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又來,在第一場雪降臨小城之前,張大江科長喬遷新居了。

    他和老婆在父母的老宅裏住到了給老爹過完百日。三七、五七、七七、百日。有這麽多的祭日要過,親戚故友都是住在附近的,在老宅辦事既方便又寬敞。過完百日之後,老張又沒有兄弟姐妹,就張羅著把舊宅賣了,一家三口搬到新家裏去。

    老張賣掉老宅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為離單位太遠,二是老宅陰氣太重,在這裏住的時候會常常夢到老爹老娘,醒來時往往都是淚濕枕巾。

    傷心之地,不亦久留也。

    有了賣掉老宅的這筆資金,老張就很舍得把新居大大地裝修了一番,木地板石膏飾頂封陽台推拉門隔斷精包門窗。雖然房子的空間不可以再增加,但裝飾的很有檔次,看起來就有了新貴階層的感覺。

    新房的裝修都是老婆一手操辦的。她跑遍全城購買家裝材料,專門請了十天假在家裏現場監督裝修工人,以防他們偷工減料,還經常突出奇想,指揮工人們在牆角處加一個頗有創意的木邊,或者在洗手池上方加一個巧的不鏽鋼肥皂架啥的。做這種事她樂此不疲,且有著相當強烈的成就感。

    在新房緊張裝修的當口,老張就顯得有些多餘。屋裏到處都是板條油漆塗料,散發出各種嗆鼻的味道,老婆在這種環境下如魚得水遊刃有餘,老張可就有些受不了了。他也幫不上什麽忙,最多不過是跟工人們聊聊天,或遞支煙倒杯水啥的。老婆嫌他礙事,就轟他走,說這不是老爺們該操心的事,哪裏涼快到哪裏呆著去吧,擎等著住新房就是麽。

    老張非常讚成老婆這個建議。他利用這幾天時間,轉遍了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他騎看老婆新買的電動車(大金鹿自行車已經連同老宅一塊賣了),看似漫不經心地到處閑逛,但他是用心的。老張的閑逛是有規劃的,也是目的明確的。他把這座城市劃分成四個區域,以東西幹道解放路和南北幹道君山路為軸線,成十字交叉狀一切,小城就像切西瓜一樣被分成四塊了。

    老張騎著電動車,像是日本鬼子的特工隊,每天掃蕩其中的一塊。

    他在找那個收藏黑寶石標本的寵物醫院。張大江曾經問過老婆,把黑寶石送到哪家寵物醫院了,但老婆卻記不得了。她說那天天都黑了,她是吃過晚飯趕到新房的,看到黑寶石倒在門後快要沒氣了就慌的不得了,叫了一輛出租車就順著大街滿城地找醫院。好不容易在一個小巷子裏找到了,黑寶石也斷了氣。在那種情況下,她怎麽能有閑心思去記住那家醫院的具體位置呢?

    老婆的話總是有道理的。這是每一個居家男人都應該記住的格言。即使她是強辭奪理,那也肯定有她合理的理由,真理絕對永遠在她那一邊的。老張是深知這句格言的含義的,所以盡管肚子裏有著許多疑問,還是免開尊口,不再問下去了。

    他就利用老婆忙於裝修新房的這段時間,開始實施他的尋狗計劃。

    四天之後,老張的尋狗計劃宣告破產。在老張的調查報告上嚴肅而認真地寫著:全城共有五家寵物醫院(包括一家家庭式小診所和一家寵物寄存處),都沒有任何關於黑寶石的蛛絲馬跡。

    在張大江老婆的親自主持下,新家裝修工程正式竣工。新房新床新家具,裏外煥然一新。老婆得意非凡,雖然累的脊梁骨都要折了,但還是逼著老張把他的戰友們請到家裏來,吃一頓溫鍋飯。

    老張當然知道老婆的心思。熬到半百年歲,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新家了,不顯擺一下總是不舒服的。人家說,富貴不還鄉,譬如錦衣夜行。為啥非得要還鄉呢?那就是要讓親戚朋友看看,當年你們怎麽怎麽看不起我,現在我抖起來呀。老婆堅持請客,大約也是這個意思了。夫人發話,老張自然尊命,不然的話就算到二十年以後,老婆不痛快的時候也會拿這個來說事的。老張就以最快的速度,用盡所有辦法和渠道,和當年從本城一起出去參軍,後又分到本城但多年不聯係的老戰友取得了聯係。

    不管怎麽說,老張還是很高興。能和這些老戰友取得聯係,也算是老婆的莫大功勞哩。

    宴會約在周末星期六的晚上,在新居的客廳裏。約在周末有兩重意思:一是老戰友們多年不見,第一次聚會一定要盡興,甚至要做好喝醉的準備,選在周末,第二天盡可以拿出全天的時間來醒酒。二是家裏隆重開灶,一定要有兒子張恆參加。

    果然,老戰友輕易不見,聚到一起談笑風生迴首往事暢想未來喝的很盡興。經過多年的歲月變遷大家的變化也很大,有的提前退休了在家侍弄花草有的走向了領導崗位風華正茂前途無量。當年參軍時還要爹媽送還會哭鼻子的小郭現在竟然是本城公安局的副局長了呢,一身警服滿副裝備就來赴宴了。興盡夜闌,酒桌上喝倒了好幾個。老張強撐著送到樓下,看著戰友們出了小區才算完事。

    張恆沒有喝酒,第二天醒來的很早。醒來之後,就發現客廳裏沙發上放著一把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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