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東門璿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都怪那個什麽狗屁書生,把我丟在外麵一整天,害的我感染了風寒。”


    信玄笑著遞給東門璿一碗熱湯藥:“好在天氣還不算很冷,風寒不是特別的嚴重。”


    “信玄叔,我們什麽時候去那個陰角幫救我阿爹,哦對還有你師兄,要不我們這就出發吧,我有點擔心他們。”


    信玄輕輕歎了口氣,“這陰角幫的首領錢豹確實不是個善茬,我上午也打聽了一下,這陰角幫禍亂這西域也並非一天兩天了,他們這幫土匪訓練有素,武功高超,連梵城皇宮都極難處理,我們貿然行動,恐怕人還沒救出來,自己先兇多吉少了。”


    “那我們就在這裏幹等嗎?我不要等,我要去救我阿爹。”東門璿一口氣喝完了熱湯藥,起身就要離開。


    “你不要著急,”信玄一把拉迴東門璿,“我知道你擔心你阿爹的性命,但你這麽直衝衝的過去和送死有什麽區別?我已經飛鴿傳書聯係了清風觀,我師父師叔他們很快會來支援我們。”


    “那他們多久能到?”


    “峨眉山距離莎薩路途遙遠,從蜀道翻越秦嶺也極為艱苦,即便快馬加鞭,怕是也要十餘天……”


    “十餘天?怕是等你師父師叔到了,我阿爹頭七都過了。”東門璿一屁股癱在椅子上。


    “你說的也有道理,所以我打算還是先一步去這陰角幫的駐地打探一番,如果能救到人最好,救不到人也可以摸排一下他們的底細。”信玄摸了摸小胡子。


    “我也要去。”


    “你去有什麽用,你就好好在這莎薩休息,等我迴來,別拖我後腿。”


    “咳咳,這陰角幫的駐地就在經天寺東北方向三十餘裏的綠洲裏,”東門璿狡黠的模仿著信玄的語氣,“你帶不帶我都可以,反正我知道他們駐地在哪。”


    “你個小兔崽子,我就多餘跟你說的太多。”信玄笑罵著揉了揉東門璿的腦袋。


    最終信玄拗不過東門璿死纏爛打,還是同意了東門璿與他一同前往陰角幫。他也確實怕東門璿一個人在莎薩呆不住,再偷偷跑過去,經過這幾天的了解,他也算是大概知曉了東門璿的性格——衝動而又熱血。


    可這性格裏藏著的悲涼,讓信玄又不覺有些遺憾和傷感。望著東門璿收拾細軟的身影,這一刻,信玄下定決心,一定要幫東門璿把他阿爹救出來,讓他在最後的日子裏,也能快樂的度過。


    既然做了決定,兩人也不耽擱,用了一中午的時間在客棧備了馬匹幹糧,剛過晌午便離開莎薩直奔陰角幫駐地。


    “這陰角幫,在經天寺東北方向三十餘裏,依貧道判斷,也就是在莎薩北麵偏西四十餘裏的方向,我們現在出發,應該傍晚就能到。”烈日高懸,信玄子與東門璿兩人駕著駿馬馳騁在廣闊無垠的戈壁灘上,烈日下的戈壁灘,靜謐而又熾熱,陽光如金色利劍,無情地刺向大地,將沙丘染成一片片耀眼的金黃。


    信玄下意識緊了緊口鼻處防沙的圍巾,空氣中彌漫著滾燙的熱浪,輕輕扭曲著他遠處的視線。他迴頭望向東門璿,顯然長時間在西域生活,東門璿對於沙漠的艱苦環境比他應對的更加從容。他抬頭望了望太陽,確定自己的方向是正確的,此時此刻他們早已脫離了摩來竭國的生活區,踏入了人跡罕至的無人區,在大自然麵前,人類是如此的渺小,縱使你有通天的本領,迷失在這沙海裏,也是死路一條。


    四十餘裏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在茫茫的沙漠中奔馳,人總是會不自覺的迷失自己,懷疑自己。就在信玄都已經心中打鼓,懷疑自己是不是跑錯了方向的時候,遠處一座綠意盎然的綠洲赫然映入眼簾。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的餘暉灑落在綠洲中心的湖麵上,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洋。微風輕拂,湖麵泛起層層漣漪,宛若金色綢緞,周圍翠綠的植被茂盛生長,宛如一條綠色的絲帶,將湖泊緊緊環繞。


    信玄也是第一次見到此番景色,竟一時間看的呆了。


    “沒想到這陰角幫還真是厲害,竟能在這沙漠之中占有如此寶地。”信玄一個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感歎道。


    東門璿也下了馬,望著遠處的綠洲,“原來我阿爹就是被他們抓到這裏來了。”


    “不錯,正是如此,”信玄望著綠洲湖泊旁邊的寨子,“那中心的寨子,應該就是陰角幫了。”


    “那我們怎麽混進去呢?”


    “看這個樣子,我混進去應該不難,倒是你,不如就在此地等我出來,不要進去為好。”


    信玄這話說的有些忐忑,他望著東門璿,等待東門璿的迴答。而東門璿沉默了片刻,深吸口氣,說道:“好,我知道了,我不會武功,跟著道長也是累贅。我就在外圍守著馬兒等道長出來。還請道長一定要救出我阿爹。”說罷就要給信玄跪下。


    信玄一把扶住東門璿,蹲在他身邊輕聲道:“我知道你擔憂你阿爹的安危,但你也要相信我。我答應你,一定會救你阿爹出來。”


    東門璿淚水如決堤般湧出,他從來都不怕死,他從小就知道,他自己早就是死人一個了。他害怕的反而是活著——最後隻剩他還活著。他沒有辦法接受那種現實,與其在最後煎熬,他寧願第一個死。


    “這樣吧,我們擊掌,騙人的是小狗,怎麽樣?”信玄伸出右手,“我答應你,我一定幫你把你阿爹救出來。”


    “好!擊掌!”東門璿也伸出了右手,和信玄的手掌拍在了一起。


    “那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要勇敢的活下去,東門璿,要用你的理智戰勝你的衝動。你記住,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死了,就一切都沒了,”信玄揉了揉東門璿的腦袋,“馬匹上有我清風觀的道袍,你記得穿上,這沙漠夜間極為寒冷,你本身就風寒未愈,小心加重。記得,如果我破曉時分還未出來,你就駕著馬兒返迴莎薩,包裹裏的銀兩足夠在客棧生活月餘,待我師父師叔到了莎薩,你再帶他們迴來此地救我,可明白?”


    東門璿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記住了。”


    “好,你常在西域生活,想來這沙漠也困不住你,那我便去了。”信玄也不遲疑,運起輕功,轉身向綠洲中心的寨子飄去。


    “信玄叔,你要小心啊!”東門璿遙望著信玄的背影,雙目透出憂心忡忡。半晌,他見信玄已經變成芝麻大小,這才牽著馬兒,找地方藏身去了。


    信玄剛一深入這盆地綠洲,頓時心中感慨,這盆地綠洲看起來不大,但實際上是相當廣闊。他一路來到寨子外,躲藏在湖邊的一處叢林中,稍作觀察。


    他發現這寨子的圍欄並不高,以他的輕功完全可以躍過去。但裏麵的把守非常森嚴,到處可以看見明哨暗哨來迴巡邏,想來錢豹對於寨子的安全也非常重視,這讓他不敢冒然衝進去。


    一轉眼時至深夜,月光灑在湖麵上泛起磷光,守衛較白日裏少了許多,但依舊有人在不停巡視。信玄有些無奈,他本想抓一個小嘍嘍偽裝成寨裏人的模樣混進寨子,但他匍匐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出寨,一直沒有機會。


    信玄藏在樹叢之中,打開包裹拿了些幹糧席地吃了,又靜靜地觀望。雖已到深夜,山寨的守衛依然沒有放鬆,燃著火把的巡邏人員走來走去,甚至稍遠的塔樓上也有人在盯梢,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會被發現。


    “還真是低估了這錢家兄弟,竟如此謹慎。”信玄暗想,如果沒有樹木灌叢的蔭庇,他很有可能早就被塔樓的守衛發現,所以他甚至不敢冒然走出樹林。


    正當信玄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心翼翼的穿過樹林來到湖邊。隻見皎潔的月光下,一具曼妙的身姿正在湖中嬉水。


    信玄一愣,他著實沒想到此時竟然能看到如此畫麵。那女子身形婀娜,在水中上下起伏,水性絕佳。


    正當信玄自知不妥,羞愧難當想要轉身離去的時候,一聲微弱地驚唿突然傳進了他的耳朵。


    信玄轉身望去,隻見女子突然身形淩亂,在水中不停掙紮,似是溺水了。


    “怎麽這個時候!”信玄抬頭望了一眼那寨子裏的巡邏守衛,隻見有人正不時向綠洲裏望來,可眼女子即將溺斃,信玄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和被發現的危險,脫掉道袍,一個縱身躍進了湖裏。


    信玄雖出生在內陸,但自幼習水,水性也算是不俗。他遊到湖水中央,見女子已經神誌不清,慢慢沉了下去。為了防止被女子拽下水去,信玄輕輕點穴,製住了女子,將女子拖迴了岸邊。


    信玄將女子放在自己的道袍上,裹上了自己的道袍,定睛看了看,這女子竟是一名豆蔻少女,不過十二三歲年紀,清秀的麵龐十分可愛。眼見少女溺水嚴重,他急忙將少女扶起,盤腿坐下,運功一掌拍在少女的後背。


    少女哇的一口水噴了出來,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信玄又渡了一些真氣給少女,抬頭看了一眼寨子,發現二人並沒有被巡邏的守衛發現,這才鬆了口氣。此時少女已經無礙即將醒來,他趕忙轉身藏進了樹叢中。


    沒過多久,少女幽幽然清醒了過來。她見自己裹著道袍躺在湖邊,大吃一驚。但很快她就發現四周並無他人,隻有樹林中傳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少女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並沒有什麽異常,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她想起自己剛剛似乎因為腳抽筋而溺水了,朦朧間她見到有一個人跳進湖裏救了她。她跑到岸邊的石頭上拿迴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齊,這才發現剛才躺過的地方,放著一件道袍。


    “這裏怎麽會有道袍出現?”


    少女心中疑惑。想到自己竟被一個道士看了個精光,霎時小臉紅的像顆蘋果一般。她將道袍疊好藏進懷裏,繞過湖麵,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溜迴了陰角幫的寨子。


    她沒發現的是,夜色裏一個身影也跟著她從小路溜進了陰角幫。


    少女借著月色向自己的閨房跑去,眼看就能逃迴房間,一道嚴厲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了起來。


    “月清,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外麵亂晃,不迴去睡覺?”


    少女聽到這聲音頓時身體僵硬。她訕訕地轉過身,隻見一個華貴男子正背著手嚴肅的看著她。


    “二叔……”少女摳著衣服,“我就是看寨子下麵的湖水不錯,這才去遊了一會兒。”


    “遊泳?我說你這丫頭,怪不得你爹從來不敢讓你出遠門。這可是大漠裏的陰角幫,不是咱們家。這大半夜的你說跑出去就跑出去,要是真有點什麽事我怎麽和你爹交代?”男子見少女如此窘迫,再也沒辦法嚴肅,隻能無奈地嗔道。


    “我能出什麽事啊!二叔,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爹……”少女拜佛似的拜了拜,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差點溺水。


    “得得得,你可別拜我,我還沒死呢。你沒事就好,趕緊迴屋睡覺吧。”


    “就二叔最好了!”少女跑過去狠狠的親了一下男子,逃命似的溜迴了自己的房間。


    “這丫頭,”男人搖了搖頭,眉宇間卻是有一份疑惑,“怎麽這一日不見,好像胖了一些?”


    少女羞紅著臉逃命似的鑽迴自己的床榻,一想到自己的身體竟被一男子瞧了個精光,她霎時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而這男子,竟又是個道士,更讓她平添羞愧。她從懷裏拿出道袍,借著燭光掃了掃,上麵用紅色絲線清晰繡著清風觀三個字。


    “清風觀?不知這清風觀又在什麽地方?我怎地從未聽說過。”此時夜已三更,少女打了個哈欠倒在床上,竟抱著這道服合著衣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少女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小姐,該起床了。”


    丫鬟在門外嚷個不停,少女翻了個身,裝作沒聽見繼續沉睡。


    就在此時,隻聽吱呀一聲,她臥房的門竟被推開,一陣沉沉的腳步聲傳進了她的耳朵。少女一個激靈,這腳步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她二叔獨特的腳步聲。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抱著昨日拿迴來的道袍,頓時傻了眼。她慌亂的將道袍塞到錦被中,一個翻身從榻上坐了起來。


    “二叔,你怎麽隨便闖我的閨房啊?”少女靠在床邊,揚起一個溫柔的微笑。


    “我是怕你死在屋裏沒人給你收屍呢,既然已經起來了,為何不應門?”少女的二叔目光嚴肅,總是給人巨大的壓力。


    “我剛才在更衣,自然沒辦法應門。二叔我們走吧,不然陰角幫該等的急了。”


    少女施施然起身,挽著她二叔的胳膊就欲離開。


    “等一下。”二叔猛一擺手,一把掙脫了少女的胳膊,徑自的向少女的閨床走去。


    “二叔你要做什麽?”少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衝過去就要拉住她二叔。


    沒想到她二叔竟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閨床。


    “竟然是上好的陰沉木,這陰沉木至少已經數百年,沒想到在這大漠中竟能保存這麽完好。”


    “你若是喜歡,不如讓那錢豹送你。”少女下意識舒了口氣。


    “那未免顯得我們錦繡堂過於小氣了,”二叔微微一笑,“走吧,不能讓那錢土包子等太久。”


    “哈哈,這個世界也就二叔你敢把那錢豹叫成錢土包子了。”少女快快樂樂地挽著二叔的胳膊,兩人一起踏出了房門。


    “我的房間今天就不用打掃了。”少女隨便的對門前的侍女說完,便跟著她二叔,沿著小路向山寨中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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