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東西,竟敢在此躲閑!”


    魏無涯看著一動不動背身站在道旁的人,心中沒來由一陣火大,不禁喝罵出聲。


    此時,有見機快的弟子主動上前查看,口中也是罵罵咧咧。


    未曾想,剛到近前,這弟子就驚叫一聲跌倒在地,撐著地麵連連後退。


    見狀,魏無涯臉色一變,暗罵一聲廢物,隨即親自上前查看。


    卻見道旁之人雖是站著的,但脖頸間有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已經幹涸,雙目圓瞪,死得不能再死了。


    見此,魏無涯咬著後槽牙,一掌將這屍首拍飛,喝道:“什麽人膽敢暗算我青陽宗弟子,出來!”


    眾弟子也一瞬間圍了上來,各執兵刃警戒四周,口中也是不幹不淨,一時間嘈雜無比。


    魏無涯被吵的煩悶,又見四周毫無動靜,不由愈發暴躁。


    隻見他抬手推開擋在身前的弟子,越眾而出,一雙鷹眼緊盯樹林深處,在那裏他感受到了一絲氣息。


    “走!”


    魏無涯抬手一招,領著一眾弟子直入樹林,向那氣息所在追蹤過去。


    有了這具屍體在,他已經猜到此前外出的弟子怕是都已兇多吉少,而運糧隊遲遲未到多半也是樹林中那人通風報信所致。


    既然謀劃成空,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壞了他的好事!


    循著氣息一路深入樹林,看看就要接近那人,忽而身後一名弟子驚叫出聲。


    迴頭一看,卻是那弟子不慎踩中陷阱,被一根藤蔓倒吊起來。


    好在陷阱似是倉促製作,並無後續殺招,那弟子也隻是被倒吊罷了。


    魏無涯臉色鐵青地命人將其救下,未曾想話剛出口,一旁樹叢中猛地射出一道寒光,瞬間結果了那弟子的性命。


    “誰?”


    魏無涯一聲暴喝,身形一縱便追了過去,卻未見到人影,隻找到一個小小的機關,寒芒正是從那機關中射出的。


    那弟子的屍首已被眾人放下,隻見其心口處開了一個血洞,早已斷絕了生機。


    見此,魏無涯怒喝一聲,旋即冷靜下來。


    他意識到這是中計了,對方就是有意泄露氣息引他們進入樹林。


    這陷阱前後銜接大有瑕疵,顯然是倉促製作的,表明對方事先並無準備。


    那麽,對方這麽做是什麽目的?


    魏無涯能成為一宗之主自不是什麽蠢笨之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從那泄露出的氣息來看,對方隻有一人。


    他可不認為對方能自信對付得了自己這百十號人,否則也不必故弄玄虛布置什麽陷阱了。


    此舉隻怕是想拖住他們,為運糧隊爭取撤退的時間。


    想明白後,魏無涯當即喝令一眾弟子保持警戒,徐徐退出樹林。


    躲在暗處的雲綾見狀,意識到對方看破了她的小伎倆。


    不過在得知來人是青陽宗宗主後,她就沒想著這點伎倆能瞞過對方,她的目的其實就是引誘對方進入樹林。


    此處樹林雖然不大,但勝在樹高草深,想要藏身偷襲非常便利。


    此刻見青陽宗要退,她心中冷笑,腳下一動再次展開身法繞路,不消片刻就趕到了前頭。


    見一眾青陽宗弟子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她並未立馬發動襲擊,而是等待對方靠近。


    片刻後,她猛地左手一抬,寒芒乍現,正是她那從不離身的袖裏飛針。


    鋼針激射而出,同時她也迅速從原地離開,壓根兒不去看結果如何。


    這邊青陽宗正全神戒備,奈何寒芒來勢洶洶,眼看就要命中一人。


    這時,魏無涯閃身上前,兩指一探竟將鋼針夾住,這才救下了那名弟子。


    下一瞬,他身形一晃便出現在雲綾先前的藏身處,可惜晚到一步。


    想他堂堂一宗之主,今日三番兩次被人戲耍,教他能夠接受?


    眼見又教人跑了,先前被他壓下的怒火卻是再壓製不住,當即暴喝道:“何方小賊,安敢如此辱我!有膽出來,與你魏爺爺大戰三百合!”


    這一聲有真氣加持其中,當真是聲震四野,驚得林中鳥獸倉惶逃竄。


    就在魏無涯以為不會有迴應時,樹林中卻響起一道悅耳的女聲:“便是辱你又如何?有膽就來樹林中心的水潭,看姑奶奶如何教訓你!”


    聞言,魏無涯麵皮一抽,卻是強壓怒氣命眾弟子繼續退卻。


    他是怒火難製,但不是傻了,對方此舉擺明了是要引他繼續深入樹林,誰知道還有什麽陷阱在前麵等著。


    此時此刻,退出樹林才是最好的選擇。


    雲綾喊過話後就轉移了方位,唯恐暴露,再停下卻見青陽宗並未上鉤,也是暗道可惜。


    眼見對方就要退出樹林,她也不追,隻默默掩去身形從另一個方向出了樹林,遠遠地關注著這邊。


    她隻是要拖住青陽宗一眾,可不是要跟他們拚命。


    方才魏無涯的一係列表現她都看在眼裏,此人雖略顯暴躁,卻絕非魯莽之輩,相反還相當的謹慎。


    若她暴露身形,對方說不得會認出她來,進而猜到或有大軍正在接近,因而就此離去。


    有這麽個行事謹慎的半步宗師遊蕩在外,對糧道的安全可是極為不利的。


    是以,在諸葛琮引軍趕到之前,她無論如何都得將人拖在這一帶。


    若青陽宗繼續北上,路上可不止這一處樹林,她有的是法子繼續釣著對方。


    而若青陽宗返迴雙龍浦,她更是求之不得。


    魏無涯的確謹慎,在帶人退出樹林後並未繼續北上,卻也沒往雙龍浦去。


    他已經猜到暗處那人必是從雙龍浦就盯上他們的,此時迴去說不得就是自投羅網。


    是以,他帶著一眾弟子徑直往東麵而去。


    見此,雲綾不由蹙眉,此去東麵數十裏便是龍泉山脈,看樣子青陽宗近來或許就藏身其中。


    她可不能就這麽教對方走了,一旦入山再想尋找蹤跡可就難了。


    是以,她也顧不得繼續隱藏,展開身形便向青陽宗一行追去。


    追出十餘裏,來到一條小河邊,就見青陽宗一眾正席地而坐,似是在休息。


    見此,雲綾趕忙隱到樹後,隻露出一隻眼睛向那邊望去。


    正尋思該如何將這些人留下,腦海中卻突然傳來玲瓏的示警。


    她不及多想,當即身子一矮,一道勁風自頭頂越過,隨即“啪”的一聲響,卻是一隻大手拍在了樹上。


    隻見被拍中的地方瞬間冒起黑煙,滋滋作響,一股惡臭擴散開來。


    這股惡臭雲綾似曾相識,正與天湘子傷處散發的惡臭一般無二。


    此刻,她卻無暇多想,躲過背後的襲擊,當即翻身躍出,同時手上一動,鳳鳴出鞘,旋身橫掃而出。


    身後那人正欲追擊,卻見寒芒乍現,當即腳下一頓,下腰後仰,劍鋒幾乎貼著他的麵龐過去。


    正是這一頓讓雲綾拉開距離,定睛一看,不是那青陽宗宗主又是何人。


    這時,原本在小河邊休息的青陽宗弟子也唿拉拉圍了上來,上百人裏三層外三層,將雲綾圍了個嚴實。


    雲綾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四周,心中暗道不妙,麵上卻是古井無波。


    她盯著走來的中年人,沉聲道:“青陽宗宗主?”


    “哼!老夫正是青陽宗宗主,魏無涯!”


    魏無涯冷哼一聲,一雙鷹眼上下打量著雲綾,隨即笑道:“未曾想三番兩次戲耍本座的竟還是個絕世美人兒,就這般死了著實可惜。你到底是何人?”


    聞言,雲綾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抹明豔的笑容,語氣卻是冷冷淡淡,道:“姑奶奶憑什麽告訴你?哼,一群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這就是你們魔門的手段?”


    看了這抹笑顏,青陽宗眾弟子不由微微晃神,端地是人間絕色太難尋,教他們一時竟有了些猶豫。


    魏無涯也有一瞬的晃神,但他到底是個謹慎的,防備心重,很快就迴過神來。


    一見眾弟子的神情,他頓時暗道不好,正欲開口嗬斥,那邊雲綾卻倏地動了。


    隻見雲綾腳下一轉,身形晃動之際,徑直襲向身後的幾人,手腕一翻,劍氣頓生,一道金芒脫手而出。


    金芒去勢極快,隻眨眼的功夫便從那幾人身前穿過,直直沒入他們背後的河水中。


    “轟隆隆!”


    河水炸起衝天水柱,浪花四濺,引得眾人側目。


    與此同時,被劍氣穿過的幾人身形僵直,片刻後上半身齊齊歪倒,而下半身卻仍站在原地,竟是被攔腰斬斷的。


    一時間,鮮血噴濺不止,化作血霧。


    就在眾人愣神的當口,雲綾已突出包圍,毫不猶豫翻身躍入河中,片刻便沒了蹤影。


    魏無涯有心阻攔,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不由怒喝出聲,雙掌連拍,道道掌影直衝小河,震起根根水柱,轟鳴聲不絕。


    始終不見雲綾的身影,他怒氣難平,化掌為爪,真氣一動,竟生生將一人吸入掌中。


    那人不及求饒,隻聞“哢噠”一聲,頸骨斷裂,嘴角溢出鮮血,當真是死不瞑目。


    眾弟子見此無不駭然,紛紛倒退遠離,唯恐下一刻就成了那出氣的物什。


    魏無涯隨手扔下屍首,稍稍紓解了心中的鬱結,一雙鷹眼卻是緊盯小河,眼神裏盡是殺機。


    方才雲綾一出手,他便看出了來路。


    那劍氣非半步宗師不可為,而當今天下如此年輕的半步宗師有且隻有那麽一位。


    “公孫雲綾,你給本座等著,本座必教你好看!”


    一聲怒吼響徹四野,而此時雲綾才剛剛從下遊冒出頭來,發絲一縷縷地黏在俏臉上,當真是我見猶憐。


    聞得吼聲,她眼珠一轉,體內真氣激蕩,仰天嘯道:“有膽便來雙龍浦一決高下,姑奶奶等著你!”


    話落,她已縱身從河中躍起,輕巧上岸,頭也不迴地徑直往雙龍浦而去。


    隻見其身形翻飛之際,白霧升騰,不消片刻便已恢複一身幹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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