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禾以為李媒婆那事已經過去,卻不想隔了大半個月,宋瑜突然悶悶不樂的迴家,低著頭,聲音忐忑的問她:


    “娘,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聽到這句話,許禾都沒反應過來,什麽李媒婆啊再嫁啊,在許禾心中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解決了就丟開了,還納悶呢:


    “這沒頭沒尾的,怎麽說起了這個?”


    宋瑜偷偷地覷著許禾的臉色,發現她娘沒有生氣,就不害怕了:“是文秀姐姐說,李媒婆到咱家裏來提親了,娘你要嫁人了,我要有後爹了。娘,我…我就是…就是不想要別人當我爹。”


    說到最後,聲音都帶上了哭腔,許禾那叫一個生氣,孫文秀這姑娘,都十一二歲的人了,竟然對一個六歲的孩子說這些,還以為她隻是叛逆期到了,如今看來這孩子確實要好好教育。


    “行啦,別哭了,不給你們找後爹!”許禾拍了拍宋瑜的肩膀安慰她。


    宋瑜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許禾:“娘,那你不嫁人了嗎?”


    許禾呲笑一聲:“你知道什麽是嫁人嗎?”


    宋瑜這個年齡,對嫁人的概念還是很模糊,不過,不知道也沒什麽要緊,反正她知道她不用喊別人爹,就開心了。


    得到滿意答案的宋瑜,又開開心心的出去玩了,許禾卻放下了手上的書,準備去找吳慧雲,說一說孫文秀的事情。


    走到孫家門口,卻發現門上掛了鎖,許禾還奇怪,這一家人是都出門了?沒找成孫文秀的麻煩,許禾隻能失望而歸,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明天再找她算賬。


    可惜,許禾這一樁麻煩注定是找不成了。大早上,許禾剛吃完早飯,還沒走出院子呢,隔壁孫家就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還伴隨著碗筷碎裂的聲音。


    許禾也不想找麻煩的事了,趕緊跑出門,果然看到陳嫂子也出來了,好奇又著急的問她:“許妹子啊,吳妹子家裏是怎麽啦?隔著你家,我那兒都聽見了。”


    許禾哪兒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清楚,我這剛吃完早飯呢,就聽見了聲音,這不就跑出來了。”


    兩人也不再多說什麽,跑到孫家門口,就見孫家大門敞開著,不過有影壁擋著,也看不清發生了什麽。隻是這吵架聲越來越大,敲門聲都蓋住了,陳嫂子和許禾麵麵相覷,還是陳嫂子遲疑道:“孫秀才應該早就出門去學館了,這家裏老的老,小的小,咱們要不進去看看吧,真出事了可不得了。”


    許禾沒有意見,跟著陳嫂子進了孫家的院子,隻見孫家堂屋裏,吃飯的桌子都翻倒了,地上滿是摔碎的碗筷,孫老太太抱著孫子哭,吳慧雲臉色難看的沒說話,孫文秀一個人,一會兒指著孫老太太,一會兒指著吳慧雲,嘴裏連珠炮似的:“憑什麽給他做雞蛋羹,不給我做!我就知道,平常裝個好人樣,還不是隻想著你兒子,巴不得我死在外麵呢!你就是個惡毒的…”


    這話說的,饒是陳嫂子這樣厚道的性格,都覺得這姑娘沒教養,趕緊打斷她的話:“文秀,你說什麽呢?都是大姑娘了,說話怎麽還不過腦子!”


    好在孫文秀還是知道在外人麵前裝裝樣子的,看到陳嫂子和許禾進來,就閉嘴了,不過一雙眼睛還是狠狠瞪著吳慧雲。


    許禾可懶得理孫文秀,一看就是缺少了社會的毒打,又不是她家孩子,她也懶得操心,走到吳慧雲身邊,小聲提醒:“先別管別的,將你婆婆和孩子扶進房間去。都冷靜一下,現在就我和陳嫂子離得近,聽到了,再這麽下去,其他人也要注意到了。”


    吳慧雲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扶著孫老太太出了堂屋。


    孫老太太半躺在床上,又是心疼又是內疚:“慧雲啊,是我對不起你,文秀讓我給慣壞了。”


    吳慧雲苦笑:“娘,和您有什麽關係,您憐惜文秀年幼喪母,多疼疼她有什麽錯,對澤哥兒,你不也是疼愛有加。”吳慧雲不怪婆婆,卻是恨透了錢家人,仗著是孫文秀的外家,挑唆她這個腦袋不清醒的繼女跟她對著幹。


    “您身體不好,不要多想,澤哥兒還要您幫忙照顧呢。”安撫好了婆婆和兒子,吳慧雲出了門,長歎一口氣,早知道繼母難做,可和孫文秀的關係壞到這個地步,卻是她沒有料想到的。


    堂屋裏,吳慧雲進來時,就看到陳大嫂和許禾在幫著收拾桌椅,見狀忙阻止:“陳嫂子,阿禾,怎麽好麻煩你們做這些,放著我來吧。”


    陳嫂子擺擺手:“不過就是順手的事,就是…”歎了一聲,還是說道:“文秀這姑娘也大了,我看你還是和孫秀才好好說說,這麽下去可不行啊。”


    許禾雖然沒說什麽,也跟著點頭,她算是發現了,這孫文秀真的是好賴不分,剛才陳嫂子苦口婆心的,說她年紀大了,過兩年也是要說親的人了,就算為了自己也要忍住脾氣,結果孫文秀來了一句“你們和吳慧雲就是一夥的,沒安好心”,然後自己跑出去了。


    圍觀的許禾都為陳嫂子喊冤,要說她想看孫文秀吃點苦頭那倒是真的,可陳嫂子卻當真是好心,話裏話外沒有半點提及吳慧雲,全是為孫文秀考慮,結果好心當做驢肝肺,別人不領情。


    吳慧雲雖然很不想再管這個繼女,卻知道自己不能不管,孫家的名聲可經不住這麽造:“我知道,等她爹迴來,我和他好好談的。”


    “你以後啊,多和孫秀才說一說,文秀不聽你的話,難道還能不聽她爹的話?”許禾不知道孫秀才是個是個什麽態度,不過家中鬧成這樣,作為一家之主肯定是要反省的。“對了,昨天看到你們家大門掛著鎖,是出去做客了?”


    吳慧雲不知道許禾突然問這個幹什麽,還是照實迴答:“是,我三哥在外麵跑商,大半年了,好不容易迴來一趟,還給家裏帶了禮物。我爹想著一家人聚一聚,澤哥兒她爹就帶著全家去了。”


    想到三哥送來的禮物,吳慧雲心裏苦笑,還不如不要那些禮物呢,說不定也沒這些事了。


    所以,孫文秀昨天跟著親爹去繼母娘家做客,路上還對她家宋瑜進行了一頓胡話輸出?許禾無語了,什麽毛病!


    許禾卻不知道,因為她和吳慧雲走得近,在孫文秀眼裏就是敵人,宋瑜是敵人的女兒,那她見到了,不得教訓一下啊!打人她是不敢的,但是胡說八道她會呀!


    陳嫂子和許禾也不好深入插手孫家的家事,安慰了吳慧雲一頓後,就告辭離開了。隻許禾還想著時運不濟,這麻煩暫時是不好意思找了。


    卻不知道,孫文秀的苦日子才剛開始呢,若是知道了,許禾大概也就不在意她找的那點小麻煩了。


    孫秀才晚上迴到家,就發現家裏氣氛不對勁,親娘唉聲歎氣,親女兒心虛閃躲,小兒子也沒有昨天活潑了,就連一向溫柔體貼的妻子,也苦著一張臉。


    晚上夫妻兩躺在床上,吳慧雲才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來。


    “三哥從外麵帶來一張狐皮子,想著澤哥自小身體不好,給他做件狐皮襖,冬天穿著暖和。可沒想到,文秀看見了,也想要。


    不是我推脫,狐皮本來就難得,三哥在外麵也就得了那麽一張,剛好也就個澤哥這麽大點的孩子用,哪裏還有多的。


    可文秀不依不饒,昨天去我娘家,她全程不說話,我以為她想明白了,隻是不開心。


    沒想到今天早上,就借著一碗雞蛋羹說事,說澤哥兒有的她沒有,狐皮襖沒有,連碗雞蛋羹也不舍得給她。


    難道家裏還缺那點雞蛋不成,她自己嫌棄雞蛋羹有股腥味兒,吃不慣,如今倒是成了討伐我的借口。”


    吳慧雲本來已經平靜下來,可是越說越氣,都帶著哭音了:“我不說拿文秀當親女兒疼,可也沒有薄待過她,今天陳嫂子和許娘子都在,她都敢指著我罵,我…”


    還沒說完,孫秀才突然起身:“這些事,你應該早和我說的,文秀是該好好教教了。”


    看他氣勢洶洶的穿衣,一副要打人的樣子,吳慧雲趕緊阻止:“你幹什麽呢,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你這樣子,過去罵一頓打一頓,文秀還不得恨死我。”


    孫秀才穿衣的動作遲疑了一下,吳慧雲趕緊拉他坐下:“行了,我和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去打她罵她,是要你好好想想怎麽管管文秀!我可以不和她計較,可她以後要嫁人的,她這個性子,還指望以後的夫家包容她不成?而且,”


    停頓了一下,吳慧雲還是堅持說了出來:“文秀養成今天這個性子,你這個當爹的負一半責,錢家人也要負一半責。錢家怕你娶了我忘了前頭嶽家,隔三差五的找借口將文秀帶到他們家,挑唆文秀,無恥之尤!”


    聽妻子說了一通,孫秀才也冷靜下來了,妻子說得對,女兒養成如今這個樣子,是他當爹的沒有做好,整天顧著教書讀書,忽略了家裏人,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好好改正,“我知道了,以後文秀的事情,你別管了,我來管”,覺得話裏似乎有歧義,孫秀才又解釋道:“不是不信你,文秀現在這個樣子,是要下狠手好好管教,你管了更難做,我這個當爹來管,誰都說不了什麽。”


    至於睡夢中的孫文秀,還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即將來臨,等她知道後,無數個日子裏都在後悔,不就是一張狐狸皮嗎,她怎麽就沒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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