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許禾的一番話,嚴大夫還沒有表態,陳娘子卻已經在心裏為其喝彩,雖說這話有些煽情的嫌疑,卻又不失誠懇。肯定了老大夫的醫術醫德,又表達出書院對學生們的看重與期盼,大到醫術的發展,小到考慮玉竹師妹的未來,尤其是對於嚴師傅的家族,沒有說大話覺得能解決一切,而是表明,即使嚴家人找上門,書院也有書院的擔當,不會將嚴家父女推出去。


    不說許禾如今的生意在棠州也不算小,就是女子書院,如今也在棠州有了名氣,比起外地的嚴家人,雲開女子書院在棠州更有場地優勢,嚴家人真上門了,誰輸誰贏還未可知。更何況,雲開女子書院聚集的夫子,基本上都是棠州本地有名有姓的人家出身的,畢竟小戶人家沒有地方也沒有能力去接受太多的教育,導致夫子出身都不錯,這份人脈,就足以讓雲開女子書院立足於棠州,而無人敢隨意欺辱。


    嚴家還算不上過江龍,雲開女子書院也不是一般地頭蛇能比的,所以,嚴家人並沒有那麽難應付。


    嚴大夫聽完許禾的話,心裏也不是不觸動,他老家到這個年紀,憂心的事情其實不多了,一則,是女兒嚴玉竹的未來,二則,就是醫術的傳承了。不得不說,許禾的話搔在了他的癢處,能給女兒找一個穩定的歸處,衣食無憂,還有機會收到合心意的徒弟,即使年邁也能有所依靠。而遊曆多年,入門弟子記名弟子不知道收了幾何的嚴大夫,內心就沒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對於醫術的傳承,這位許娘子所說的,其實正是他多年所想的,他的醫術能到如今這個層次,除開自己的努力專注,也少不了家族完整的傳承,醫術這種救命的東西,隻有不斷精進鑽研才能突破,若所有醫者都藏著掖著,那麽到頭來,大家會的,還是那些東西,難以寸進。


    不過,嚴大夫即使心動,也不會一口答應,畢竟,“以老夫的醫術,就是自己找個地方開個醫館,收徒教學,想來也沒什麽不容易的,何必去女學呢。至於玉竹,她若想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這個當爹的,不幹涉。”


    都心動了,許禾能讓人逃出手掌心嘛?更何況,嚴玉竹一看就是個孝順女兒,她爹要開醫館,那她這個當女兒的還不得在一旁幫襯,說不得,竇謙這個孝順徒弟也得捎帶上了,那必須不能讓這事兒這麽發展呀,“以老大夫您的醫術醫德,想要經營一個醫館,自然不在話下,不過這做大夫治病救人和做掌櫃開醫館經營,其實還是有所不同的。雖說以老大夫的能力,也沒什麽難的,但在雜事上耗費的時間卻仍需要不少。您遊曆這麽多年,就沒想過,將所見所知整理下來?古時不少名醫留下了著作,也因此名留青史,老大夫多年所見病例,就算是隻是整理下來,就足夠後人研究了。這樣的事情,勢必要占據老大夫更多的精力,何必讓那些雜事來打擾老大夫呢?


    女學就有醫館,我一直想將女學的醫館打造成一個集教學、研究、救治於一體的醫學院,但如今女學醫館,缺少底蘊,也缺少好大夫,好夫子。隻要老大夫您願意接受女學的邀請,那您就是雲開女子書院附屬醫學院的第一任院長,在女學,您隻需要專心研究醫術,整理醫書,其他的事情,都由書院,由我來為您解決。


    我也知道,好大夫是不缺銀錢的,女學醫館不僅是女學的教學所在,也會對外營業,畢竟,醫術這個東西,是需要實踐的。所以,不說醫館本身就能盈利,就是書院,也會對醫館進行資源上的傾斜,不管是銀錢還是物資,都不會少。我這個人是俗人,讀書學習本是雅事,治病救人就更是大功德,談銀錢未免俗氣,可我這個俗人呢,卻覺得,正是因為這些事務本身是好的,才更不應該為銀錢所困。女學的夫子,隻拿教資也足夠養活一家老小了,對於好夫子,女學從來不吝嗇。”


    嚴大夫這會兒是沒話說了,嚴玉竹卻是滿心佩服,隻覺得這位許娘子不愧是做生意還做得不錯的女商人,這說起話來,真是讓人不得不動心。明明今天才見麵,卻處處捧著她爹,說好話也不讓人覺得油滑,滿臉的誠懇,讓人隻覺得她是發自內心的肯定你這個人。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性格,她爹也一直說她過剛易折,思考事情過於直接,從來學不會周全,若讓她自己去經營醫館,她隻怕做到不餓死自己就已經不錯了。


    “爹,我覺得許娘子說的也在理,您不是一直想要修醫書嗎?還想將這麽多年遇到病例整理成冊,這些都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去做。若是咱們自己經營醫館,怕是無法專注去做這些事情,到時候隻怕落得兩頭都做不好,倒不如專心去做一件事。”嚴玉竹也並不是因為自己對女學心動,就想說服親爹跟她一起去女學,而是了解自己親爹的性格,也知道他的想法。若能整理出一本好醫書,名留青史並非不可能,作為女兒,自然想要幫助她爹達成這個目標。


    女學的出現,其實剛剛好,這位許娘子信誓旦旦的保證,她爹爹隻需要去鑽研醫術,所有雜事,都由她來解決,若真能做到這個地步,那麽女學確實是最好的選擇。雖說大多數人對好大夫的態度都不錯,可在別人眼中,大夫也不過是匠籍,尊重有限,不像這位女學的創辦人,發自內心尊重大夫,看重醫術的傳承。


    嚴玉竹能想到的,嚴老大夫自然也想得到,看著女兒明亮的雙眸,含著期盼與躍躍欲試,嚴老大夫緩緩點頭,“許監院的態度如此誠懇,老夫再拿喬,未免不識抬舉了。不過,有些話還是得說在前頭,我教過許多徒弟,徒弟們也都知曉我的性子,我教徒素來嚴格,若是入我門下,若是學藝不精,我是決不允許徒弟出來禍害人的。”


    許禾見嚴家父女答應了,心裏自然高興,聽了嚴大夫的這番話,也肅著臉表態,“這是當然,醫術不比其他,關乎病人的健康,甚至生命,庸醫害人這個道理,我也是懂的。除非通過您和書院的考核,否則,所有醫學的學生,都無法從書院順利畢業。朝廷也明令了,大夫需要通過太醫院舉辦的考核,才能行醫,雲開的學生,在畢業之前,也需要參加這個考核。所以,您盡管放心,我這個人做事,從來遵循專業人做專業的事,我作為書院的監院,管的就是書院雜事,教學上,我素來不會輕易插手自己不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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