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震天也開始學會了迂迴戰術,不跟她正麵交戰,能躲則躲,不能躲就裝糊塗。


    今兒他見福伯要出門,也不去問他,而是悄悄的跟在他身後,一直跟到酒樓,等他們談完了他才敢上來。


    “夫人,在外麵住的可還好?府裏沒了你,冷清許多,夫人要是在外麵玩夠了,便隨本王迴去吧,”龍震天堆著滿臉的笑,這一笑,把皺紋都笑出來了。


    孫芸懶懶的瞥他一眼,不冷不熱的道:“沒了我,府裏應該清靜才對,怎麽會冷清呢!”


    “夫人說的這叫什麽話,”龍震天立馬擺出訓斥的表情,“夫人是本王的王妃,也是王府的女主人,沒了你本王食不知味,夜不能寢,實在是度日如年,夫人,你還是跟我迴去吧!”


    龍震天懇求的語氣,已經卑微到他的底線了。


    可他說的這些,並非孫芸想聽到的。


    “我迴去?”孫芸放下糕點,拍掉手中的殘渣。


    “她不能迴去,”沈月蘿像幽靈似的從外麵走進來。


    她從議事府衙出來,沒坐馬車,想著步行往酒樓去。


    經過這裏時,恰好看見臨窗坐著的兩個人,眼中淩厲的目光一晃而過,想著先去聽聽他們說什麽。


    可是才聽一個開頭,她便聽不下去了。


    龍震天看見沈月蘿,看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這丫頭從中作梗,他至於跑了夫人,又跑了兒子嗎?


    所以,他對沈月蘿不爽到了極點,“你來幹什麽?這裏沒你的事,趕緊離開!”


    他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勸自個兒的媳婦迴家,要是被這丫頭一攪合,隻怕又得前功盡棄。


    沈月蘿笑嘻嘻的走過去,在孫芸身邊坐下,“未來公公,你別這麽排斥我嘛,好歹我馬上就要跟龍璟成親了,咱們以後都是親人,瞧你看我像看仇人似的,這以後還怎麽相處啊!”


    她這麽一說,孫芸生氣了,伸手在桌上重重的一拍,指著龍震天的鼻子罵道:“你幹啥對月蘿這麽兇,她哪招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做的不對,怎能將錯都怪在孩子身上,龍震天!老娘告訴你,在他倆身邊這些天,我過的最開心,比跟你過日子舒心多了!”


    龍震天被驚的身子一抖,但又立馬換上笑臉,“本王這不是想跟你單獨聊聊嘛!”


    真是哪哪都有沈月蘿,龍震天真的懷疑,這丫頭是不是在自己身邊安插了線人。


    “我跟你有什麽可聊的,你隻管迴去伺候好你老娘,按著她的心意走,做你的大孝子就夠了,”孫芸白他一眼,心裏的怒氣其實沒那麽重了。


    她其實不是不能理解龍震天的為難,可她就是生氣嘛!


    難道老太君再提出什麽無禮要求,他都要照辦不成?


    這不是太荒謬了嘛!


    “對,婆婆說的對,未來公公,如果你處理不好老娘跟媳婦之間的關係,以後的矛盾隻會越來越多,所以呢,在你沒處理好之前,婆婆還是跟我們住在一起,這樣日子過的舒心一點,是吧婆婆,”沈月蘿朝孫芸擠眼睛。


    “你閉嘴!”龍震天簡直要被她氣死了。他才剛開一個頭,就被這丫頭掐死胎中,這不是搗亂嘛!


    “你才要閉嘴,”孫芸握著沈月蘿的手,怒瞪龍震天,“月蘿說的有錯嗎?你夾在中間為難,這不假,可是你不能總這是唯唯諾諾,一邊哄著親娘,一邊跑來討好我,這樣有用嗎?在你娘沒收迴成見之前,我跟兩個孩子是不會迴去的!”


    “夫人哪,”龍震天擺出一副苦瓜臉,無奈的攤開手,“夫人哪,我娘年紀大了,說句不好聽的,她還能活幾年?咱們做小輩的,在她活著的時候,讓她高高興興的,也是盡了最大的孝道,你放心,你跟我迴去之後,我盡量讓你們少見麵,就讓她老人家清清靜靜的過完餘下的日子,成嗎?”


    他這樣一說,孫芸嘴上不承認,心裏卻有些動搖了。


    她原本也不是心狠之人,如果不是老太君逼的太狠,她是想忍來著。


    沈月蘿迴握她的手,給她打氣,“婆婆,事情到了這一步,你千萬不能迴,如果你現在迴去了,以後那個老太婆更會變本加厲,因為你知難而退了。”


    “未來公公,你也別急,我沒那麽閑,拆散你跟婆婆,隻不過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如何勸婆婆迴去,而是想辦法改變你老娘對婆婆的看法,”沈月蘿決定不逗他了,適可而止。


    萬一逼急了,龍震天給她一掌,那可就糟糕了。


    龍震天本來是要發火的,可是在聽完沈月蘿的話後,他也難得反思自己之前的做法,但他不確定,“這樣能行嗎?你不知道,老娘這人,脾氣撅的很,她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迴來,而且她對門弟偏見可重了,如今你們倆湊在一起,隻怕沒那麽容易說服。”


    沈月蘿笑了:“未來公公,事在人為這句話,你聽過的吧?都沒做呢,你咋能如此幹脆的否定,有沒有用試了才知道,總比你現在這樣,什麽都做不了,整天唉聲歎氣,愁眉苦臉的要好吧?”


    “好,那便姑且一試,就像你說的,成與不成,都在人為,”不管龍震天是否真心認同她說的話,至少在目前來講,又是在孫芸麵前,他不真心也得真心!


    事情說通了,孫芸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還是月蘿有辦法,我就說月蘿丫頭,絕對比那些所謂


    丫頭,絕對比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聰明伶俐,真不曉得,你跟你娘是咋想的。”


    “這個啊……來,喝茶喝茶,”龍震天笑著打哈哈。他才不會自打嘴巴,誰能喜歡一見麵就跟自己對著幹的人,脾氣又那麽暴躁,講話粗俗,哪有半點女兒家的樣子。


    茶過一半,龍震天又開始提要求了,“既然話都說開了,丫頭,你還是叫我公公吧,幹嘛非得加個未來公公,聽著怪別扭的。”


    沈月蘿似笑非笑的白他一眼,“別扭什麽?其一,你跟我婆婆還沒和好,其二,還沒成親呢,差一天,也是未來公公!”


    龍震天被她逗的哈哈大笑,“你這丫頭,果真是有點意思,以後少跟我頂嘴,興許本王很快就對你改觀了。”


    沈月蘿奸詐的笑笑,“您搞錯了,現在不是我求著您對我改觀,而是您得求著我!”


    她衝龍震天調皮的眨眨眼睛,那意思再顯然不過。


    孫芸樂的不行,“我從前倒是沒發現,你倆鬥嘴,也是挺有意思的,等月蘿嫁過來,你的日子也不會寂寞了。”


    龍震天不好意思了,冷哼道:“她不將我氣死就不錯了,還指望她孝順?”


    沈月蘿不以為然,“我這是防範於未然,免得您老了之後得老年癡呆,真的,沒事的時候,多動動腦筋,多被氣幾迴,有益身體健康!”


    龍震天這迴是真生氣了,氣的胡子都在抖,指著沈月蘿的鼻子,大罵她嘴毒,比龍璟的嘴皮子還毒。


    果真是蛇鼠一窩,龍璟是蛇,她是鼠。


    這一頓茶喝的三人心情大好,期間孫芸將定下的日子,說給沈月蘿聽。


    成親的日子定在三天後,新嫁衣,明天就可以拿到,還得先試一試,如果不合身,還得拿去更改。


    沈月蘿一聽到成親兩個字,就頭疼。


    剛好,她還有其他事,便把兩個老人家拖去了瓷器街。她要為酒樓挑選餐具。


    這事,還真得她親自來,別人選的,不入她的眼。


    她要的是品味,品味啊!


    酒樓分為上下兩層,一樓主營普通消費群體,飯菜不會太跺。


    二樓雅間,分為開放式,跟單獨的包間。


    每一間的裝修,包括整個酒樓的裝修,都是濃濃的現代味。


    看了保管讓人耳目一新。


    所以在餐具上,也得脫陳出新才可以。


    三人步行往瓷器一條街走去,根生將馬車送迴府之後,迴去又叫上阿吉,加上秋香。


    一行人,閑步邊走邊看。


    龍震天不解,“餐具而已,我看這些都不錯,你還在找什麽?”


    他們快要將半條街都看完了,沈月蘿居然還沒挑好,隻要是看見的瓷器,都搖頭說不滿意,真不曉得她想要什麽樣的。


    沈月蘿看向他所指的瓷器店,也是一樣的青花瓷,繪著各樣花草魚鳥,沒有新意。


    據她所知,城裏很多酒樓茶樓,用的都是這樣的餐具。


    “不好,一點特色都沒有,我要做的,是跟別人不一樣,如果都一樣了,還有什麽競爭力可言!”


    孫芸瞪了龍震天一眼,“你閉嘴,叫你走幾步路而已,你嘮叨個什麽,要是不想走,迴去陪你老娘就是,在這裏瞎耽誤什麽功夫!”


    夫人一發火,龍震天立馬泄了氣,討好的笑笑,“夫人錯怪本王了,本王是覺得這些瓷器都不錯,隨便拿出去一個擺上,都能叫人食欲大增!”


    沈月蘿撇撇嘴,對他的變臉速度無語到極點。


    龍璟以後可千萬別像他這樣,會叫人作嘔的。


    沈月蘿一邊腹誹,一邊繼續朝前走。


    就在瓷器街快要走完時,她忽然眼前一亮,這裏居然開了一家彩瓷店。


    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彩瓷,而是它用了很多種顏色,在雪白的瓷器上進行勾畫,每一筆,每一道弧線,都是純手工,純智慧的結晶。


    從店門外看,那些瓷器上的畫,就像逼真的水彩畫,栩栩如生。


    那蝶色彩斑斕,那花五顏六色,那草木,那森林。


    竟然都是寫頭的手法,叫人大開眼界。


    沈月蘿睜大眼睛,使勁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月蘿,咋了?”孫芸看她呆滯的表情,疑惑的問道。


    沈月蘿激動的抱住孫芸的胳膊,“婆婆,你快看,這裏是彩瓷哎,而是寫實的手法,喔,天哪天哪,我要激動死了。”


    說著,她鬆開孫芸的胳膊,提著裙擺跑了進去。


    “瓷器而已,她至於激動成那樣嗎?”龍震天走過來,不解的問。


    “不過這些瓷器確實不一樣,咱們也進去看看吧!”


    兩人進了店,第一眼都沒找見沈月蘿在哪。


    找了幾圈,才發現她趴在貨架邊,目光貪婪的盯著上麵的瓷器看。


    店主認得龍震天,見他來了,急忙誠惶誠恐的迎上來。


    “草民見過王爺,見過王妃,不知王爺跟王妃駕臨,在失遠迎,還望王爺跟王妃莫怪,”老店主是個五十左右的老男人,穿的樸素,眼睛裏也沒有商人所有的市儈。


    龍震天挺直了胸膛,王爺架子擺的十足,對他擺擺手,“不必拘禮,本王帶著夫人過來隨便看看,你這裏賣的都是彩瓷?”


    “是,草民祖祖輩輩都是彩瓷為生,隻不過現在的客人都喜歡青花瓷,覺得


    花瓷,覺得彩瓷,上不了台麵,所以草民這店,生意清淡,勉強糊口,”老店主實話實說。


    孫芸倒是不這麽看,“怎會上不了台麵,這些彩瓷製作精良,工藝嫻熟,就連上麵描繪的畫,看著也像出自大家之手,這麽好看的東西,應該有更多的人懂得欣賞才是。”


    老店主聽到這話,歡喜的不行,“小老兒能得王妃的誇獎,心滿意足,您二位要是看中哪個物件,小老兒免費相贈。”


    沈月蘿探出頭來,笑眯眯的道:“老人家,您要是免費相贈,可是會賠的棺材本都不剩,因為我要的數量很多哦!”


    “這位是……”老店主剛才壓根沒瞧見沈月蘿進來,這會看她突然冒出個頭來,不免嚇了一跳。


    “哦,她是本妃的兒媳婦,也是新王的王妃,還有三日,他們就要成親了,到時老店主可要去喝杯喜酒,”孫芸笑著解釋。


    每當介紹沈月蘿的時候,她內心的驕傲勁,就甭提了。


    兒子長大了,要娶媳婦,她滿足啊!


    “原來是新王妃,小老兒有眼無珠,差點衝撞貴人,”老店主激動的熱淚盈眶。


    沈月蘿微微一笑,“客套話,咱就不要說了,你看這樣好不好,你給我定個實惠的價,我目前需要三百套碗碟,還有酒杯,這種小的,還有這種大的,這種……”


    沈月蘿走過去,一一指給老店主看。


    “三……三百套?”老店主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啊,我新開的酒樓,還有承包婚宴,所以你瞧,我選的碗碟,花樣都不同,富貴花,自然是擺雅間,像這樣普通的花色,肯定得擺大堂,”沈月蘿有自己的打算,所以這些餐具,不需要全部一樣。


    老店主感歎道:“姑娘真是大智慧,做生意確定要出陳出新。”


    老店主招來夥計,將她指名的餐具,一一盤點。


    約好了送貨的時間,付了定金。


    之後,三人又去了永安城最大的家具鋪子。


    這一路逛下來,讓龍震天大感意外。


    原來開一個酒樓,還需要這麽多繁瑣的手續。


    臨近傍晚時分,龍震天依依不舍的迴了王府,孫芸逛一天,累的走不動。


    還是根生趕來馬車,將她送了迴去。


    沈月蘿惦記著李風的店,便乘著現在還有空,帶著秋香跟阿吉過去瞧瞧。


    秋香佩服她的體力,“主子,您逛一天都不累嗎?要不找個茶館坐會,您也好歇歇腳。”


    沈月蘿直搖頭,“不用,我不累。”


    這是場麵上的話,實際上,她不能停下,一停下就會想到龍璟那廝。


    那麽壞,那麽邪惡,那麽勾引人,她現在內心騷動的厲害。


    可是又一想,他們是協議成親的,要是成了親之後,這廝成天這樣誘惑著他,這又該如何是好!


    關於這一點,她真的很擔心,擔心的一顆心都在懸著。


    萬一是她撲倒的龍璟,那這廝一定將這事在掛在嘴邊,而且是掛一輩子。


    一想到這茬,沈月蘿便感覺頭昏腦漲,稀裏糊塗的走著,不知不覺走錯了道。


    “主子,你怎麽到沈府來了?”秋香奇怪的問她。


    他們現在所站的位置,正是沈府的大門口。


    往常府門外總是很熱鬧,可自從在沈奎倒台,沈府瞬間冷落了下來。


    誰不怕被牽連呢!關鍵時刻,當然是自保要緊。


    沈月蘿抬頭看著沈府的匾額,心中感歎物是人非。


    當初,她第一次走到這裏的時候,看見的是周秀蘭跟沈婉被眾多家仆伺候著。


    一如當初的賈府,風光到了極致,卻也敗落到極致。


    秋香在她耳邊低語,“聽說沈老爺被放了出來,是成王殿下的命令,說是證據不足,考慮他年紀大了,命他在家中候著擇日再審。”


    成王此舉,為他贏了不少百姓的愛戴,一時間稱讚的人,絡繹不絕。


    “走吧,進去看看!”從前風光的時候,她不願意踏足,現在敗落了,她倒想看看。


    “是!”


    兩人邁上台階,大門緊閉。


    秋香走過去扣門,扣了好一會,大門才從裏麵被拉開,漏了一條縫,一雙精細的眼睛將她們二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語氣不善的問道:“你們是誰?到我們沈府來幹什麽?”


    同是下人,秋香當然不能在旁人麵前丟了王府的臉,她挺直了脊背,端正的站著,下巴微抬,“我家主子,要進來看看沈老爺,快點開門!”


    “我們老爺病著不見客,你們迴吧!別在這裏吵吵嚷嚷!”那人不耐煩的攆她們走。


    “噯,我說你這個人,什麽態度,快點把門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秋香怒了,跟在沈月蘿身邊,旁的沒學會,霸道勁,倒是學的有模有樣。


    沈月蘿聽的急了,一把拉開秋香,抬腳踹向大門。


    好在這門不厚,否則她再踹十腳,也踹不開。


    “哎喲,你們……你們擅闖……”那小仆摔在地上,捂著屁股,憤怒的叫嚷。


    他這一嚷不要緊,卻驚動了沈府裏的其他下人。


    幾個家丁,將沈月蘿主仆團團圍住。


    阿吉從門外閃進來,像一尊佛似的,往沈月蘿麵前一站,對著一眾蝦兵蟹將喝道:“我看你們誰敢動手!都滾開!”


    他伸手揪住離的最近的一個小廝,手一揚,這人便跟破抹布似的,被丟出去老遠


    丟出去老遠。


    阿吉敲山震虎,動作幹脆利落,嚇的那幫人不停的往後退。


    “你們不必緊張,我隻是進來看看,你們這兒的管家呢?夫人呢,沈婉呢?”沈月蘿沒什麽表情的看著掃視他們。


    一個小丫頭,顫顫巍巍的站出來,“唐……唐管家死了,我們府裏還沒有新管家,夫人跟小姐都在各自房裏,請……請問,你是誰?”


    聽到她問,沈月蘿忽然覺得很好笑,居然不知道她是誰。


    秋香生氣的道:“她是你們沈府的大小姐,竟然連她都不認識,像什麽樣子。”沈月蘿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生氣,“他們不認識我,也很正常,畢竟我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帶我逛逛園子吧,我不會難為你們。”


    她來這裏,也沒什麽其他想法,看看而已,真話……


    幾個下人麵麵相覷,也不敢違抗她。


    一個站在角落裏的小丫頭,乘著沒人注意,悄悄的跑去找主子了。


    依照沈府之前的繁榮,沈月蘿可以相像得到沈府是何其的奢華。


    可是站在空曠的園子裏,她啥也沒看到,隻有光禿禿的青石板。


    “你們這園子裏的擺設呢?比如假山,花草什麽的,”沈月蘿納悶的問道。


    一個小仆低著腦袋,站出來迴道:“這些原本都是有的,後來都被債主們抬走抵債了,連屋裏的家具古董也是。”


    “哦……難怪,”沈月蘿迴想一下,了然明白。


    隻是她原先以為的,沒這麽嚴重。


    逛完了園子,她又逛到幾座廳堂。


    還很意外的走到沈家的祠堂。


    說是祠堂,其實隻供了沈家幾位先祖。


    沈月蘿一路看下來,每看一牌位,都要問一下。


    當看見沈家老太爺的牌位時,她身邊跟著的小仆,不等她問,便自顧自的說開了。


    “我家老太爺,有兩個兒子呢,除了咱們老爺,還有位二老爺,早年不聽話,玩劣不堪,惹了事,被老太爺趕去豐城,讓他自生自滅,隻有每年清明上墳的時候,二老爺才會迴來。”


    “沈家還有二老爺?”這事她可從來沒聽曲氏提過。不止二老爺,沈家很多親戚,曲氏都沒跟她說過。


    曲家的也是,長輩都不在了,剩下的也不大走動。


    時間一長,感情都生疏了。


    “有,二老爺很快就來了,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老爺又病著,二老爺肯定是要迴來瞧瞧的。”


    這小仆有可能是新來的,至少沈月蘿是這麽想。否則不會跟她說這麽多。


    “你怎麽來了!”沈婉風風火火的衝進來。


    曾經光鮮嬌貴的大小姐,此時頭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珠翠都不見了,隻插了一根樸素的珍珠釵子。就連身上穿的裙子,也不像之前那般張揚,整個人看著清減許多。


    說起來,沈婉跟她也沒有深仇大恨。


    沈婉是出於女人的嫉妒心,見不得沈月蘿比她好。


    嫉妒心嘛!是個女人都會有。


    要是現在哪個女人站在龍璟身邊,搔首弄姿,她殺人的心都有。


    屬於她的人,咋能被旁人窺探!


    沈婉看見她,恨不得撲上去撕碎她,“你來幹什麽?你把我們害的還不夠慘嗎?我告訴你,沈月蘿,我跟龍昊的事,你別想插手,無論如何我都會嫁給沈昊,我讓你隔膈應一輩子,這一輩子都不得好過!”


    沈月蘿無語的掏掏耳朵,“聽不懂你說的什麽,你要不要跟龍昊成親,幹我屁事,再有,難道你嫁人的目地,就是膈應我?嗬嗬!那我告訴你,你能膈應的,隻是你自己而已,除此之外,我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


    沈婉愣了下,“你真不打算迴王府住?”龍璟跟沈月蘿住在外麵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


    沈月蘿挑眉一笑,“要不要迴去,那是我的事,跟你沒半文錢關係,奉勸你一句,過日子不是賭氣,既然選擇了就好好在一起過下去,若為了膈應我,最後能膈應的,隻是你自己而已!”


    瞧她多好心,雖然這個妹妹不待見她,可是姐姐的責任,她做到了。


    還沒說完……


    “聽著,我這個的脾氣,想必你也有所了解,若沒有觸到我的底線,那麽一切都好說,若是觸到了,後果絕對是你不想看到的,總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睚眥必報!”


    這一刻的沈月蘿,在沈婉眼中,無疑是可怕的。


    像從地獄爬上來的女修羅,分分鍾能將她吞噬。


    沈婉後退一步,防備的瞪著她,“你想幹什麽?殺人是犯法的,你敢!”


    這是她最怕的,隻怕性命無憂,她定不會放棄報複沈月蘿。


    “犯法?哈!”沈月蘿仰天一聲冷笑,仿佛聽到多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小妹妹,你太天真了,如果我要你死,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也不可能有人查出跟我有關,這叫智慧,以你的智商,是不會懂的,走吧,帶我去瞧瞧沈奎,看看他死了沒有。”


    沈婉站在那,眼睜睜看著家中的仆人,領著沈月蘿離開。


    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走過她身邊時,還兇惡的盯著她看。


    銀杏看著人都走完了,這才敢走過來攙扶沈婉,“小姐,你別動氣,現在咱們不是她的對手,鬥不過她的,要想保住自己,您一定要克製自己的脾氣,免


    的脾氣,免得前功盡棄!”


    沈婉扶著門框,眼裏盡是刻骨的恨意,“克製?如果不是克製,我剛才已經拿剪刀了,這個賤/人,她到底憑什麽在我麵前耀武揚威,她有什麽資格!”


    銀杏眼珠子轉的飛快,“小姐,永安城都傳遍了,他們就要成親了,快遲五天,最快三天,一切事宜,都是老王妃親自操辦的,可是您跟二公子的婚事,還一直拖著,也不知那邊是個什麽情況,急死人了。”


    沈婉雙手撐在迴廊的欄杆上,指甲深深的摳著,“不能等了,你去幫我約二公子,我要再跟他見一麵。”


    “光是見麵,隻怕不管用,小姐,要想盡快成婚,您得破釜沉舟,”銀杏堅定的握住她的手。


    沈婉有些慌了,“你的意思是?”


    “小姐明白的,隻是這事做起來也不簡單,我們需要重新謀劃才是。”


    當然不簡單,如果光是將她的身子給了龍昊,遠遠不夠。


    得有人看見,板上釘釘,龍昊再不能抵賴,這樣才是她最大的機會。


    銀杏心思多,很快就有了主意,“小姐,眼下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但是小姐的脾氣得忍一忍,否則這事就會讓人覺得奇怪。”


    “你說的……”


    銀杏點頭,“就是沈月蘿成親那天,機不可失,那邊賓客多,龍二公子肯定會喝酒,你是沈月蘿的妹妹,妹妹給姐姐送嫁,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到時機會有了,人證有了,事情不就成了嗎?”


    “可是……可這事若是傳出去,我的名聲就毀了,就算嫁進王府,也會遭人非議,”饒是沈婉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那麽多賓客的眼皮子底下,跑去色誘龍昊。


    “咱們隻讓老王爺,或者老太君看見,不就結了,依奴婢看,您可以找林姑娘商議,她是林側妃的侄女,如果有她的幫忙,一切做起來,定然事半功倍。”


    “林妙香?哼,她上次被龍璟踹的,差點去了半條命,能不能爬起來都難說,”林妙香的事,沈婉略有耳聞。


    她聽了之後,隻有冷冷的嘲諷。


    去招惹龍璟?虧林妙香想的出來。


    連她都不敢去招惹,林妙香又算是個什麽東西。


    除了祖上那點功德,以及林子珍這個靠山之外,他們林家也不過如此。


    “正因為如此,奴婢才覺得,林姑娘一定會幫你,她心裏定然存有怨氣,這不是正好嗎?你們兩個聯手,各取所需,她要的是龍璟,您要的是二公子,隻要別讓沈月蘿占了便宜,不就成了?”


    銀杏說的一套一套,很快就將沈婉說的心動了。


    或許這真的是個機會,假如錯過這個機會,她真的不知道要等多久。


    此時,林妙香躺在家中,麵色慘白,氣息微弱。


    婢女在廊下,握著扇子,不停的扇著小爐上的火。


    爐上的藥罐,咕嘟咕嘟的冒著泡。


    從那天迴來之後,林妙香一天三頓都沒離過藥。


    請了好幾個大夫,就連秦玉風都被請來一次。


    那又如何呢?


    她是心病大於傷病。


    在永安王府受了那麽大的恥辱,迴來的這些天,她每每想起來,便心如刀絞,痛的喘不上氣,痛入心扉。


    不說林妙香,先說沈月蘿晃到沈奎房裏,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


    一眼就看見周秀蘭坐在榻邊,手裏捧著個碗,在給沈奎喂藥。


    聽見推門的聲音,還以為是沈碗。可當看見進來的是沈月蘿時,那變臉的速度,比專業大師還厲害。


    “你幹什麽?你是怎麽進來!來人啊,你們這些沒有的東西,連個大門都看不住,這種下賤的人怎麽能放進來!”


    周秀蘭一開口,就是聲嘶力竭的謾罵。


    與其說她討厭,憎恨沈月蘿,倒不如說她其實是怕。


    她怕沈月蘿介入她的生活,將她原本擁有的一切,一點一點的奪走。


    一如當初她容不下曲氏,要將她趕出沈府一樣。


    沈奎費力的睜眼,聲息蚊弱的喝斥周秀蘭,“吵吵什麽,閉上嘴!”


    周秀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老爺,是她把你害成這樣的,也是她,將咱們沈府毀掉,我罵她幾句又怎麽了,我恨不得殺了她!”


    沈月蘿噙著陰冷的笑慢慢走進去,“是我嗎?分明是你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坑害百姓,周秀蘭,你若再胡攪蠻纏,我便讓你嚐嚐你們沈府做出來的豬肉,讓你知道什麽才是自食其果,還有,你不是恨不得殺了我,你是殺不了我,對嗎?”


    周秀蘭驚嚇的往後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沈月蘿逼近她,突然伸手掐住周秀蘭的喉嚨,“當年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刺殺的事,我也沒跟你算賬,可你倒好,惡人先告狀,反咬我一口,之前我就說過,我這個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可是你不聽啊,那就怪不得我了,阿吉,將她帶走,關去我的私牢,讓她也體會一下,什麽是生不如死。”


    “不要!”


    “不要!”


    兩聲不要,一個是周秀蘭驚恐的聲音,另一個是床上的沈奎,撐著一口氣,坐起來朝她艱難的伸手。


    “月蘿,你別動她,殺你的事,是我指使的,跟她沒關係,她一個婦人,經不起牢獄的折騰,會死在裏麵的,”沈奎的眼中竟然有幾分深情


    有幾分深情。


    這深情在周秀蘭看來,定然是感動無比。


    可是在沈月蘿眼中,卻是極其的刺眼。


    她帶苦澀的笑,看著沈奎,冷聲質問道:“你對她真是癡情,這迴我看明白了。”


    是的,之前她還有很多事搞不清,現在總算都清楚了。


    很可笑的一點是:這兩人竟是彼此看著對方的。


    因為彼此相愛,所以曲氏跟她,在這兩人中間,就顯得多餘。


    原來,所有的事,沈奎並不是僅僅知情而已,他根本就是周秀蘭的幫手。


    這一點,或許連沈奎自己都沒意識到。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說的就是他。


    既然如此,她苦心想要尋找的真相,究竟還有什麽意義呢?


    周秀蘭撲過去抱住沈奎,哭哭啼啼的,“老爺,你還理她做什麽,做什麽呀,在不道迢迢,她還敢草菅人命不成!”


    “草菅人命?”沈月蘿笑了,“看來若是我不做點什麽,反倒對不起你的汙蔑,秋香,二十個嘴巴子,讓她也知道,什麽話能講,什麽話不能講。”


    “是!”秋香可是一點不會心慈手軟,卷起袖子,擺出架勢,陰笑著朝周秀蘭走過去。


    她早就想抽死這老女人。講話那麽難聽,算是個什麽女人。


    “你……你敢!”周秀蘭嚇的直往後退,她哪料想到沈月蘿膽子大到如此地步,她以為在沈奎護著,沈月蘿定然不敢將她怎麽樣,“來人啊,快來人!”


    幾個婢女仆人想上前護主,他們拿著沈府的俸祿,肯定是要聽他們的。


    阿吉雙手抱胸,霸氣的往那一站,像一堵牆似的,誰都甭想跨過去。


    就在這時,秋香已經麻利的奔過去,巴掌聲快如狂風。


    刷刷十幾下,二十個嘴巴子,直打的周秀蘭兩腮腫起來,嘴巴也破了,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流。就連頭發也是亂的。


    整個人完全失了優雅端莊,像個破爛瘋婆子似的。


    秋香收迴手,心疼的放在嘴邊吹了吹,譏諷道:“臉皮可真夠厚的,把我的手都打疼了。”


    “娘!”沈婉來遲一步,看見親娘這副慘樣,撲過去哭的死去活來。


    銀杏也跟著,一起跪在周秀蘭跟前,有意無意的提醒沈婉,“小姐,你別哭了,得趕快給夫人找郎中。”


    沈婉仰起布滿淚痕的小臉,看了眼銀杏,立刻明白她的用意,可是她心裏的恨,差一點就讓她失控了。


    沈月蘿這個賤/人,竟敢讓人打她娘,她怎麽敢這麽做,怎麽敢!


    周秀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用悲憤的眼神盯著沈月蘿,顫顫巍巍的伸手指著,似乎想說點什麽。


    沈月蘿百無聊賴的把玩著龍璟送給她的玉佩,“恨我?嗬,你恨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既然你這麽恨,我不介意把你的恨加倍,周秀蘭,你最好知道什麽是怕,什麽是恐懼,我不是你能惹的,如果你再學不乖,我便讓人每天登門扇你二十個耳光,直到服軟為止,不信嗎?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試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絕俏農女喜翻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浣紫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浣紫衣並收藏絕俏農女喜翻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