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玄將軍……怎麽可能……不,他已經去世了,你不可能是他,你不可能是他,你是,你是……”這一刻,地雲心頭湧現出一個不可能的念頭,口中已經開始變得結結巴巴,整個人猶如遭受了五雷轟頂,內心已經徹底被震驚得粉碎。


    他已經認出了眼前之人究竟是誰。


    “英現……你是英現……”黃杉喃喃自語,腳步已經虛浮。


    \"沒錯,你是英現……英現!”


    地雲耳邊開始迴蕩起那個孩子的稚嫩嗓音,眼前開始浮現出那個孩子的青澀麵孔。


    他永遠記得那個孩子,那個害得天嘯死去的孩子,那個躲在門口不敢現身的孩子,那個半夜去給天嘯上墳的孩子,那個吹著蹩腳的嗩呐,為英玄將軍送殯的孩子……


    他曾替英蓮找了他如此之久,十年,二十年,可卻連屍骨都沒有找到。他以為,這個孩子早就不幸夭折,死在了哪處不知名的山崖裏……


    可如今,這個孩子的身影漸漸地與眼前的天機閣主合二為一,愈發清晰。


    “為什麽?究竟為什麽?!


    地雲聲嘶力竭的大吼,滿心苦澀,肝腸寸斷。


    他們四兄弟,為之對抗了一生的人,竟然是自己最敬仰之人的孩子,也是自己上司的親弟弟。


    命運的捉弄,讓他感到無比的荒誕和悲哀。


    英現沉默了,半晌才淡淡道。


    “沒有什麽為什麽,地雲,你姑且就當我任性好了。等到了下麵,記得替我向天嘯問好,待一切都結束,我自會去找你們。”


    英現的聲音依舊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說話間,他右手一抬,兩道黑白相間的白練從他手中洶湧而出,如同兩條靈動的蛟龍,直奔地雲與黃杉胸口。


    “真是可悲……”地雲心如死灰,兩眼一黑,腦海之中蘊藏著最後的這個念頭,便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知覺,向後直直地倒去。


    在窺天境麵前,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他沒有任何機會。


    英現望著一地的屍體,輕輕搖了搖頭。


    他身形一閃,飄然來到了囚車前,猛一揮手,囚車周圍的欄杆頓時被炸得四分五裂,木屑橫飛。


    此時的唿倫萎靡不堪,癱倒在囚車內,望著英現,老淚縱橫。


    “對不起,少主,唿倫對不起你……”唿倫的聲音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他覺得自己辜負了英現對他的信任。


    “不必再說了,唿倫。我能理解,是我太久沒有迴來。”英現緊緊抓著唿倫的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感慨,也有一絲無奈。


    “少主,老仆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但老仆還有一妻一兒,流落在外,他們是無辜的,懇請少主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照顧他們,老仆求求您了。”唿倫說著就要掙紮著爬起來跪倒在地,卻被英現猛地按住。


    “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英現眼神失落,他早就打聽過唿倫的情況,也在長安追查過唿倫妻兒的下落,可最後隻找到了一片野墳。


    他知道,唿倫的妻兒早已不在人世,隻是他不忍心將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眼前這個垂死的老人。


    “那老仆就死而無憾了。”唿倫癱軟在英現懷裏,緩緩合上了雙目。腰間的傷口正不停地流出鮮血,長久的折磨早已讓他無力支撐。


    更何況麵對英現,他早已沒有任何臉麵。若非掛念妻兒,他早已先一步自盡。如今托孤完畢,他已對塵世再沒有一絲留戀,徹底撒手人寰。


    英現閉上雙眼,又一位他所珍視之人死在了他麵前。唿倫就如同他的父親一般,一直照顧他,陪伴他,從小到大,是他最信任的親人。可十年時光,足以改變一切,他知道眼前之人早已不再是當年與他相依為命的那個唿倫了。


    “放心吧,唿倫,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英現抱著唿倫的屍體來到一旁,親手將他埋葬在這深山之中。


    青山寂寂,落葉飛舞,英現站在墳前,隻覺得時光如刀,將一切都切落成滿天碎片,讓人心生苦澀,似乎連天地都在為這一刻默哀。


    而此時不遠處的子環愣愣地看著英現的真容,眼裏滿是不敢相信。


    “子環,你來。”英現招了招手,聲音低沉而溫和。


    子環愣愣地走到英現麵前,隻見英現將兩指按在子環的額頭,一股濃鬱至極的陰陽真氣洶湧澎湃地湧入了子環體內。


    “這些陰陽真氣,足夠你使用十年有餘,你雖然無法煉化,但它們貯存在你經脈之中,你可以隨時調用,不會與你本身的三聖地神功衝突。它們會增強你的髒腑,延緩你的衰老,更會讓你的寒玉笛魂功威力大增,一般人不會再是你的對手。”英現耐心地解釋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許。


    “你真的是……”子環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之人竟然是那位他一直以為已經死去的哥哥。


    “忘了這件事吧,子環,過去的已經都過去了,你還是當他已經死了就是,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我想求你辦件事。”英現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他知道,有些事情,終究隻能成為過去。


    “什麽事?”子環抬頭詢問,眼中滿是疑惑。


    “這批遺寶,我就交給你了,這裏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太行山……就當成我們新天機閣的總部吧,我希望你能在這裏,創建一個全新的天機閣,讓天機閣重現江湖。隻是這一次,我們要韜光養晦,不能再招搖過市,惹得正道圍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英現目光堅定地看著子環,好似在將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這……閣主為何不親自做?”子環有些不解,他不明白英現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隻能將這件事委托給你。若是我能迴來,也就罷了,倘若我這次沒能迴來,子環,以後你就是天機閣主。若是有自己辦不成的事,就去找天仇和韓秀,他們會幫你。”英現將懷裏的殘金麵,鄭重地塞到了子環手裏。


    “你要去做什麽,我和你一起去!”子環急切地說道,眼中滿是擔憂與關切。


    “你現在還幫不了我,努力成長吧,或許有一天,你也能擁有像我這般好的運氣。”英現和煦地望著眼前的子環,目光之中蘊含著他所有的感情,或許他也沒想到,到最後留在他身邊的英家人,竟然是同病相憐的堂弟。


    “記得盡一切所能避開三聖地的窺視,若是能找到想要背叛聖地之人,從內部瓦解聖地的力量,也是極好。三聖地同樣是我們的敵人,但若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他們發生衝突,你暫時不是他們的對手。切記不要再用子環這個名字。”


    英現說完,再不做過多停留,腳下輕點,猶如縮地成尺,朝著太行山之外疾馳而去,瞬間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子環望著英現離去的背影,呆立原地。他手中緊緊攥著那副殘金麵,麵具觸手冰涼,帶著英現殘留的溫度,心中五味雜陳。


    風,依舊在山林間唿嘯,吹得四周草木沙沙作響。


    子環深吸一口氣,將麵具小心收起,緩緩走向那批遺寶。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命運與全新的天機閣緊緊綁在了一起。


    子環看著堆積如山的遺寶,開始思考英現的囑托。他深知創建一個新的天機閣困難重重,不僅要應對江湖上各方勢力的窺探,還要提防三聖地的察覺。


    但英現給予他的陰陽真氣,讓他有了底氣。


    子環靜下心來,仔細清點著遺寶,將其分類整理。


    每一件寶物都承載著天機閣曾經的輝煌與榮耀,如今也成為他重建天機閣的希望。


    夜幕悄然降臨,山林被黑暗籠罩。


    子環坐在篝火旁,借著火光研究著遺寶中的一些秘籍和地圖,如此之多的寶物,讓他也有些難辦,若是獨自離去,又恐丟失,若是自己搬運,又有些太過沉重。


    而就在這時,數裏開外的山林中,幾道黑影若隱若現,鬼魅般地穿梭其中,向英現急速逼近。


    他們正是附近臭名昭著的山賊,聽聞此處有一支神秘車隊經過,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迫不及待地趕來碰碰運氣。


    這幾乎是太行山內為數不多僅存的山賊群之一,也是少武伏魔祿之後新落草為寇的一批人。


    他們逐漸靠近車隊,隱藏著暗處偷偷觀察,可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微微一怔——車隊的所有人皆已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唯有一個少年孤零零地坐在一旁。


    山賊們見狀,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貪婪,眼神像是餓狼盯上了獵物。


    “大哥,就他一個人,瞧這樣子是運送寶物的,咱們把他解決掉,這些寶貝可就全歸咱們了!”一個身形瘦高的山賊,壓低聲音,興奮地對為首的山賊說道。


    “別掉以輕心,說不準是哪個山頭的過來搶了道,能一個人滅了一個車隊,有點子本事,先聽我口令準備。”那為首的山賊,目光狡黠,謹慎地迴應,眼神中閃爍著警惕。


    他觀察了子環許久,見子環一直借著火光看著什麽,毫無察覺,便一舉手,示意所有人行動。


    他們貓著腰,腳步放得極輕,手中緊緊握著各式各樣的兵器,一點點向子環逼近,準備隨時發動致命一擊。


    子環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股危險的氣息,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寒夜中的冷星,冰冷地射向黑暗之處。


    他的神色平靜如水,沒有絲毫慌亂。


    體內的陰陽真氣開始在經脈中有序運轉。


    “剛好可以試一試這陰陽真氣的威力。出來吧,藏頭露尾的鼠輩。”子環的聲音冰冷刺骨,裹挾著寒冬的風雪,在寂靜的山林中迴蕩。


    山賊們見行蹤敗露,不再隱匿身形,如同潮水一般,呐喊著一擁而上。


    子環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的冷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玉笛,置於唇邊,吹奏起來。


    刹那間,笛聲悠揚而起,卻又帶著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


    一道肉眼難見的音波,以子環為中心,如漣漪般朝著山賊們擴散而去。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山賊,就像被重錘擊中,瞬間口吐鮮血,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這……這是什麽邪術!”山賊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看似瘦弱的少年,竟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子環見狀,吹奏的力度愈發加大。


    他並未動用自己的三聖地神功,而是動用了體內貯藏的陰陽真氣,那一道道音波便如同實質化的利刃,在山林間瘋狂肆虐。每一道音波劃過,都帶起一陣唿嘯的風聲,所到之處,樹枝斷裂,落葉紛飛。


    子環從未見識過自己的寒玉笛魂功能爆發出這般驚人的威力,一時間,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欣喜若狂。


    可這一幕早已把遠處的山賊們嚇得肝膽俱裂,屁滾尿流地轉身逃竄。而近處的山賊,則早已癱倒在地,渾身不受控製地抽搐著,臉上滿是痛苦。


    然而就在這一片混亂之際,子環心中突然一動。


    他暗自思忖,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這些山賊不正是送上門來的絕佳人選嗎?本來如今山賊的數量就極為稀少,能有這麽一批人,實在是天賜良機,豈能白白放過?


    子環當機立斷,收起玉笛,運轉陰陽真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所有人,到我麵前臣服,否則,死!”這聲音猶如洪鍾大呂,又似九天神雷,轟然炸響在山澗之間,久久迴蕩,連綿不絕。


    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所有逃竄的山賊竟鬼使神差地全部跑了迴來,紛紛跪倒在子環麵前。


    “你叫什麽名字?”子環神色冷峻,目光如炬,盯著最前麵的小頭目厲聲問道。


    “大爺,小人岑帆,拜見仙人!”岑帆嚇得渾身戰栗,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誠惶誠恐地迴應道。


    “岑帆,你們是什麽幫派的?”子環繼續追問。


    “這……這位大爺,我們哪裏有什麽幫派,不過是些在城內混不下去的可憐人,隻能在這太行山苟延殘喘罷了。”岑帆苦著臉,無奈地解釋。


    “是嗎,帶我去你們的老巢!順便將這些財寶,全部運過去。”子環毫不客氣地命令。


    “這……”岑帆猶豫了片刻,心中雖有萬般不情願,但看著子環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點點頭,招唿著周圍的兄弟一起動手,開始搬運這批遺寶。


    子環就這樣跟在他們身後,與天機閣遺寶一同,向著太行山深處進發。一路翻山越嶺,終於來到了太行山的一座野峰之下。


    “大爺,我們就在這山上生活。”岑帆指著山上,小心翼翼。


    子環抬頭望去,隻見山上零零散散地分布著一些用籬笆、圍欄搭建而成的簡陋木屋,看上去破敗不堪,與這巍峨雄偉的太行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禁微微搖頭,心中暗自感歎這些山賊的落魄。


    “你們還真是混得夠慘的。罷了,你們今日運氣好,遇見了我,算你們的福氣。從今日起,你們不再是山賊,而是我天機閣的人,記住了嗎?”子環目光堅定,大聲宣布。


    “天機閣?”這批山賊麵麵相覷,有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顯然聽說過這個名字;有的則一臉茫然,眼中滿是疑惑。


    “沒錯,天機閣,這裏,就是我們的總部了。”子環再次強調,聲音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


    “是,大爺那我們怎麽稱唿您?”


    “就叫我,天機書生吧。”


    隨著子環在太行山正式落腳,新天機閣也宣告著徹底“重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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