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過傷心了,身體要緊。對於文安或許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其實我們也早有討論過不是?”


    蕭老爺子把托盤放在矮桌上,然後輕輕握住了陳奶奶的手。


    不知是否是錯覺,此時的楊澈分明在老爺子臉上看到一抹恐懼,不過這也可能隻是一閃而逝的錯覺。


    “喝口茶先,相信文安在天之靈也不願見你如此。”


    蕭老爺子拿過矮桌上的茶杯,小心翼翼的遞到陳奶奶手上。


    從其端起來不斷泛起漣漪的茶水方可看出,其實蕭老爺子此時心中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冷靜,要不然手也不會抖得如此厲害。


    隻是讓楊澈有些疑惑的是,為何蕭老爺子就這麽相信自己?


    陳奶奶確信不疑,那是她需要一個理由給自己十年枯守一個交代,而蕭老爺子可是混混體製的聰明人,難道他就不懷疑。


    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為何會知曉一個五十多年前就失蹤的人已經死去?似乎蕭老爺子潛意識裏早就知道孟文安已死一樣。


    正在楊澈疑惑不解之際,由於心神才剛受過劇烈刺激,陳奶奶接手的茶杯一下子突然端不穩將之給碰翻灑了蕭老爺子一手。


    “哎呀……燙傷了沒有……”


    陳奶奶見到老伴因為自己不小心被茶水給燙了,頓時也從哀傷轉為了關切。


    “沒事沒事,茶不燙的,剛剛我是吹涼了才端上來的。”


    說是這樣說,那襯衫的袖子已經濕透,手背上亦是紅紅的一大塊。


    “還說不燙,都紅了。我去拿藥給抹抹……”


    看得出來,陳奶奶心中雖是因孟文安而感到悲痛,但對於眼前人還是更關心些。


    不管以前種種如何,那都比不過一個相濡以沫幾十年,對自己關懷備至的老伴來得真切。


    見陳奶奶匆匆起身去拿了藥,蕭老爺子這才朝身後的楊澈看過來。


    帶著一種審視,這是幾十年體製中作為一個上位者的能力,貌似可以看透人心。


    “楊澈,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支鋼筆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蕭老爺子此時的表情也變得異常嚴肅起來,原本小澈親昵的稱唿也換成了楊澈。


    “這……這……這這……”


    楊澈被這種有些懾人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他知道能僥幸糊弄得了陳奶奶,眼前的蕭老爺子卻是不能。


    可是又能咋說?不管自己再怎麽編,那也是經不起推敲的呀。


    “如果說這筆是孟文安下單讓我送來的你信不信?”


    無奈之下,楊澈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實話實說了。


    “你不是說孟文安早已經死了麽?難道他的鬼魂也能夠上網下單再讓你給送過來?”


    麵對蕭老爺子的咄咄逼人,楊澈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就知道是這樣,難道還真要說這一切都是自己手機裏那狗係統幹出來的。想要知道原因,要不您找它問問看?


    就在楊澈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迴答的時候,拿了藥膏的陳奶奶已經從裏屋裏疾走了出來。


    “老東西,你怎麽還沒把袖子給挽起來呀!”


    聽到聲音,蕭老爺子漸漸有些猙獰的臉色瞬間就便得柔和下來。剛才那雙懾人的眸子,此時也充滿了溺愛。


    “嗬嗬……本就無甚大事……這就挽……這就挽……”


    蕭老爺子邊說邊把袖口紐扣解開,然後給高高挽起。


    這刹那,小臂上一道二十公分長的疤痕赫然出現在眼前。這道疤楊澈再熟悉不過了,昨晚那隻掄鋤頭埋屍的手,分明也有這樣一道傷疤。


    “你就是那個木匠!”


    這話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


    啪……


    陳奶奶手中的藥膏頓時掉落在地,蕭老爺子整個人也是呆愣當場。


    不過很快的陳奶奶便恢複了正常,她慢慢彎腰把藥膏撿起來,然後繼續在蕭老爺子手上塗抹。動作輕柔,時不時還會用嘴吹上一吹。


    “小澈呀,你怎麽知道老蕭之前是幹木匠的?


    他的手藝當時在十裏八鄉那可都是數一數二的。”


    見陳奶奶轉過臉來若無其事的發問,楊澈此時心髒卻是如同擂鼓般狂跳個不行。


    “啊哈哈……猜的……我猜的……啊哈哈……”


    這時一條清晰的故事線已經在他的腦子裏躍然呈現。


    麻花辮女孩,那個隻會勤勤懇懇幹活的木匠,還有才華橫溢會彈鋼琴的年輕人。


    不知為何,這時候楊澈就像是吞了一把死蒼蠅般難受。


    原來,這兩天他見證的所謂一世真情背後,居然是建立在欺騙與謀殺之上。


    楊澈不忍去當場揭穿,因為他知道這是個陳奶奶無法承受的真相。


    所以他隻能勉強讓自己看起來很沒心沒肺打著個哈哈。


    “時候不早了,那我也就先走啦!”


    不等陳奶奶挽留,楊澈便逃也似的離開了105棟別墅。


    一口氣小跑著衝到外麵的大樹下,他整個人突然便得很壓抑。顯然自己選擇隱瞞,對孟文安無疑是不公平的。


    但他看得出來,蕭遷對於陳奶奶亦是真愛。哪怕這真愛原是基於謊言之上。


    可一個謊言若是能一輩子不被揭穿,那又跟真的有何區別?


    楊澈很清楚,保持現狀才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結果。隻不過他此時實在有些受不了良心的煎熬罷了。


    可若不想承受煎熬那又能如何?


    報警?且不說自己無法解釋為何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算能讓警察相信就是蕭遷殺了人,可證據呢?


    難道就憑空口白牙一麵之辭?


    退一萬步講,就算此刻的蕭遷跑到警察局去投案自首,承認是自己殺了孟文安。


    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的最長追溯期是二十年,而孟文安被殺卻已經過了五十多年了。


    所以這件事情注定是無解的,把舊傷疤揭開,最後血淋淋的隻會是陳奶奶這個十年枯守,一生被欺騙支配的可憐女人。


    楊澈已經開始有些討厭手機裏的那個係統了,他都不知道為何要給自己分派這樣讓人惡心的任務單。


    也正是在這一刻,這個惡心的係統終於發送了任務完成的推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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