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骨看著她,緩緩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


    簡繡恍然,他還記得一部分,卻沒打算告訴她。


    「你怎麽知道對我來說好不好。」她抗議。


    陵骨看了她許久,忽然挑唇輕輕嗤笑一聲。


    「你笑什麽。」簡繡仿佛受到了挑釁。


    「沒什麽。」陵骨搖頭,越發樂不可支,「隻是想起當初你從蘇詞劍上跳下來,也是這副倔樣。」


    簡繡啞然,當時那樣絕望的心境,現在想來已是恍如隔世,微不足道了。


    陵骨送她上崑崙,卻沒直接到她房中,而是停在屋外一處防禦法陣旁。


    離得太近,法陣如臨大敵,立即發出強烈的嗡鳴。如同感應一般,整座崑崙二百多處防禦法陣都閃爍起警示的紅光。


    簡繡有些緊張,不解他要做什麽。


    「我無法避開這些法陣的監控,」陵骨指著震顫中的法陣,「你知道為什麽嗎。」


    簡繡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


    「是那下麵埋著的東西,和你有關?」


    她知道法陣下麵埋著一個邪物,卻不知道那是什麽。


    陵骨牽起她的手,他的手變得極其冰冷,像個沒有生命的骷髏。


    簡繡忽然有點害怕。


    陵骨牽著她,覆蓋住陣眼的靈石。簡繡的靈識被他牽引著,一路向下,終於第一次看清塵封在石土中的那個東西。


    細細長長,白森森的,已經腐蝕不堪了。


    這是……


    「是我的骨頭啊。」


    陵骨在她耳邊低語,語氣冰涼,像才從墳墓中爬出來,刻意要嚇唬她似的。


    可簡繡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那麽容易被他嚇到了。


    她隻覺得震驚。


    骨頭,崑崙二百多個法陣,每一處都埋了一塊?


    簡繡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


    被法陣驚動的弟子又驚又怕,亂成一鍋粥,想來一探究竟,卻被結界擋在外麵。


    於是他們又去稟報掌門,沒想到紫微直接道:「以後防禦法陣的任何動靜,都無須在意。」


    弟子們議論紛紛,紫微也沒有多作解釋,便讓他們各自散去。


    紫微站在涯邊,負手看著遠方。簡繡迴來了,想必以後他會來得頻繁,那些法陣已是形同虛設。


    況且如果他真的要將崑崙夷為平地,防禦法陣也阻止不了他。


    ……


    簡繡看向陵骨,他麵色淡淡,不痛不癢,好像隻是和她開了個玩笑。


    但簡繡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你沒想過把它們,帶走嗎?」


    「懶。」陵骨無所謂地聳聳肩,「那麽多,一個個挖,太費事了。」


    ……


    許久沒聽到簡繡說話,陵骨低頭看她,隻見她雙眼泛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哭什麽?」陵骨有些無措。


    簡繡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當時一定很疼吧。」


    陵骨皺了皺眉,含糊地答道:「不記得了。」


    簡繡不想再去找陵骨遺失的記憶了。


    她捨不得讓他再疼一次。


    第64章 簡繡頗覺暖心,微笑道:……


    簡繡想說些什麽, 忽然覺得一陣頭暈。這種失控的感覺,讓她想起當初被鳳舞傾侵占身子的時候,可是又和那時不太一樣。


    陵骨察覺到她的異樣, 伸手輕點她眉心。絲絲縷縷清涼的靈力注入,簡繡這才覺得好受一點。


    「我的身子, 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她揉著腦袋, 後知後覺地問。


    陵骨蹙著眉不語, 簡繡抬頭看他,心中縈繞著不安。


    她忽然想起來:「是不是因為我沒有隨玉衡修煉秘術?」


    如今玉衡視她為眼中釘, 更不可能傳授她了。


    陵骨沒有直接迴答, 隻道:「我會有辦法。」


    簡繡心一沉,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似乎在掩飾什麽。


    「你不會還要把另一半法力給我吧?」她半是說笑地道, 不知從哪來的直覺。


    陵骨一怔,隨即抬了抬眉, 戲謔地笑起來。他抬起簡繡的下巴,眯眼端詳著,像個登徒浪子似的:「你何時變得如此自信?」


    簡繡扭開頭, 「那你答應我, 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那種地步, 就不要管我。」


    這話她從前也說過,但兩人的關係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


    陵骨看看她,竟然難得溫順地點頭了。可他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簡繡又氣又無奈。


    「崑崙好歹算是一方仙境, 靈氣潤澤,你在這調養比在鬼界合適。」陵骨揉了揉她的頭。


    簡繡沒再說話,就這麽看著他。陵骨也低著頭與她對視, 目光淺淡,卻竟有些望眼欲穿的意味,仿佛想在她臉上看出朵花來。


    簡繡被他看得受不了,終於開口:「怎麽還不走。」


    陵骨動了動嘴角,似乎想說些什麽,卻終究咽了下去。


    崑崙一年四時仙氣縹緲,環繞在他們周圍。他卻自帶一身銳利的血煞戾氣,格格不入。即使近在咫尺,陵骨依然覺得她的身影渺遠不可接近。


    如果,可以早點遇見她就好了。如果在幾百年前,他還是譽滿天下的崑崙弟子,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這些阻隔。


    陵骨忽然驚覺,他從不是緬懷過去之人,也從來不會想什麽如果。


    明明認識她才幾個月,在漫長的生命裏隻是須臾,他卻好像已經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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