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三天三夜的獸潮洗禮,桑喬迴去洗澡的時候差點在浴缸裏睡著,好在楊棲像是洗狗一樣給他搓幹淨了頭發上的灰塵和獸毛,然後再抬腳輕輕地把他踢醒。


    桑喬還握著她的腳踝迷茫了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聽見楊棲叫他自己擦幹淨身上的水,才閉著眼睛給自己胡亂擦了擦,隨後衣裳都沒穿,就這麽躺床上開始唿唿大睡。


    楊棲看他連睡衣都懶得穿了,被子也不蓋就睡過去了,有點無語地給他蓋上,畢竟女兒和女兒的朋友就住他們斜對麵的二樓,她還沒拉窗簾呢,被看到了人家得多尷尬。


    “……真是麻煩。”


    楊棲拉上了窗簾,坐到了床邊,打開了帶過來的《邊城地方誌》,慢悠悠地閱讀了起來。


    邊城早年記載過這條熊河命名的來曆,但是巨熊消失了,周圍的“惡蛟”卻越發猖獗,吃掉了五六個村子和聚落的人口。


    令楊棲感到疑惑的是,這些惡蛟吃過人之後,又銷聲匿跡了。


    沒錯,既沒有它們被殺掉的記載,也沒有它們遷徙的記錄,或者再次目擊它們的相關記載。


    楊棲在這段時間把天梯防線所有城市的縣誌都瀏覽了一遍,除了邊城外其他城市幾乎沒有關於巨熊和惡蛟的記載,而縣誌上也沒有相關的擊殺記錄,這令楊棲在意極了。


    至於她為什麽在意這個,還要從凱倫戴爾之行說起。


    凱倫戴爾是個沒有陣法但被濃霧籠罩的城市,楊棲在凱倫戴爾的首都,倫德尼亞的翡翠宮旁,曾感受了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息。


    那種氣息來自翡翠宮內,就算是已經在異星溜達過一圈的楊棲也感覺到了忌憚,而楊棲晚上偶爾會在東區和西區的邊緣溜達,寒風之中,她再次感覺到了類似的氣息。


    因此楊棲緊急開始翻閱地方記載,縮小範圍、確定目標。


    這玩意平常楊棲要是遇見,她自然是能躲就躲,但是她的女兒、她的丈夫要在這駐紮八年之久,這麽大個危險,他們遲早要遇上,楊棲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在這。


    楊棲在這排查邊城隱藏的大雷,燕城那邊派出去的三撥第一司的調查員已經全部安全歸隊。


    元帥方瑾盯著他們提交上來的報告看了三個小時,氣得差點一巴掌拍碎辦公桌,但由於桌子上還放著第一手的證據,她不能毀了它們。


    “蠹蟲,全是蠹蟲!”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氣衝衝地在辦公室裏來迴踱著步。


    “整個防線的將士實際不到五萬人,他居然敢他媽的跟軍部要二十萬人的餉錢,每年報上來的陣亡人數還要翻七倍平賬,一個個這麽會精打細算,怎麽不他媽的去太極宮當計相!”


    第一司的司長帶領這批調查員低著頭站在辦公桌的另一側,沒人敢說話。


    這次雖然第一司立了功,但實際上,第一司在軍部各個防線內都設有分部。


    春城這空餉吃了快二十年了,還是第一司總部查出來的貓膩,這說明什麽?


    說明第一司分部早就和天梯防線當地沆瀣一氣了二十年,而總部毫無察覺!


    否則方瑾不至於發這麽大的火,第一司的司長看她這氣得眼睛都快噴火的樣子,心裏慶幸得虧他才當第一司的老大沒兩年。


    不然他絕對要引咎辭職,或者被盛怒的元帥一擼到底,發配到山海防線挖火山石去。


    方瑾氣了半天,最後招唿方媛過來:


    “你,去太極宮聯係烏台的大司空,把資料給她,叫她和我一起覲見宮主,順便申請淩霄閣的幫助,去。”


    方媛領了命令,趕緊去了太極宮。


    一場劇烈的龍卷風就這麽突如其來地降落在了天梯防線的天空上,春城的總司令和副司令原本還在司令部裏分贓,沒想到第一司和烏台的獄官一身黑衣,從天而降。


    見到黑衣獄官,春城總司令辛卯頓時大驚,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被他們抓到,因此毫不猶豫地運轉武技,準備大打出手。


    然而他的武技還沒用出來,春城上方天空的雲像陷入了旋渦一樣劇烈翻滾,最終凝聚成了一隻血紅的眼睛,恐怖的氣息瞬間鎖定了春城現任的司令,籠罩了整個春城。


    “孽畜,還不束手就擒!”


    蒼老渾厚的聲音傳入了每一個春城人的耳朵裏,春城的司令頓時嚇得麵色如土,但看獄官們似乎要對他一擁而上,又梗著脖子嗬道:


    “我家老祖可是淩霄閣閣老,敢問閣老又是哪家的老祖?敢抓晚輩就不怕我家老祖報複嗎?”


    “哼,不知悔改!”


    巨大的威壓從天而降,竟直接將春城司令生生壓進了地裏三尺,無論春城司令如何掙紮,他都沒辦法起來半分,甚至越掙紮,他的內髒感受到的壓迫感就越沉重。


    “你家老祖魏卿誌不顧家國大義,執意縱容子孫為非作歹、貪圖軍餉,寒了天下將士們的心不說,還死不悔改,現在他已被淩霄閣抹殺,你的背後可沒人給你撐腰了。”


    “不!!”


    春城司令不敢置信地哀嚎著,然而黑衣獄官已經將他捆了起來。


    在天梯防線其他重要城市中,類似的事情同樣在發生,參與吃空餉和克扣戰略物資的軍官及其家屬被全部抓捕。


    聞到風聲的城主府成員也有試圖潛逃的,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被黑衣獄官逮了個正著,最後扭送到燕城烏台、秋台和第一司的大牢。


    烏台是太極宮的監察機構,秋台是太極宮主掌刑事的機構,而第一司則是軍方內部的監察機構,一夜之間燕城這三個機構的大牢人都快關滿了。


    而燕城的一些軍官被緊急提拔送去天梯防線駐紮,總之,在邊城休養生息的一個月裏,天梯防線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


    而在邊城的第一場雪落下來之前,桑喬幾個月前申請的陣法師攜帶著陣石和補充兵力的兵員,終於抵達了邊城西區的通關關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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