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娜感覺自己的手臂已經酸得不行,手上原本輕靈的劍已經如鐵塊沉重,口中喘的粗氣壓過了她能聽到的其他聲音。但是她還維持著站立,眼睛死死地盯著侍女,那個女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是不是想要休息一下?趁這個機會再嚐試瞬移吧——不,她又撲過來了,該死的!難道她接到的命令是必須殺了我嗎?


    是我的錯覺嗎,她的匕首是不是變長了?是不是那個騎士搞得鬼!沒空管這些事了,要麽躲開,要麽把它再打開!


    已經碎成一塊塊布條的裙子一定程度上解放了莉莉安娜的靈活,但那些已經被她們推倒、此刻淩亂在地上的雜物非常礙事,就在這個時候,莉莉安娜看到侍女被腳下的什麽東西給絆了一下。


    侍女已經失去了平衡,但仍然胡亂朝著莉莉安娜所在的方向揮舞手臂,莉莉安娜又一次驚險地躲開,這一次,她甚至感覺到了刀刃飛舞時產生的風,以及金屬那種甜絲絲的冰涼味道。


    莉莉安娜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想去麵對自己的大腦當時做出了什麽樣的判斷。


    但她的身體已經做出了迴應,在女仆大張雙臂再次撲過來的一瞬間,在那一刻,莉莉安娜沒有再後退、躲避,相反,她迎上前去,用酸痛到顫抖的手捏緊了劍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前一刺。


    莉莉安娜的視線模糊了,她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就像壞了的噴泉一樣直接噴湧到了她的臉上、滲進了她的眼睛裏,那力度讓她一度睜不開眼睛,覺得整張臉都在發痛。


    她伸出手去擦了擦,感覺那些液體又黏又稠,還快速在她的皮膚上板結。


    侍女不動了,而莉莉安娜機械地想把自己的劍從侍女的身上抽出來繼續防身,因為身後還有一個人。


    但是那把劍被侍女的骨頭卡住了,或者還是她的力氣太小了,在聽到了駭人的、黏稠的東西被攪動加上金屬和骨骼摩擦的聲音後,莉莉安娜終於放棄了努力,她直接彎下腰去,從侍女已經不再反抗的手裏拿起了那把已經血跡斑斑的匕首,一邊把它指向騎士一邊後退。


    到處都是紅色的,帳篷布成了紅色,手指間是紅色,腳下是紅色,那些液體好像還滲進了她的鞋裏,但莉莉安娜隻看到了黑色,從匕首尖滴落的液體就像黎明前的夜一樣黑,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它們還在“嘶嘶”作響,其他東西在她的視線裏都很模糊。


    大腦終於平靜了下來,其他雜亂無章的聲音都停止了,莉莉安娜隻感覺一隻耳朵在輕微耳鳴,那種不平衡的感覺讓她有點想吐。


    青年騎士感到熱血正在胸膛沸騰,帳篷裏發生的一切他看得津津有味,畢竟女人之間用武力搏命實在少見,他甚至沒有插手,就想看她們多打一會兒——就當是他今天不能旁觀任何精彩“賽事”的補償吧。


    但現在,其中一方顯然已經沒有能力再為他提供表演了。


    王座之側的位置這些天正在向他絮絮低語,那妖冶的聲音令他目眩神迷,也讓他早就忘記了頭戴皇冠的男人用冷淡的語氣對他的最後叮囑:“如果沒有得到我想要的那兩個結果,不要出現在那女孩的麵前,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能做傷害那女孩的人。”


    年輕氣盛的騎士自認為智勇雙全,他以如此年輕的資曆能成為大騎士長的候選人——是的,在帳篷外,他已經暢想了無數遍自己站到那個位置上的美妙場景——說明他已經得到了王國最高當權者的認可。


    看看眼前這個披頭散發、滿身是血的狼狽女人,她剛剛笨拙地躲閃和攻擊真是令他想哈哈大笑——陛下怎麽會覺得這樣不堪一擊的女人會擁有強大的魔法?


    再看看那個磨磨蹭蹭、猶猶豫豫的侍女,雖然她現在已經成了躺在血泊裏的一團肉,真是礙事的女人,他的光輝前途可不能壞在這些女人的手裏!


    是以,他決定小小地修改一下今天的計劃,保證陛下今天一定能得到“第二個結果”。


    他的眼中沒有嬌小女子美麗的臉龐,女人如今在他眼中隻是一個行走的祭品——為他的輝煌前途而獻上的祭品。


    沒有關係……雖然我出現在了你麵前,但是隻要我能向陛下獻上“第二個結果”,你們就都再也沒有機會和旁人講述今天發生的一切了,到那時候,誰又知道我曾小小地“自作主張”了一下呢?


    而此時,莉莉安娜正在一邊舉著匕首一邊後退。


    很好,如果那個騎士繼續用這種緩慢的腳步朝她走過來,她應該有時間,在腦子裏想完她要去哪裏……反正一切肯定都……不,不要去想剛剛做了什麽,不要讓那些事情占據你的大腦!


    我,要去——


    失重,但並沒有被黑暗吞沒,這和之前的瞬移都不一樣,四周的一切一下子清晰起來,在女孩顫抖的瞳仁中,世界就像一下子縮小、變矮了。


    她看到癱軟在地上那個被血淹沒的女人,看到從女人胸口向上貫穿喉嚨的那把劍,看到突然跪倒在了地上的騎士,她仿佛聽到了那個騎士的每一個關節都在發出“嘎吱嘎吱”的反抗,但是她什麽都沒有做。


    這些詭異的現象讓她的大腦停滯了,她看到紅色突然變成了白色,下一秒,鋪天蓋地的暴風雪掀起了帳篷。


    “放下,莉莉安……把你手上的東西放下來……”她突然聽到有人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對她說話,這讓她把自己手裏的匕首朝聲音的方向直接捅了過去,在意識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之後,她發出了憤怒的嚎叫。


    她又犯錯了,不該猶豫的,但現在還來得及,她還可以跑掉——


    “放開我!”有人從後麵抱住了她,女孩應激到渾身發抖、幾乎無法保持站立,她尖利的呐喊如果沒有風雪的阻隔,此刻應該已經傳徹了山頂。


    就在同一時間,無論是從背後抱緊莉莉安娜的克裏斯托夫,還是試圖用不傷害莉莉安娜的方式拿走匕首的福蘭特,都感受到了一種森然的,從後背爬向全身、迅速蔓延向四肢的恐懼,他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也曾以為沒有任何人有能力讓他們產生這種感覺。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震驚——他們的元素屏障在此時此刻,已經蕩然無存,這意味著殺死對方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來得輕易。


    沒有任何商量,也沒有任何猶豫,兩個人同時看向了帳篷裏的那個騎士。


    沒有任何聲響能傳出這一圈由風雪鑄成的高牆,仍然被風壓製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騎士,現在已經成了失去了舌頭、眼睛和雙手雙腳的軀殼,他的血卻沒有一滴流淌到了地上。雖然他還活著,但他已經無法用任何方式,向其他人講述剛剛發生了什麽、他又感覺到了什麽。


    這意味著莉莉安娜失去了唯一的證人,但沒有關係,蘭斯洛特和斯諾懷特選擇要保護的人,從來都不需要證人。


    很快,元素屏障又迴來了,但是不知道山頂有多少人感覺到了異常,克裏斯托夫命令風為他帶來旁邊人群的動向,還好,那邊的吵鬧都是因為魔法陣被突然打破,聽起來他們沒有察覺到更多異常,甚至還以為半決賽還在進行之中。


    “莉莉安娜……我幫你清理一下你身上的血,還有裙子上的……好嗎?”克裏斯托夫聽到福蘭特猶豫著詢問,對於元素屏障被直接破壞這種事,福蘭特顯然比克裏斯托夫更加難以接受,白發青年現在的表情複雜至極。


    “不用了,先去確認瑞拉和梅根的安全。”這時候,克裏斯托夫聽到莉莉安娜說話了,她已經停止了掙紮,因為她辨認出了兩個男人的聲音,這意味著至少現在她安全了,她沒有成功瞬移,是克裏斯托夫和福蘭特趕來救下了她,但是她一直拒絕鬆開那把匕首,因為剛剛的大聲叫喊,她現在的聲音十分沙啞,“我要第一時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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