然被媽媽責備沒用的時候感到極其受傷,但此時此刻,確實覺得自己沒用。


    她怎麽這麽不孝呢。


    方清在這片刻的靜默中詫異,見周邇眼眶憋得通紅,自己也跟著紅了。


    她伸出粗糙的手,掐著她的臉頰。含淚而笑。


    「傻孩子,哭什麽。」


    見到周邇孩子抱著方清痛哭,周時楓在她背後欣慰笑了。


    母女哪有隔夜仇呢。


    血脈相連的是親情,是出生便能夠獲得的無私依賴。


    甚至比他的心還要真,比他的情更濃。


    他是認輸的。


    ☆、謝謝你(四)


    周邇母女倆在房間內待了很久,時而爭吵,時而平靜。


    周時楓坐在狹小的客廳裏等待,觀察家中的擺設。


    整個家不過50平米,有兩間小臥室,一個客廳,連著開放式廚房。她一個人帶著周邇住是夠了的,就是寂寞了些。


    說實話家具擺設真的挺侷促的,但裝潢全部是白色,外加一塵不染,看得出來方清平時是個愛幹淨的人。


    他盯著緊閉的房門,在想母女倆有沒有將心裏的芥蒂掰開揉碎去講。


    對於自己這個旁觀者來說,事情其實很簡單。


    方清經歷人生挫敗,想要掙紮著恢復昔日的輝煌,卻讓家庭負擔更重。除了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兒能夠幫幫忙外,她指不上別人,加之其中有自責的情緒在,換成另一種方式投射出來就變成了陰陽怪氣。


    而周邇覺得受傷,卻沒有及時與媽媽說自己的感受。


    也是有自責幫不上忙的情緒潛在,才會一邊覺得委屈一邊咬牙承受。


    兩個人站在各自的角度,長久下來不溝通也不靠近,自然都覺得受傷。


    周時楓雙肘撐在膝頭,忽的想起周邇的爸爸。


    也有他的因素吧。


    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正想著,聽見門內傳來腳步聲,接著門鎖打開,方清先走出來。


    隨後,眼睛腫的像個桃子似的周邇低頭走了出來。


    方清也是哭過,眼睛紅紅的,但或許閱歷在,恢復得很快。


    她坐到沙發另一邊,嗔怪地對周邇道:「好了,先給我介紹一下吧。」


    周邇轉眸看著周時楓,嬌羞地抿嘴:「就……男朋友。」


    為了換個輕鬆的氛圍,她刻意開起玩笑。


    「現任。」


    周時楓聽完斜她一眼,終是禮貌地站起身,對方清自我介紹。


    「阿姨您好,我叫周時楓。」


    「我知道。」方清笑意盈盈的,眼角均是滿意的笑紋。「在與周邇有關的新聞裏見過你們的合照,也聽過你的名字。別見外,快坐下說吧。」


    周時楓表示了解的點點頭,穩重落座。


    「周邇一個人想不開,也不好意思迴來,所以我便貿然登門了。初次見麵不太正式,阿姨見諒。」


    方清拉過周邇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旁,誤會解開,眉眼均是對女兒滿滿的寵愛。


    「小邇多倔我是知道的,這一年很少主動聯繫我,給了錢也是一臉冷漠,吵架都吵不起來。」她將她的頭髮順了順,又細細打量。「不過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周邇又想哭,卻被方清嫌棄:「你好了,這還有客人呢。」


    周時楓頷首淺笑:「沒關係,我習慣了。」


    什麽樣子都見過了,也都挺喜歡。


    「我今晚想在家裏待一天……」周邇纏上媽媽的臂,對於自己突然轉性這件事有點內疚。


    周時楓並不介意,也覺得應該,所以認同點頭。


    「那我等會兒先迴去。」


    「別,我明天晚上還有工作,得迴a市,你等我一晚吧……」


    見周邇挽留,他有點猶豫,沒等說話,方清便笑了。


    「要是不嫌棄的話你今晚就睡小邇房間吧。我有時間就會收拾,很幹淨。」她看了看自家,有點不好意思。「哦,可能家裏有點小,你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


    「沒關係,我覺得挺好的。」


    周邇眼巴巴瞅他,目光裏都是感激。


    她剛剛將自己所有的傷感都跟媽媽說了,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邊哭邊吵,最終都笑了。


    她忽然覺得媽媽也像個小孩。


    因為覺得為難,有壓力,所以才因她的不聞不問言語帶刺。而她也反過來更加冷漠對待,如此惡性循環。


    說迴來……這次有勇氣迴家,也是多虧了他。


    -


    與媽媽一起去菜市買過菜往家走,周邇挽著媽媽的胳膊,看見她粗糙的手又矯情的想哭。可今天說了太多,而且已經算和好了……便不想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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