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千裏國,城闕九重門。


    長安,這顆位於關中平原之上的明珠,自先秦西周建都於此,隨著王朝更迭,它也幾經興衰。


    百年前大周太祖傅恆平定天下,長安憑借四塞之固、沃野千裏再次成為一朝國都。


    新興王朝為這座古老的城市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時至今日,長安已有百萬人口生活於此,是當之無愧的天下之最。


    為了容納如此多的人口,大周一朝屢次擴建長安,逐漸形成了長安如今形同棋盤的格局。


    皇城坐北朝南,朱雀大街貫穿南北,一百零八坊有序排列,東西二市則匯集天下貨殖。


    穿過明德門,雲綾得以一窺長安繁華。


    朱雀大街上有絡繹不絕的人流,個個麵色紅潤,眉眼間透著股高傲之意。


    行色匆匆的商旅不時從身邊過去,其中還能看到相貌著裝皆異於中原的胡人。


    筆直的大街兩側則有序排布著坊市的大門,人流根據自己的目的地不同而走入不同的坊市。


    路過之時,不難窺見坊市中的人聲鼎沸、比肩接踵之景。


    “不愧是長安哩,比之揚州、成都還要繁華上幾分哩!”雲綾不禁喟歎出聲。


    燕家兄妹也是首次見識如此之景,眼神四處打量著,無暇顧及其他,唯有曾走南闖北的莫言之無動於衷。


    聞得雲綾之言,莫言之麵露笑意,附和道:“都尉所言甚是,這長安城當為天下之心,繁華自不在話下!”


    聞言,雲綾不禁微微頷首,極為認同莫言之所言。


    雲綾一行在打量旁人之時,旁人也有不少留意到了他們。


    原因無他,雲綾絕美又帶著英氣的模樣著實引人注意,更別說她還帶著數百一看就是精銳的軍士。


    大周不是沒有女官,但如此年輕就領軍的女將長安百姓也是不曾見過的,不少人都在暗中猜測此女的身份。


    雲綾自然不知旁人的想法,初窺長安的繁華後,她很快收攝心神,看向莫言之問道:“莫校尉可識得長安道路?”


    聞言,莫言之笑著迴道:“早年屬下也曾在長安討過生活,大致都是認得的。”


    “如此便好!我初到長安,還需莫校尉引路去往燕國公府才好。”


    “燕國公為當朝柱石,屬下也曾有幸路過燕國公府,都尉請!”


    話落,莫言之主動在前引路,雲綾則示意麾下緊隨其後。


    約莫一炷香後,莫言之停在一處坊門之前,看向雲綾,笑道:“都尉,此處便是平康坊,入得坊門向南不遠便是燕國公府了。”


    雲綾看著高掛的牌坊,想起平康坊的傳言,不由狐疑道:“莫校尉沒有弄錯?這平康坊‘煙花柳巷’的大名本姑娘可是聽說過哩。”


    聞言,莫言之不由大笑出聲,隨即說道:“都尉莫疑,入內一觀便知。”


    說著,莫言之一邊帶路進入平康坊,一邊為雲綾解釋起來。


    經過莫言之的解釋,雲綾也弄明白了其中的內情。


    平康坊誠如傳言那般,是風流藪澤之地,但一個坊市麵積可是不小,被南北兩條街道劃分為了四個區域,所謂的煙花之地皆在平康坊東北一帶,毗鄰東市。


    而因為緊臨皇城,平康坊東南、西南、西北三片區域則集中了不少達官顯貴之家,燕國公府就坐落在西南方位。


    說話間,雲綾一行已深入平康坊,轉過街角便望見一片闊氣的府邸。


    與朱雀大街的人流如織不同,入了平康坊後明顯冷清了許多,寥寥遇上的幾個行人看裝束應該也隻是仆役罷了。


    見此,雲綾不禁輕聲問道:“此處何以如此冷清哩?”


    聞言,莫言之趕忙解釋道:“都尉有所不知,這平康坊居住的皆是達官顯貴,各府老爺白日裏多在衙門辦公,府中公子小姐也各有學業,是以才顯得冷清。待到傍晚,自是燈火盈門、蕭鼓喧闐,熱鬧得緊。”


    雲綾這才反應過來,至於傍晚為何熱鬧,答案顯而易見,她自然不會多問。


    行不多時,一座瞧著規模頗大的府邸出現在眼前,門前一對石獅甚是威武,匾額上寫有“燕國公府”四個鎏金大字。


    雲綾等人剛剛下馬,門前守衛已分出一人小跑上前,問道:“此處乃是燕國公府,不知貴人從何處而來?又所為何事?”


    聞其言辭頗有禮數,雲綾不禁多看了對方一眼,隨即取出自己的身份腰牌遞了過去,笑道:“小哥看過便知。”


    守衛雙手接過腰牌,看了一眼,當即單膝跪地,高舉雙手奉還腰牌,口稱:“原是小小姐迴府,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萬望小小姐恕罪!”


    聞言,雲綾輕笑出聲,收起腰牌將人扶起,笑道:“本姑娘初次來這燕國公府,你不認得才是應當,豈可言罪?”


    說罷,她又抬頭看向其他聞聲跪倒的守衛,抬手朗聲道:“都起來吧!”


    眾人一聲應喏,紛紛起身,隻是個個都低著頭不敢去看雲綾,唯恐衝撞了自家小小姐。


    見此,雲綾也不多言,看向身前之人問道:“家主可在府中?”


    守衛正欲迴話,卻見中門開啟,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快步出來,直至雲綾跟前方才止步。


    “老朽來遲,還請小小姐勿怪!”老者拱手行了一禮,恭敬道:“老朽乃是府中管家,還請小小姐先隨老朽入府安歇,老朽已差人去通知家主了!”


    聞言,雲綾也想起了這老者的身份。


    燕國公府管家福伯,原是師公公孫弘的親衛,在戰場上曾救過師公一命。


    退役後他便被安排來燕國公府做事,可以說是看著公孫安世與公孫玉瑤兄妹長大的,極得師公信重。


    是以,雲綾當即躬身行了一禮,俏聲道:“原是福伯哩!常聽師父提起福伯,晚輩雲綾這廂有禮了!”


    雲綾的話似乎令福伯非常高興,隻見他笑嗬嗬地伸手虛扶一把,道:“小小姐不可如此!快快隨老朽入府吧,府中早已為您備好了院子!”


    聞言,雲綾笑著應下,又看了看身後的眾人。


    福伯會意,忙道:“小小姐不必擔心,您的這些親衛老朽定然為您安排妥當!”


    雲綾微微頷首,這才看向燕十六道:“十六,那你就帶著兄弟們聽從安排,過後再來尋我,我就先帶十七和莫校尉進去了。”


    “是,姑娘!”十六抱拳應了一聲,隨即目送雲綾等人隨福伯入府。


    不多時,便有人小跑出來,領著燕十六及親衛們往別處安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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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福伯安排的院子,雲綾很是滿意,表示不用再添置什麽後,她便當先邁入了正房收拾起來。


    燕十七自然是隨在她左右的,而莫言之則被福伯帶去了隔壁的院子安頓。


    一番收拾,燕十七幫著雲綾將行裝全部歸置妥當,這才去了旁邊的廂房收拾自己的東西。


    雲綾閑著也是閑著,便也跟了過去搭把手,不多時二女便收拾妥當了。


    恰在此時,福伯再次來到雲綾的院子,笑道:“姑娘,家主已迴到府中,正在書房相候。”


    聞言,雲綾交待了燕十七兩句,便隨福伯往書房而去。


    穿過花園,又走過迴廊,約莫一刻鍾雲綾才走到書房門前,心中不由腹誹燕國公府委實太大了些。


    福伯通稟一聲,隨即便退下了,雲綾直接推門而入,見到了端坐於書桌後的公孫安世。


    “雲綾見過師伯!”雲綾躬身行禮道。


    “行了,自家人何需這許多虛禮,快過來坐!”公孫安世笑嗬嗬地虛扶一把,抬手示意雲綾過去。


    雲綾也不拘謹,嬌笑著應了一聲,便抬腳坐到了公孫安世對麵。


    公孫安世打量一番巧笑嫣然的雲綾,笑道:“一路可還順利?”


    聞言,雲綾點頭迴道:“順利著哩,我帶的那些親衛一看就不好惹,尋常人避著我們還來不及哩!”


    “嗬嗬,如此便好!”公孫安世微微頷首,笑道:“今日你舅母帶著雲安去慈恩寺祈福了,晚些時候我再介紹你們認識。你還沒見過他們呢?”


    雲綾點了點頭,笑道:“是哩!這燕國公府我也是頭一次來的。”


    “感覺如何?”


    “嗯,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太大了,缺少點人氣兒。”


    聞言,公孫安世大笑出聲,道:“那你可得多勸勸你師父了,她若是願意迴來,這府裏也能熱鬧不少了!”


    對此,雲綾也隻能笑笑不言語,她可不敢做師父的主。


    公孫安世自然也知道,不過是話趕話說到這裏罷了,他那個妹妹什麽性子他還是清楚的。


    這一通寒暄下來,公孫安世終於正了正神色,準備說點正事了。


    見此,雲綾也收了笑意,一臉正色地看向公孫安世,靜待下文。


    隻見公孫安世抬手取過一份奏章遞到雲綾麵前,道:“你先看看。”


    雲綾接過奏章,狐疑地看了公孫安世一眼,這才依言打開看了起來。


    看罷,她有些詫異地抬眼看向公孫安世,道:“師伯,我剛上任梁州都尉不久,您又想調我入玉麟衛?這合適嗎?”


    聞言,公孫安世深吸一口氣,歎道:“這也算權宜之計吧,如今朝中對你擅自動用玉麟衛接管軍權一事非議頗多,將你調入玉麟衛放在長安,暫時避避風頭也好。”


    雲綾放下奏章,苦笑道:“自古而今做官兒怕是也沒我這樣的了,一年之內調任三個地方哩。”


    公孫安世嗬嗬一笑,略帶安撫地說道:“此舉也是展現我們公孫家的態度,成與不成都無所謂,關鍵還是這個態度。”


    雲綾自然明白公孫安世所謂的態度是何意。


    你們不是擔心嗎,那我主動把人放到長安來,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總該可以了吧。


    這要還揪著此前之事說事兒,可就別怪我發飆了。


    “一切全憑師伯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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