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秋高坐在黑色的大馬上,打量著這座鬱鬱蔥蔥的山。


    群山之中這座山最高,也是最陡峭的,為了能騎馬到這個山腳下,他特意轉了一大圈過來的。


    山腳下的道路窄且破,下了雨更是泥濘,看了眼自己黑色的長靴,他有些不耐煩的抬了抬手。


    他身後的十幾個士兵整齊劃一的列隊站在了他的前麵,等候他的下一步指令。


    “放槍,告訴山上那幫土匪,援軍來了。”


    “二哥,這就是你說的打仗?”


    曲婷婷嫌棄的看向自己的二哥。


    本來還想著跟著二哥漲漲見識,結果還不是和在奉天的時候一樣,打架全靠嘴。


    “打仗靠的是腦子,你以為是過家家?”


    山上的柳青宏聽見山下的槍響聲,帶著人氣哄哄的下去。


    媽了個巴子的,把他們在山上拖了這麽久,兄弟們個個都餓的前胸貼後背的。


    “給兄弟們說,下山!”


    下完命令,剛還安靜的隻有鳥叫的深山,立馬熱鬧了起來。


    四麵八方的人從草叢裏,灌木裏,長滿青苔的石頭後麵鑽出來。


    這群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個個灰頭土臉,褲腰帶緊緊的係在腰間。


    “老大,這次可要好好的宰他們一把,兄弟們可好長時間沒這麽辛苦了。”


    柳青宏身高六尺,身材魁梧,濃眉大眼,典型的北方長相。


    本也是極端正的長相,隻是眉骨有一處拇指寬的刀痕,豎著從眉心蔓延到嘴角,皺的像蟲子一樣趴在他的左臉。


    看著十分的滲人。


    他站在一塊石頭上,高聲對自己兄弟們說道:“今日咱們幹一票大的,兄弟們,能不能桌上有酒有肉,被窩裏有娘們兒,就看著兄弟們了。”


    他這一嗓子吼的,酒肉女人,都是此時又冷又餓又憋屈的男人們最需要的。


    瞬間隊伍就熱鬧了起來,剛還蔫蔫的隊伍,此時士氣高昂。


    柳庭宏帶著隊伍朝著槍響的地方一路跑過去。


    跑的路上不斷的放著槍,等到了山下的時候,已經是半晌午了。


    已是初夏,山裏的風雖還是帶著些涼,晌午的太陽卻是曬得很。


    山下的曲家兄妹早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帶著自己的小部隊上了山。


    爬了幾步又覺得這山上雜草太多,不好行路,幹脆讓隨從把沾滿青苔的石頭收拾幹淨坐在下麵乘起涼來。


    桑周他們順著槍聲下來,躲藏在大樹後觀察怡然自得的“援軍”。


    乘涼泡茶,還有隨從弓腰扇風。


    桑周低頭看到青辭被已經被血漬浸濕的布鞋。


    “這些官府的人真讓人討厭,自己好吃好喝,讓別人過去送死。”


    桑周話中帶著氣。


    “坐在石頭上的一男一女,不像是八角台官府的。”


    本應該生氣被人戲耍的青辭,這會兒反倒是平靜的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奉天來的,說是曲家的有錢人,我在大車店遇見過他們,男的虛偽,女的傲慢。”


    青辭轉頭帶著幾分笑意,語氣裏都是欣慰:“我們桑周都會看人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桑周故作傲嬌的將頭扭向一邊,好巧不巧看見離他們幾十米的地方,有一把黝黑的槍口正對著他們。


    幾乎瞬間她撲向青辭,由於慣性兩個人順著山坡朝著下麵滾了幾圈,落到一個小溝壑裏,子彈擦過她的耳邊。


    幾乎同時百十米處,樹蔭下乘涼的一行人都舉起了手中最先進的仿製步槍。


    摔進溝壑中的桑周二人剛起身,就被曲長秋的人端著槍圍住了。


    曲長秋也站起身來,緩緩的將口中的煙霧吐出來,將剩餘的半隻隨手扔在麵前的水坑裏。


    他坦坦蕩蕩的站到一個寬闊地帶,閑庭信步的模樣,仿佛這大山都是他家的。


    “在下曲長秋,奉天曲家二公子,早就聽說了柳兄弟的大名,柳兄既然來了何必藏著掖著。”


    片刻後從高處走出來一個臉上帶疤的彪形大漢,他的身後烏泱泱的跟著一群臉色蠟黃的漢子。


    柳庭宏曾在奉天當過兵,自然知道曲家的名號。


    曲長秋的父親是奉天商會會長,奉天軍事重工的龍頭,重工業又以仿製西洋軍械做的最好。


    離的還有數十米的時候,柳庭宏才高聲說道:“曲公子怎麽屈尊降貴來做這八角台的政府援軍了?!”


    曲長秋莞爾一笑,整理了一下本就一絲不苟的軍裝衣擺。


    “柳兄有所不知啊,我們曲家畢竟是做軍火生意的,那靠的是宋大帥的鼻息,我本是受大帥所托接流落在外的小公子迴奉天,到了地方才知道小公子參加了八角台的大團來和柳兄打仗來了,我這隻能找上來了。”


    他這話說的不卑不亢的,似乎是篤定這幫土匪不敢拿他怎麽樣。


    “你這話的意思是,今日你沒帶黃金來?”柳庭宏語氣不善。


    他特意帶著一幫兄弟在這裏苦守十來天,圖的就是官府許的五百兩黃金。


    這些魚肉百姓的臭當官的!


    他們怎麽糊弄百姓他管不了,敢糊弄他,他柳庭宏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你說那一箱子黃金啊,我嫌沉放在衙門了,等我的事情辦完了,我就差人給你送來,區區五百兩黃金,我還能短缺你的不成。”


    曲長秋低估了這群土匪對黃金的執著。


    貴氣的富家少爺,嬌滴滴的名門小姐,被土匪綁上了山。


    他們帶來的數十士兵,在百人土匪團麵前,寡不敵眾。


    而本已經脫險的桑周二人也被這兩個坑貨害的沒跑掉。


    準確的來說是桑周故意裝作扭傷腳,拖累著青辭一起被抓。


    隻因姓曲的說,他是奉天來接小公子的。


    若是按照青辭原來的人生,十三歲那年他就會被奉天的人接迴宋府。


    是她自私的想多和青辭相處幾年,害怕迴了宋府,青辭不好掌控,才故意帶著青辭隻遊走在這些偏遠的鄉村,讓他到現在才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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