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這天一大早,幾個女孩子就興衝衝的收拾好了,就是跟著沈先生一直讀書的宋瑜也格外興奮,畢竟上小班課和上大班課,感覺還是不一樣的嘛。在家裏讀書,和在書院讀書,就更不一樣了。


    孩子們興奮她們的,許禾卻十分穩得住,畢竟前世是讀過十幾年書的人,就算是學霸,那也真是上夠了學,這點場麵,完全不放在眼裏。


    從家裏出發到女學,坐馬車也就半刻鍾多一點的樣子,不用太著急。早食是不同餡兒的包子和豆漿,十分飽腹。吃完早食,許禾又讓廚房給準備了一些點心,用荷包裝起來,一人一袋發給女孩子們,叮囑,“這點心你們先收著,雖說今日不上課,但參觀書院,打掃齋舍都是要做的,要是餓了就填填肚子,女學的廚房從今日中午開始就提供飯食了,但也怕第一次準備不及時。就是不餓,也可以分給其他同窗吃。”


    女孩子們就都接了過來,秀紅還有些疑惑,“姑姑,所有在書院讀書的人都必須要住書院齋舍嗎?”


    “入學第一學年是需要住在齋舍的,當然特殊情況,像是一些身體較弱,需要好好休養的除外,可以提供大夫的診斷申請不住齋舍。”許禾點點頭,給了她一個比較肯定的迴答,“住齋舍也是為了方便你們讀書,畢竟書院辰初就要開始早習,若是住得遠了,早上起床也不方便。”


    還沒有住過齋舍的幾個女孩子想象不到宿舍生活是什麽樣,如今心裏很有幾分期待,許禾看出來了,也不說破,等真的住了,就知道要適應的地方多著呢,不管是宋瑜還是秀麗幾個,在家中都是有自己的房間的,一個人住和幾個人住,那差別可不是一般的大。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了的,許禾家離書院也不算遠,沒有帶太多東西,到時候缺了什麽,再送過去一樣。


    行李讓金管家和尤樹安幫著扛上了馬車,許禾帶著幾個姑娘也擠上了馬車,駕車的是尤樹安,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往書院出發。


    到了西城門外,許禾撩開馬車簾子,就看到有舉著“雲開女子書院”旗子的年輕女職事,旁邊站了好些人在和那女職事說話,許禾離得有些遠,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看那職事嘴裏不停的說著,還時不時地往一個方向指,這個方向正是去往書院的方向,就知道是在給人指路。


    許禾點點頭,這也是之前定好的入學指導中的一環,女學當時雖說邀請了不少人參觀,但更多的人卻是沒去過的,怕這一部分的生源認錯路浪費時間,所以特地在棠州所有城門外安排了職事待守。


    女學當初選址就考慮了交通,因為和青衿書院基本在一條線路上,所以很好的蹭到了青衿書院的路線,這一條路還是比較寬闊平整的,馬車行走在上麵,也隻是偶有顛簸,並不會難受,路上,許禾也陸陸續續看到了一些帶著女兒去入學的父母,示意尤樹安駕車速度慢一些。


    斷斷續續的談話聲音就這樣傳進了許禾的耳朵裏。


    說話的是一家三口,父親穿著半舊的褐色長袍,蓄著短須,瞧著年紀也不大,臉上笑嗬嗬的叮囑一邊的小女孩,“幺兒啊,到了書院可要好好學,咱們棠州的女子自來能幹,那些個繡娘織娘,賺的可比你爹多了去了,說不得往後,爹爹還要享你的福呢!”


    小女孩看著也就八九歲的樣子,一看就是在家中比較受寵的孩子,身形圓潤,清秀可愛,甜甜的迴她爹:“爹爹,你放心,等女兒學會了手藝,肯定賺大錢給爹爹花!”


    一旁的年輕婦人對著父女兩嗔笑:“大白天的做大夢呢,”又有些擔憂,“也不知道這書院是不是真的有說的那麽好,咱們幺兒年紀小,住在齋舍,會不會被人欺負啊?我這心裏頭怎麽也放不下。”


    當爹的卻是心大,“你就是愛操心,這離得也不遠,放心不下,三兩天去看看不就得了。再說了,我早就打聽了,這書院的開辦人之一就是程山長的夫人。程山長你知道嗎?就是咱們棠州最好的書院,青衿書院的山長。這青衿書院給咱們棠州培養了多少俊秀人傑,程山長的名聲,咱們這些不過是讀了幾本書的人都知道的。他的夫人,必然也不是普通女流之輩,就算程夫人沒經驗,這不是還有程山長給看著嗎,難道做丈夫的還能看著自己媳婦有難不幫?”


    年輕婦人還真不知道這茬兒,不過聽丈夫這麽說,似乎還是挺靠譜的,心裏也就放心下來了。


    許禾一路上聽了好些類似的對話,心裏也不由得高興,最起碼現在看來,女學在棠州的反響還是比較正麵的,願意送家中適齡女兒來讀書的,也不算少,要知道,最初她們幾個都做好了,就是學生隻有一個,都要堅持下去的想法。如今這場麵,可比她們預想的好太多了。


    到了女學大門外,就發現已經聚集了好多人,大多都是長輩帶孩子來的,大門處也有不少穿著統一衣裙的書院職事,給前來的學生作指引。


    許禾是流程的製定人之一,倒是清楚得很,不用職事們幫著介紹,跟認出她來的職事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唿,就帶著幾個孩子進了女學,一邊走一邊和女孩們介紹,主要是秀麗,秀紅和秀娥三個,宋瑜早就逛過書院了,熟悉的很,“今天來報名額人不少,咱們走的時候稍微跟進一些,別走散了。”


    今日老天作美,天光好,又是開春時節,氣溫不算低,禮殿前麵露天的祭壇上設了好多桌案,桌案後麵坐著一位夫子,是給學生辦理入學的,主要是收集學生的信息,以及收束修。束修是統一的,一學年也不過也不過兩貫錢,農戶人家的孩子甚至可以用糧食來抵束修。至於分課這些,需等到開學之後,才會根據學生的興趣與天賦來指引學生選擇。


    許禾直接帶著三個孩子找了桌案前人最少的陶春燕,這位確實身形高壯了一些,好些不清楚情況的人都不覺得這會是一位女夫子,也就不往這邊湊。


    陶春燕看到許禾,爽朗的笑著和她打招唿,“許監院,過來送孩子入學呢!”


    是的,許禾如今可不隻是許娘子,許東家,還是女子書院的監院呢,在書院裏,大家也都很自覺地喊她許監院,顯得十分正式。


    許禾也笑著點頭,給陶春燕指著身後的幾個孩子,“我女兒宋瑜,你是認識的,這三個,都是我娘家侄女,最大的這個是秀麗,這是秀紅,最小的叫秀娥。”又吩咐幾個孩子,“這是陶夫子,往後會叫你們射禦這兩門課。”


    許家三個女孩兒都是鄉野裏肆意生長慣了的,可不覺得騎馬射箭這種事不該女孩子做,一聽她們姑姑說這位看著有些黑有些壯的女夫子是教習射禦的,眼睛頓時一亮,非常乖巧的見禮,“陶夫子安康。”


    陶春燕笑嗬嗬的看著幾個孩子,“你們也安康。來,過來我給你們登記信息。”


    許禾就將幾個孩子的戶籍資料遞了過去,看著陶春燕認真的登記,也不打擾,站在一邊看其他夫子的情況,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雖然小問題不斷,但因為流程都是固定的,倒是沒出什麽大亂子,整體還是比較有序的。


    等到陶春燕登記完信息,許禾交了束修,孩子們也拿到了各自的齋舍木牌,四個人就湊在一起互相看對方齋舍是哪一間,發現秀麗的木牌上刻著壹號貳零肆,秀紅的是壹號貳零柒,秀娥的是貳號壹零陸,宋瑜的則是叁號壹零玖。


    秀紅都糊塗了,“這齋舍是怎麽分的?咱們都沒分在一起,這麽不巧嘛?”


    宋瑜倒是知道,她問過她娘了,就解釋:“是按照年齡、戶籍地來分的,另外十二歲以下的,都會分在一樓,秀麗表姐你和秀紅表姐年齡相近,所以都分在了壹號樓,也就隔了一間舍房。”


    秀紅有些失望,畢竟她性格在開朗,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和認識的人住在一起更有安全感嘛。


    秀麗安慰她和秀娥:“沒事的,咱們可以約著一起上課,旬休了也一起迴家。平日裏都要讀書,也就是晚上休息才會迴齋舍,就是以往在家,天黑了,也都早早迴房休息了,沒差別嘛。”


    宋瑜在一邊補充,“還有午休哦,午休也可以會齋舍休息的,不過,不想午休的,也可以去藏書樓,藏書樓從早上辰初到晚上亥正時分,都是開啟的,晚上也會提供燈燭,不過要注意別打翻了燈燭。”


    藏書樓什麽的,聽著是挺高大的,可惜對如今三個秀來說,還沒有廚房來的有吸引力。


    許禾在前麵帶路,也不管她們幾個嘀嘀咕咕些什麽,到了壹號樓,許禾就帶著她們上樓去,“今日沒有課,咱們就一個一個的舍房看過去,知道每個人住在哪裏,到時候找人也好找。”


    上了二樓就是筆直的樓道,樓道左邊是護欄,做得比較高,除非自己攀爬跳下去,否則是絕對不會出現不小心掉下去或者翻下去的風險的,采光也好。右邊就是舍房,每間舍房門上都掛了刻著房間號的木牌,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舍房。


    秀麗的舍房,她是最後一個來的,女學的齋舍建的不少,二層樓的建築,能住不少人,所以舍房空間並不小。三人一個舍房,進了門,左邊放了三張書案,方便學生在舍房看書寫字的,每張書案對應後方靠著牆地方擺了一個書架,不算大,也不小,給學生們擺上平日用的書是綽綽有餘的。右邊是放置生活用品的地方,同樣三張雙扇門的衣櫃,靠窗的地方是置物架,給學生放洗漱用品的地方。穿過生活區域往裏走,一張竹編屏風隔斷了視線,繞過屏風,就是三張單人床,床頭旁邊都放了一個小立櫃。


    另外兩張床上都已經鋪好了床單被套,就知道是被人占領樂得,秀麗也不挑,直接將行李放在了剩下的中間那張床上,心情也很不錯,“姑姑,沒想到書院住的地方這般好,這布置可比我在家的房間好看多了。”


    許禾也覺得很不錯,要知道當年她也是住過不少宿舍的,高中住十人寢,大學先是八人寢,後來才換成了上床下桌的四人寢,空間還沒這個一般大,隻看著住宿條件,就知道女學的財政是很過硬的。


    這也算是對外的招牌,識貨的人就算看到了女學的環境,就會更相信女學的實力,畢竟,見這麽大一所書院,花費是很不小的,沒有誰花這麽大一筆錢是為了好玩的,肯定是要認認真真,實實在在的做事的。


    “在外不比家中,每個人的生活習性肯定有所不同,咱們求同存異,最終他人的習慣,若是實在影響到自己,就和舍友好好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個解決辦法,若是不能,也不要輕易與人發生衝突,可以找直學或者夫子,進行協商。當然了,如果別人欺負到了你們頭上,也不用忍,咱們有理,誰也不怕。”雖說住宿環境好,但舍友的性子卻誰也不敢保證,許禾隻能細心叮囑幾個孩子。


    好在家裏人都是正常性格,沒有那種傳說中的極品,隻要不是誠心找茬兒,或者天生不合眼緣,不投脾氣,其他的應該都還是很好相處的。


    三個秀在家裏這種鋪床收拾的活計是做慣了的,用不上許禾幫忙,就利利索索的整理好了,出門去的另外兩位舍友還沒迴來,許禾就直接帶著四個孩子繼續奔往秀紅的舍房。


    秀紅的舍房,她是第二個,前麵已經有女學生住進來了,剛好人也在。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和秀紅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穿著豆綠色衣裙,正在擺放洗漱用品,聽到聲響就轉過頭,許禾她們幾個就看到了一個皮膚不算白皙,但一雙眼睛笑起來彎彎的,瞧著很好相處的姑娘。


    這姑娘性子很爽朗,說話嘎嘣脆的,利落得很,“哎呀,終於有第二個人來啦,我看左右兩邊都熱鬧的很,就我這裏隻一個人。”碰上許禾這樣一看就年長的長輩也不怯場,大大方方的打招唿,“這位是伯娘吧,您安康!”


    一雙眼睛又轉到看著就大些的秀麗和秀紅身上,“你們兩都是我的舍友嗎?”


    秀紅的自來熟也是遇強則強的,遇上這麽一個開朗的舍友,她膽子也大了,“我是我是,這是我姐,她沒和我一個舍房,我姓許,你叫我秀紅就好,”有介紹許禾她們,“這是我姑姑,這兩個是我妹妹。”


    “秀紅,你們家姐妹真多,”這孩子也不客氣,“我姓魯,單字沁,比叫我阿沁就好。”


    秀紅笑嗬嗬的撓了撓頭,“阿沁,我先去整理東西等會兒再和你說話。”


    魯沁擺擺手,“你去吧,咱們以後相處的時間多著呢。”


    秀紅就帶著秀麗去整理東西了,許禾就站在一旁和這位叫魯沁的小姑娘聊天,這孩子有點傻大姐的性格,聊了才一會兒,許禾就將她的家庭信息給摸清了。


    棠州本地人,家住南城,父母是開小食鋪的,家裏有個哥哥,跟著爹娘照看鋪子,下麵有個弟弟,剛開蒙。因為魯沁這姑娘不善廚藝,做不了小食生意,她爹娘才想著送她來學點其他手藝,像是紡織印染的,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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