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夜襲之事常有。


    是以雖然太子和京城駐軍搞了突襲,雖然北清國派來幫忙打仗的慕容將軍昨天傍晚離開了這裏,惠郡王這邊也沒怎麽落下風。


    兩方打的有來有迴。


    此時,惠郡王站在駐兵的邊緣地帶——一座山山腳下,氣定神閑。


    他終究不放心越籍,沒有根據越籍的建議選擇住處,而是自己找了個地方。


    “越籍,你說今夜的這場仗誰能勝?”盯著山上的火光,惠郡王問道。


    越籍低頭:“籍以為……”


    說到這裏,他停下來。


    光線昏暗,惠郡王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當他還與以前一樣,道:“你以為什麽?”


    越籍張嘴,就在這時,他們身側的山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隨著聲音而來的還有喊叫聲:“王爺,我們來保護您!”


    惠郡王不滿意這句話,他身邊的護衛有幾十個,根本用不著私兵保護。


    但是對方也是一片好心,而且正在打仗,未免傷了軍心,他不好說難聽的話,隻得忍住不耐煩,任一群人舉著火把趕到了自己麵前。


    來人有百十個,一個個灰頭土臉,盔甲上都沾了血,看見他,這些人殷勤極了,拚命地往他身邊擠。


    “你們都給本王停下。”惠郡王吼道。


    沒有人聽。


    惠郡王徹底惱怒,讓身邊的護衛阻攔。


    護衛們才不管來人是誰,他們隻聽惠郡王的命令,於是拔出劍阻止。


    然而舉劍的手才抬起來,站在最外麵的幾個護衛就倒了下去。


    他們睜著眼,有血液從他們的心口處流出。


    *


    惠郡王終於看出不對勁,高聲招唿其他的護衛應對。


    “這些人不是我們的兵,快快把他們殺了。”他怒氣衝衝道。


    話音才落,又有幾個護衛躺到了地上。


    “王爺,這些人是高手,咱們快躲躲吧。”越籍站在旁邊,一臉焦急。


    惠郡王這才想到自己可以跑,於是轉身就走。


    越籍在旁邊指路,因為太著急,直接自稱“我”,他道:“這裏我前幾天探過,還算熟悉,王爺跟我走。”


    大敵當前,惠郡王隻得信他。


    就這樣,他們越跑越偏,惠郡王的身邊的護衛也越來越少。


    許多護衛被方才那一批人纏著,根本脫不開身。


    在惠郡王身邊的護衛還剩兩個時,越籍帶著惠郡王走到了一片樹林裏。


    惠郡王沒看到山洞一類的可以隱藏人的地方,不滿道:“這裏怎能藏人?”


    話音落下,他們頭頂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


    惠郡王猛地抬頭,下一刻,便見十幾人從周圍的樹上落下。


    隨後皮肉被割的聲音響起,空氣中血腥味彌漫,他身邊的最後兩個護衛倒在地上。


    惠郡王轉頭,想要斥責越籍,問他怎麽找的路,結果才張嘴,一把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越籍冷冷地看著惠郡王:“王爺,我沒想到逮住你會如此的簡單。”


    “本王也沒想到。”一個人從幾步外的樹後走出來,赫然是安王。


    惠郡王錯愕不已:“安王叔,怎麽是你?!”


    安王信步走到他跟前:“我一直支持太子。幾年前與太子吵架,不過是做戲給你看,好讓你放鬆警惕罷了。


    你若一直派人盯著安王府,我如何為太子培養私兵?”


    惠郡王:“……”


    *


    惠郡王被打斷了右腿,右手手筋也被挑斷了,還有他的臉上,被裝扮成私兵的東宮死士劃了又長又深的一道。


    這些都是天元帝安排給太子,太子又安排給安王的。


    天元帝的意思是,他要親自審惠郡王,但是惠郡王狼子野心,隻要有機會,他一定想方設法逃跑。為了讓他逃不了,所以抓到惠郡王後,要立刻讓他變成殘廢。


    *


    惠郡王被抓,消息傳到惠郡王那些私兵的耳中,瞬間,軍心大亂。


    恰在此時,親自過來指揮戰鬥的太子喊道:“凡束手就擒者,一律從輕發落。”


    惠郡王的私兵中有許多都是為了掙銀子當官,而今惠郡王都被抓,他們看不到希望,果斷放下了武器。


    此時,天已經微微亮起,有光從地平線出射出,落在林間。


    惠郡王看到私兵一個個屈服,目眥欲裂。


    但已經無濟於事。


    他輸了。


    不,還有慕容將軍,他跟北清國合作,北清國不會坐視不理。


    越籍跟著惠郡王幾年,對他分外熟悉,看他的表情便知他想的什麽。


    蹲下身子,越籍與他對視,“王爺,你不要想著會有別人救你,不可能的,昨晚除了咱們這裏,京城的幾個城門外也在打。那慕容將軍昨天吃火鍋中了毒,沒打幾下就毒發身亡了。”


    惠郡王咬牙切齒,“本王對你不薄,你為什麽要背叛本王?你就不怕皇陵的人把你妹妹殺了?”


    越籍沒有迴答他,而是道:“王爺,你還記得十三年前殺過的人嗎?那年,你為了一方硯台,殺了盛家全家。”


    惠郡王每年都要殺不少人,聽前麵的時候根本想不起越籍說的是什麽,到了後麵,聽到硯台,他算是想了起來。


    這麽多年,因為硯台殺人的事隻有這一樁,他稍微有印象。


    “你是那家的人?”惠郡王道:“那家人被滅門是他們活該,本王看中他們的硯台是他們的榮幸,他們卻不知好歹,當眾下本王麵子。”


    越籍耷拉著肩膀起身,眼底猩紅一片:“……王爺,你可知,我本姓盛,你殺的那些是我的家人。”


    *


    抓住惠郡王的過程比預想中的順利,太陽完全升起來時,京城駐軍已經在清理戰場了。


    安王留下來處理後續事宜。


    太子帶著惠郡王迴京城,進宮。


    京城中,黎語看到運惠郡王的囚車從自己眼前走過,心口的大石終於穩穩當當地落下。


    昨夜的一切,是越籍、太子、安王、項先生計劃好的。


    太子其實在惠郡王的軍中安插了探子。


    昨晚惠郡王解除對越籍的監視後,探子便打算跟越籍聯係一下。


    結果他才走到越籍附近,天上炸開了煙花,那表示越湘被救出來了。


    怕夜長夢多,越籍與探子見麵後,決定連夜辦事。


    太子也不全信越籍,但箭到弦上了,他便分出了五千兵,幾十個死士和幾十個護衛,他讓死士和護衛穿上他們從惠郡王的私兵身上扒下來的衣物,專注抓惠郡王。


    “這次的事情能夠這麽快解決,還是多虧了黎娘子。”項先生道:“若不是你昨日認出越籍,咱們今日怕是還在思考如何找到他。還有殺汪連堂那件事,說實話,你是首功。”


    黎語謙虛道:“不過是湊巧罷了。”


    “那可不是湊巧。黎娘子且等著吧,這次事情後,過不了幾日,定有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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