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熠來了之後,桑喬就開始著手準備征兵上的事。


    當然不是他親自去做,他隻是說了一句要征兵,征兵什麽標準、究竟征兵多少人、未來要安排新兵如何訓練、擔任什麽職能,這些具體的事全交給楊熠去考慮、叫她和韓夜及老兵們商量。


    做領導的第一步,先學會做甩手掌櫃,畢竟你都幹完了,怎麽培養下屬的能力,怎麽讓他們立功,怎麽讓他們成長?


    這也是明明許多防線都駐紮了不少踏霄境,他們卻很少會出手的原因,你都把巨獸殺了,別人還怎麽賣命拚前途?


    也就是邊城防線,城防和軍隊拉成這樣,傅升和桑喬兩個踏霄境還得天天親自上場,和士兵們一起抗敵。


    至於山頂上的總指揮部就更忙活了,沒心肝那個胖子和他的參謀長一到獸潮就全程在天上飛,一邊殺飛行巨獸一邊挽救城市。


    又是一次巨獸獸潮退去,桑喬在防護陣外廝殺了整整三天三夜,一邊毆打將級以上的巨獸一邊還要抽空救幾個人。


    訓練場雖然搭好,桑喬也根據邊城的地形特殊性在訓練救援團,可惜他們的表現還遠遠達不到桑喬的預期,縱然是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心血在沒成型時就上戰場送死。


    而當這場為期三天的獸潮結束時,邊城已經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將熊河照得血紅,這不僅是光照問題,而是巨獸的血和人的血落入了河水,幾乎染紅整個邊城河段。


    在邊城潛伏了兩月有餘的伊莎望著血紅的河水,在手中的筆記本上記下了最後一筆,她摘了自己的紅框眼鏡,露出了姣好的麵容。


    她愣愣地盯著東區寂靜的人影和西區的濃煙滾滾,仿佛從風中聽見了傷兵的痛嚎和烈士們的親人哭喊的聲音,眼神中先後流露出了悲憫和憤怒的情緒: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很快,伊莎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摁動了自己腕上的腕表,一道刺目的光芒從她的腳下竄上,她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蹤。


    沒人注意到一道白光,也沒人注意到她被她踩碎在腳下的落葉。


    桑喬自然也不會注意幾公裏外河旁的事,他忙著組織人手救助傷員,甚至一個一個地去剖開巨獸屍體的肚子,去找傷兵被吞下去的手臂。


    這一戰可以說是元氣大傷,前段時間新補充了六十多個武者,征兵又征來了二百多人,結果為了守衛東區死了七十個武者,傷了一百五十多。


    東區的醫院現在爆滿,醫生們都忙得腳不沾地,就連桑喬身上也掛了點彩,他現在正癱在手術室外休息,因為裏麵被急救的人是韓夜。


    而安排完打掃戰場事宜的楊熠此時才匆匆趕來,看到軍服都被巨獸抓爛得不成樣子的父親,以及手術室上明晃晃的“急救中”幾個大字,眼淚刷一下就流了出來。


    “別擔心,我給她做過簡單的處理,現在裏麵的大夫隻是在取出碎骨和淤血而已。”


    桑喬精神力快要耗盡了,盡管如此,他還是率先開口安慰自己的女兒。


    這幾天獸潮中有些難纏的家夥,他不得不一直用精神類治愈武技救一些中招的士兵,防止他們因變成傻子而失去戰鬥力。


    可以說三天以來,是桑喬一個人辛辛苦苦支撐起了東區的防線不崩潰,因此此時的桑喬也累得快要睜不開眼了,但韓夜還沒脫離危險,他還不能睡。


    “爸。”


    楊熠哽咽著坐在他身旁,脫掉自己的鬥篷給他披上:


    “下次,下次我和你們一起……”


    “不行,後方不能沒人坐鎮指揮。”


    桑喬已經很累了,但還是出聲拒絕道:


    “要是前方的士兵防線徹底崩潰,不能沒人主持大局,你總不能指望你媽晚上過來,她已經夠忙的了,而且這兒也沒有她的軍籍。”


    楊熠不再出聲爭取,她知道父親說得是對的,因此她沒辦法反駁,隻是抹了抹眼淚,和桑喬道:


    “爸爸,稍微休息一下吧,她出來了我再叫醒你。”


    “嗯。”


    桑喬疲憊地悶哼了一聲,就這麽直接在醫院的長凳上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楊棲也趕了過來,她身上還穿著風衣和小皮鞋,很顯然是剛從公司迴來,甚至沒時間換身衣服。


    她瞧見正在長凳上安詳睡去的桑喬,又看了眼眼眶紅紅的女兒,攏了攏衣擺在女兒身邊坐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別怕,都會沒事的。”


    “媽媽……”


    楊熠靠在母親的肩頭,默默地掉著眼淚,而楊棲也沒說什麽,隻是拿出手帕幫她擦幹淚花。


    直到手術室亮起綠燈,桑喬才“嗖”地一下直起身,眼睛都沒睜開呢就站了起來,醫生和護士把韓夜推走,主刀醫生則摘了口罩,走到了桑喬身邊敬了個禮:


    “副司令,手術很成功,等麻醉過了,藍狼秘書就該醒了,請您放心,她現在隻需要靜養。”


    桑喬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點點頭,看楊熠已經追了過去,也沒說什麽,隻是道:


    “辛苦你了,這幾天醫院估計需要收容很多傷兵,等這陣過了,我會向上級申請對你們進行嘉獎。”


    “職責所在,那麽我去趕下一台手術了,長官。”


    看著醫生跑走去換身新的手術服和消毒,桑喬打了個哈欠,一轉頭就看見楊棲正抱著肩膀看著他,他不知為何,頭腦清醒了不少。


    “你來了,我們迴去吧。”


    “嗯。”


    楊棲挽著他的手往醫院外麵走,一邊走一邊嫌棄道:


    “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看起來不像個軍人,像個流落街頭的乞丐一樣,現在知道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了吧?”


    桑喬隻是打了個哈欠,抬頭看了眼滿天的星光,歎氣道:


    “要不是手段不能不正規,真想去春城把那兒的司令屠了。”


    “哼,看來你也不是真傻子,知道誰才是造成你這麽累的元兇嘛。”


    楊棲空出來的那隻手捋了捋鬢發:


    “走吧,迴去我給你洗個澡,然後老實睡上一覺,剩下的事就交給大人物們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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