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曉曦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方知情況已經向著他們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以目前的能力來看,這樣的態勢已經無法扭轉。


    “周老師,那我們也要……”


    “是,情況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已經到了需要這些的時候了,照這樣繼續下去,地下城的環境就不再適合人們生存生活了。”


    末日應對計劃,在五八年,地球起航之後就有過這樣的風聲,傳言多個大國都有末日應對計劃,但是內容是什麽,一點都不知道。末日應對計劃在小範圍內傳了一段時間,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周喆直一籌莫展,除了常規的應對手段,他想不到辦法。


    他一直在地下倉庫中查看各類大事件相關的卷宗和文件,翻到了五八年恢複互聯網任務的文件和人員資料,看到了圖恆宇第一小隊出發前留下的遺囑,圖恆宇的遺囑是空白的,馬兆的遺囑是一個反複畫來畫去的“∞”。


    這份任務的報告和卷宗,他研究過很多遍了。這次再看,在流浪病毒肆虐如此的時候,這“空白”和“∞”讓他有了一些別的想法。


    他想到了火種計劃,以及在南極的那些還未建成的“南極發動機”。


    進而,他又想到了崔旺,下意識笑了一下,但沉重的事實情況將他的嘴角拉了下來。


    火種計劃,現在還不到啟動的時候。


    現在是人類的危難。


    目前全球隻有南極是安全的,周喆直考慮著讓一批世界精英前往南極居住,將南極完全封死。


    可是南極一旦出現病毒,就又白搭。


    周喆直歎了一口氣,擰開保溫杯,抿了幾口水,燙燙嗓子。


    當今情況來看,北極馬上要撐不住了,聯合政府外圍的物資轉運站已經出現了感染者,雖然被緊急隔離,但依舊呈現擴散的態勢。


    病毒好像是聞著味來的,它們如同啃食人體健康的蟲群,一點一點隨著時間慢慢向著聯合政府靠近,最後肯定是一場寧靜的攻城戰。而這場攻城戰,聯合政府總部不可能一直密不透風。


    想著事情,周喆直又拿起“空白”和“∞”看了起來。


    流浪病毒危機爆發28天後,各國忙著各自的末日應對計劃,一份相對詳細的全球病情調查統計文件終於出來了。


    調查報告上麵顯示,全球地下城已經有40%以上的人感染了病毒。


    根據統計顯示,患病率是跟年齡有關的,而且是正相關。剛出生的孩子就成了特例,甚至自身的免疫係統沒有成形,病毒也沒有存在侵入孩子體內的現象。


    這樣的正相關統計圖,在生物學和醫學上、以及數學上都是極其有趣的現象。


    同時,人類個體的年齡越大,患病的概率越高。在同等條件下,50歲的人就比49歲的人更加容易患病。由此得出結論,同一個人,在50歲的時候就會比在49歲的時候更容易患病。


    這樣看的話,年齡越小的孩子就更加的幸運。


    但是在當今人類社會的年齡結構類似一個倒梯形,中老年人在上麵占據很大一片麵積,即便是在地下城抽簽方案過後,地下城的人口年齡組成結構隻是稍微有所變化。


    年輕人相比較少,如果更多的中老年人患病,也會導致年輕人患病的幾率增加!


    在聯合政府各國辦公區分析這份報告文件的時候,就有人想出了隔離中老年人的辦法,通過劃分人群、劃分地域的方式,這樣就能阻止病毒過快地吞沒整個人類,留下來的一點點空間,可以用來想辦法!


    但是同時有一個更大的、不可迴避的硬傷——人類社會主要的知識、經驗、技術和能力等等,這些都主要集中在年齡大的人類個體和層麵上。


    這份文件的出現,讓聯合政府內的工作氛圍出現了扭曲,似乎病毒也隨著這份文件進入了聯合政府總部內,進入了每一個國家辦公區當中。


    人人自危,已不可避免,每個人心中所想,也各有不同。


    文件非常厚,詳細的標注占據了大量內容。


    細分之下,年齡和患病率有幾個較為明顯的分界線,分別為14歲,28歲,42歲,42歲以上,患病率都是正向增長的,每一個階段的曲線比之前的年齡段都要陡峭一些。


    每個國家和地區會有所不同,但是目前大致相似。


    接下來是感染症狀的部分,這部分不太明確。


    感染前期的症狀所有的人基本一致,大致為流鼻血,頭腦發熱,思維混濁,突發暈厥,心肺功能失調等等。


    到了感染中期,病毒進一步深入人體,會伴有長時間的耳鳴、幻聽、視覺模糊,長時間的頭痛,身體疼痛,身體機能紊亂等等。


    感染的後期是最難受的,中期的症狀會持續,同時身體的肌肉和骨骼會無比疼痛,這種疼痛是劇烈的、長時間的、斷斷續續的,會讓感染者除了躺著以外,無法做任何事情,思考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根據眾多患者親口所述,那感覺如身處地獄中一樣,他們感覺在一遍一遍得受刑,他們覺得自己如同被釘在了太陽圖騰四芒星十字架之上。一些止痛藥會有一些效果,但是大部分市麵上的藥物起不到任何能夠緩解痛苦的效果。


    其次就是感染末期,在這個期間段的人數極少。


    感染末期的各方麵症狀都會減輕,人會感到非常饑餓,同時也伴隨著輕微的眩暈,感覺感知會出現偏差或者錯誤。


    在這個時期,人們會出現一些不同的心理疾病,更多的這不是心理和精神層麵的問題,而是生物方麵的問題。


    多起自殺事件的死者,多都是在感染末期,人們的情緒會不受自主的控製,做出很多瘋狂的事情來,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


    但一個相對來說好一些的消息是,現在絕大多數的感染者都處於中期。


    目前為止,除了特殊年齡段的孩子之外,還沒有染病康複的病例。


    對於孩子來說,尤其在14歲以前,感染病毒之後,基本上在一個星期之內就能好的差不多,症狀都是存在的,至於有沒有後遺症,目前還並未發現,需要之後查實和統計。


    在14歲以下的孩子,目前就感染病毒的症狀和危害而言,沒有任何生命危險。


    14到28歲年齡段,在這個年齡段的青年會有重一些的感染症狀,對人體的影響很大,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會無法動彈,意識模糊,沒有多少的生命危險。


    一旦跨過了28歲到30歲個門檻,極易患病,症狀比前一個年輕段更加嚴重,會有因劇烈咳嗽而窒息死亡的風險,而且一直都會保持身體疼痛、精神萎靡的狀態,隻要空氣中的病毒還在,患者就沒有好的可能,而且會患上各種各樣的輕類疾病,一直在好好壞壞之間徘徊。


    42歲之後的人,差不多接近一半的人群被流浪病毒打擊,他們的身體狀態會一下老去10至20歲,長期感染身體的免疫機製會遭到徹底的破壞,如果得到有效的治療有一定的可能會痊愈,但是現在沒有治愈這種病毒的方法。


    還有一種特殊的“假康複”狀態,這種特殊的狀態可能會成為日後人群的主要狀態。


    染病的末期之後,就是“康複期”,也就是“假康複”狀態,會有一些類後遺症,但是比前、中、後期的症狀都要輕。如果防護不當,會直接變成感染前期。


    人們隻能在反反複複的染病中生活,再一次被感染就像是第一次被感染一樣,會更加難受。人會在一次次的感染之下,越來越接近死亡。


    文件的最後是各地下城和各國遭受的災害損失,密密麻麻的數字和表格。


    第二天,這份調查報告的內容經過簡略得當的濃縮和刪減,向世界公布。


    譚月看了這份發布在地下城政府官方網站上的調查報告,心一下就沉底了。


    她和崔旺被封控在了家中,已經一個月了。


    危機來臨那天,他們二人本來打算去心理研究小組的辦公室準備一下,按照項目的流程還要去一趟看守所。結果鬧鬧哭個不停,在家耽誤了時間,之後連門都出不去了。


    他們兩個原本想著,這就是一次不幸的、規模比較小的流行病,因為在地下城當中,封鎖起來是最簡單有效的手段。


    那封起來就封起來吧!


    兩人在家三天,倒是不覺得有什麽變化,就是生活一下子懶散了,東西一下子不夠了。


    但是噩夢般的消息很快傳過來了,全球地下城全軍覆沒,沒有一個是完全健康的,地上地下沒有一塊好地。


    直到這份報告的出現,人們心中的些許好的幻想和期許逐漸破滅了。


    譚月的心更是忐忑不安,心怦怦直跳。她42歲了,崔旺也35了。她沒辦法不去擔心,她必須要擔心,必須得發愁,如果他們兩個都中招的話,那鬧鬧怎麽辦?


    從文件上看來,鬧鬧似乎並沒有什麽危險。


    崔旺摟著她的肩,說:“別擔心了,我們會沒事的。這麽看的話,這場流浪病毒的全球出現是早有預謀的,既然早有預謀,隻要能夠找到那些人,很快就會沒事了,你不是常和我說嘛,現代醫學的發展是很快的!”


    是,現代醫學的發展是很快,但是現在,再快也沒有辦法走在病毒前麵了,如果病毒也在前進的話……


    譚月很失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現在這個年齡,42了,再加上外麵的情況。尤其是現在她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這才幾年啊,難道這就要被奪走了嗎?


    她有這樣的念頭很深,整個腦袋都僵了。


    崔旺抱住她很久了,吻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急忙抱住了愛人。


    在網上,人們說這就是地獄,一些不幸的人正在體驗地獄的痛苦,有人建議把流浪病毒改為“地獄病毒”,再加上地下城就是在地下深處,這就是暗無天日的地獄。


    “唉……我能不擔心嘛,網上之前那麽說,我都不怎麽在意,現在沒辦法不在意了,我現在害怕很,是一種懼怕,你說……瞧瞧我這年紀,我覺著就好像是有人專門跟我過不去,跟咱們過不去似的,這和流浪地球計劃有關嗎?估計有些太陽信徒現在都樂瘋了吧,我又想起黃橙耀說的那些話了,本來以為小組會解散,這下更得出成果了,你現在怎麽想?”


    崔旺搖搖頭,順帶著譚月的頭發上蹭一蹭:“不知道,沒想,黃橙耀的話不都是從那兩本書裏麵摘出來的嘛,隻能說有一些的道理吧。”


    “嗯,你說,咱們兩個但凡有一個倒下了,這可怎麽辦啊?”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現在得有自信啊,現在的情況可能是這樣的,也可能不全是這樣的,一個月能知道這些,已經是很快的了,相信疫苗或者特效藥不會遠了,別怕了,淨自己嚇唬自己,不用擔心,小孩子不會有事,如果我們保持小孩子的心態,說不定會沒事呢!”


    譚月笑了,她能看出崔旺也是擔心的,誰能夠在這種環境下能保證說一點也不擔心呢?這樣的人不存在的。


    譚月說:“跟咱爸媽說一下,讓他們千萬做好防護!再叮囑一下!還有璨璨,她現在也是大姑娘了,都得注意著點呢!”


    北京地下城的街道上已經沒有人了,空空蕩蕩,


    在外麵街道上進行消毒的是特別防疫站的人員,專門對犄角旮旯進行作業。


    每天消防直升機會定時定量噴灑消毒劑。


    但是,於事無補。


    對於地下城的生態循環來說,之前大量意外事故的濃煙和現在大量刺鼻的消毒氣體、消毒水,會對地下城的空氣循環係統造成很大的阻礙,地下城的空氣質量已經遠低於健康標準線。


    這樣的地下城像是一潭死水,人們又是死水中的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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