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衛迴答:“南楚鐵騎已迴到南楚國界,有數萬邊防軍鎮守國界,無法繼續追。”


    沈修明心裏窩火。


    他負手而立,思索片刻後吩咐虎衛:“讓南楚的探子繼續追蹤。把東臨國吳王等人請來,我要當麵詢問。”


    虎衛辦事效率極高。


    臨近黃昏,東臨國吳王的隊伍便被請到客棧。吳王和沈修明見了麵,吳王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告訴沈修明。


    末了,吳王還紅著眼:“沈大人,你可得幫幫小王!那喜兒是本王未過門的側妃,南楚皇帝好生不要臉,竟奪我所愛!”


    沈修明眼神複雜:“未過門的側妃?”


    吳王用力點頭。


    沈修明沉默片刻,提醒吳王:“等你進京麵見我慶國新帝和太上皇時,萬不可提及‘未過門側妃’一事。”


    吳王不明所以,但隱約覺得沈修明是為了他好,當即點頭同意。


    沈修明又召來元福,向元福打聽關於元喜兒的事。元福邁進屋子裏,黝黑眼睛死死瞪著沈修明,牙齒咬得咯吱響。


    宛若在看仇人。


    眼前這個道貌岸然、渾身書香氣質的中年男子,就是東臨國百姓恨極了的沈修明!


    沈修明問他話,元福咬牙扭過頭,堅決不迴答。


    吳王尷尬地摸鼻梁,戳戳元福的腦袋:“沈大人問你話,你該說就說。就當是為了你姐姐。”


    提到姐姐,元福才鬆了口。


    他板著黝黑小臉,把姐姐當初投海自盡、又僥幸複活的事告訴沈修明。沈修明分析了下“元喜兒”的複活時間,和陸芸蘇醒的時間相近。


    漁家女元喜兒,應該就是他姐姐沈薇。


    沈修明暗中鬆了口氣,他朝元福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你先去休息,吃點東西。後麵的事,交給大人做。”


    元福氣哼哼:“我才不吃你給的東西!大惡人!”


    沈修明錯愕。


    他在官場沉浮多年,辦事向來盡心盡力,為百姓著想,百姓都誇讚他是清官。沒想到今日來了玟州,竟被一個十二歲的娃娃罵惡人。


    沈修明脾氣很好,笑著問:“本官做什麽惡了?”


    元福氣鼓鼓:“你在上遊修水壩,害得東臨這幾年收成不好!害得不少人餓死!”


    沈修明揚眉:“本官奉旨監督修水壩,這些年也沒斷過東臨的水流。”


    這水壩修好後,扼住了東臨國的咽喉。同時防洪蓄水,灌溉田地,發揮了不少好作用。


    去年上遊暴雨,明遠河水暴漲。若不是有上遊的水庫防洪,調節水流水位,下遊的東臨國不知道要淹多少地、淹死多少人。


    沈修明問元福:“你聽誰說本官是惡人?”


    元福:“聽官家說的!”


    旁邊的吳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沈修明笑了笑,拍拍元福的腦袋:“官老爺說什麽你都信啊。”


    元福抱著腦袋,瞪了眼沈修明,扭頭跑出去了。


    客棧房間裏,就隻剩下沈修明和東臨國的吳王。吳王心虛地喝兩口茶水,小心翼翼瞅了眼沈修明,尷尬地解釋:“沈大人,東臨皇室就這副做派,你可別放在心上!”


    東臨百姓耳目閉塞,一輩子呆在漁村海邊,哪知道國家之間的博弈。對於東臨皇室來說,百姓恨慶國總比恨東臨好。


    每當皇室想要剝削百姓卻找不到借口時,便拿慶國當幌子。收成不好,是因為慶國修了水壩;提高賦稅,是因為慶國要海量貢品。


    所有的破事兒爛事兒都是慶國幹的。


    這叫矛盾轉移。


    這就是政治。


    沈修明搖了搖頭,道:“當務之急,是找迴元喜兒。至於旁的事,本官不甚在意。”


    吳王疑竇叢生,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漁家女元喜兒,竟被慶國南楚爭奪。吳王忍不住問:“小王好奇,沈大人和元喜兒是何種關係?莫非她是您流落在外的女兒?”


    沈修明笑而不語,客套地請吳王前去喝茶。


    ...


    沈薇被俘虜後,安安心心窩在馬車裏。


    李元禮本來還擔心她逃跑,結果看到沈薇整天鹹魚躺,能吃能睡,飯量還很大。


    李元禮不禁好奇:“不跑了?”


    沈薇剛喝了禦醫熬的風寒藥,味道苦澀,喝得她滿臉發紅。


    她含著一片糖,懶洋洋靠在車壁:“有吃有喝還有藥,暫且不跑了。”


    她向來很會分析局麵利弊。


    沈薇如今這副身體實在脆弱,走幾步就冒汗,跑幾步四肢無力,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且已經走進南楚境內,沿途都有南楚鐵騎盯著,蒼蠅都飛不進來。


    沈薇放棄逃跑。


    先把身子養好。


    身體好了,精神足了,氣血足了,才有精力思考對策。


    況且李元禮大張旗鼓跑到明遠河,慶國那邊肯定收到了消息,李元景和李承泰會思考救她的策略。


    沈薇隻需耐心等待,總有能脫身的機會。


    沈薇扒在馬車窗邊,對李元禮提出要求:“聽說南楚有道美食叫做荔枝白腰子,味道鮮美,今晚我想吃那個。”


    虧了誰都不能虧待自己。


    李元禮端詳沈薇黝黑粗糙的麵孔,隔著陌生的皮囊,他還是能窺見那有趣可愛的靈魂。


    世事變幻無常,唯有沈薇永遠鮮活,李元禮仿佛成了飛蛾,情不自禁靠近沈薇這團火。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他也覺得很值得。


    他笑了笑,握住手裏的韁繩,讓馬匹和沈薇乘坐的馬車平行而走:“你倒沒有階下囚的自知之明。”


    沈薇理直氣壯,反問道:“你費盡心思捉住我,不就是想用我威脅慶國?我若餓死了,你的算計便失效,得不償失。”


    沈薇以為,李元禮費盡心思搞這一出,是想用她當籌碼,從慶國皇帝手裏得到足夠的利益。


    畢竟她地位特殊,牽扯龐大的利益集團,她是慶國的一座金山銀山,從她身上能得到無數的利益好處。


    卻見李元禮久久望著她,眼眸深邃:“我尋你,不為換取利益。”


    沈薇皺眉。


    李元禮緩緩說:“我隻為你。”


    沈薇啪地扯下華麗的車簾子,擋住李元禮過於熾熱的視線。


    這人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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