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二號,是營地新樓的名號。一號樓為方斌所有,二號名義上歸張場,可他走後大概率也會落於方斌之手。


    一號?二號?取名如此潦草,多因張揚,見過大世麵,見過高樓如林的他,對於一三層小樓都起名有著天然抵觸,總覺得小樓不配擁有名字。對於取名方斌倒是很積極,可賀不架張揚冷嘲熱諷,說他沒出息、沒見識、一棟再平常不過的小樓而己,怎配取名?怎配稱堡?於是老少兩人各退一步。退一步的方式是猜正反,隨著銀幣拋飛,張揚獲得了取名權,然後一號二號就誕生。再然後,方斌贏得了第二輪,一號之名也順理成章落在他那一棟之上。


    張揚對輸贏不甚在意,和方斌的死頂多是出於無聊。方斌倒是真心想取名,在其看來,山間一樓,牆堅高度足,還能容納數百人,怎麽看都是城堡。


    方斌之所接受張揚的無理取鬧,多是出於玩心,他想賭自己的手氣,其次是出於麵子,總不能自己棟的名字高大尚,對麵山頭那棟卻來了個狗都嫌的名字,如此一來,誰名好聽誰尷尬,而這種事張揚絕對幹得出。此外,方斌已暗中給兩棟樓都定下了名字,張揚走後,一號樓會改名成‘中興’,二號會改名成‘望南’,兩名中都牽拖的方斌了念想。‘中興’為記念,記念方氏興於星原。‘望南’為思念,思念某個即將離開的人。


    一號、二號樓整體已成,頂部已封,隻剩些零碎工作還未完成。


    周氏父子行至樓下,周康看到有人往頂樓吊水時並未在意,以為張鎮人在屯水儲備,可水花飛濺而下,他便忍不住問道:“此舉何意?我於羊城見過如眼下之景,一直思而不明,為何興師動眾行看似無益之舉動。”


    問題倒不高深,答案也很簡單,可李連卻沒為迴答,因為他壓根就沒關心過這方麵,一直都是張揚說什麽就做什麽,至於為何要做?為何這麽做?為何必須做?李連並不關心,在他看來張揚就從未在正事上出過錯誤。


    和李連同樣想法、同做法的人很多,都是張揚一吩咐他們就做,理由懶得問,整個營地會碎嘴問上幾句的人不多,也就黃圖和鑄造營的人。黃圖是為了記錄,方便給族中透露,力爭第一時間拿到第一手資料。鑄造營的人則是出於工作需要,他們得了解事件緣由,才能進行分析精進。


    李連腦中一轉,本想隨便說兩句糊弄了事,卻在最後關頭真誠坦白道:“還請侯爺見諒,我對建築一行了解不多,少有過問,實是無法為你解惑。”


    周康點頭,忿開話頭問道:“頂層未完工,樓中已能待客?”


    李連帶笑答道:“負一,一樓,二樓都已修整完成,同盟人都是急性子,從不照章辦事,二樓未成時?下兩層已在裝修,三樓還未封頂時,二樓的工作也已開始。”


    “樓上裝飾如何我就不說了,侯爺可自行參觀,樓中無人阻擋,前提是別影響他們工作,同盟人一旦氣頭上,可不管你身份如何張口就罵,就連張揚也不能幸免。”


    周康也不多言,示意李連帶路。


    ‘曾經的天空是藍色的,曾經的水多麽清澈,曾經的我多麽快樂……’陸虎哼著唱歌,帶著路上抓的小跟班,沿著山間走道向上而來。


    睡醉出門洗臉,卻被碰巧路過的陸虎抓來做苦力,迎風一臉麻木,加上宿醉沒精神,看上去像行屍走肉般。出於不爽,迎風很配合陸虎的哼唱,明明副歌沒到就開口嚎道:“曾經以為我可以,可以堅持,做自己,卻生活中慢慢脆弱了骨骼,違反規則,掙紮著、掙紮著…。


    陸虎斜身就是一腳:“他娘的,別亂嚎!詞都被你搞亂了。”


    躺過腳踢的迎風,帶著一臉鄙視看向胖子,張口就說:“沒錯呀!我從黃圖那抄的,應該是你搞錯了。”


    陸虎瞪眼,迎風一退,兩人於山道間瞎扯糊鬧,絲毫沒有急迫感。


    僵持很久,迎風嘻笑道:“胖子,上麵還有客人等著。”


    陸虎嘴角一揚:“要是平地,我讓你先跑三十米,不服的話試試看,賭多少都行。”


    迎風眼一眯,盯著離自己十階外的胖子下上打量,打是肯定打不過,這死胖子站不動自己都沒能扳倒他,跑的話另算,跑難道也贏不了?這胖墩那來的自信?


    迎風的遲疑把陸虎逗笑了。


    “胖子!老子跟你賭二千!”


    “過期不候,胖爺我反悔了!”


    二樓處,陸虎看著空空蕩蕩的會議室一臉不解,苦笑後,罵了傳信人員幾句。迎風白眼一翻,轉頭就住樓梯走出,打算迴去補覺。


    一胖一瘦剛去大門,便被感覺奇怪的工人問了一句,一問一答後,一胖一瘦又重新走了迴去。


    三樓處,李連給周康父子介紹小樓周邊,介紹很仔細,幾乎把能看到的水麵山頭都介紹了一遍,李連正要介紹山那頭的樓房,樓下有人嚎了一嗓。


    “姓李的!胖子到了!趕緊下來開會!他剛才差點就走了!”


    李連臉一僵,周康看到便主動說是自己不對誤了時間。


    李連搖頭表示不是這麽迴事,也不好說自己是怕被人笑話,隻得引著周康父子往會議室走。


    會議室不似走道刷了橙色,而是全白,在這年頭算得上白到晃眼了,周康走進時感覺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周平也是如何全怕不小心把牆壁弄髒了。


    都已碰麵數次,場麵話直接跳過。陸虎感覺周康變了樣,於是笑道:“侯爺一改疲態,是遇見好事了?”


    周康搖頭:“算不上好事,心中壓抑淡去人稍稍精神的罷了。若說好事,有是有,卻得看情況。”


    陸虎也玩成了套路,驚訝道:“好事就是好事,怎麽會視情況改變,侯爺莫要說笑。”


    ……


    吱~刺耳的摩擦聲,影響了兩人的扯皮,陸虎斜眼瞄向正要坐下的人。


    坐長桌下拉出椅子正要坐下的李連,感覺氣氛不對,一抬頭就看到胖子斜眼瞄來,李連白眼一翻幹脆坐下,還故意先扭了兩下屁股才出聲:“都站幹嘛?你們不累?”


    陸虎胖臉一促哎了一聲,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急忙上前拉椅子,一臉笑請周康父子坐下。


    周康待主人也坐下便開口見山:“吾等幾次到訪,相必諸位也從中猜出了大概,我也不想在推拉了。”


    周康短暫停頓便繼續說道:“如諸位所料,星海一帶確有私財,具體位置和數額都不祥,卻是一方侯門藏罷,應該不會太寒磣。”


    陸虎臉上帶笑,卻是全身都痛,覺得自己這些天白忙了,連周康都有能給出位置,更別說滿世界碰運氣了。


    “侯爺有什麽條件真說便是,同盟人相來一諾千金,若是條件達成,安全不成問題。我名‘迎風’,與李連一樣,於同盟都是異客。”


    迎風一說完便被陸虎踢了一腳,還說訓了幾句,不過他毫無不收斂,當即還了迴去,一胖一瘦就這樣當著客人的麵懟了起來。事不關己的李連還在一旁拱火,陸虎說他點頭,迎風說他也點頭。


    被擱在一旁的父子,那見過這樣的場麵,隻能在細聽之時相祥苦笑。


    “死胖子!那你說怎麽辦?收錢不為事你好意思?長那麽大一塊連心都沒有?”


    “身上沒兩肉就算,還長滿了耳朵?也不知道你身上那根頭發聽到我說不辦事了!再說,錢在哪?錢都沒見辦什麽事?有那閑工功胡思亂想不如偷懶睡覺。你已經不是外國人了,少給我胳膊往外拐。”


    迎風停口了,也知道自己被情緒左右了,不過他卻也沒道歉,隻是默默離開桌子,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李連剛才說上兩句,嘴唇剛動便聽到陸虎略帶警告的話。


    “你也一樣,給老子坐一邊去!再敢出聲,明天就去軍營報到!。”


    李連不想觸黴頭識趣閉嘴起身,陸虎和和氣氣對誰都好說話,卻不代表他的話沒分量,隻再陸虎決定做一件事,隻要不是很過分,張揚不會問理由也不會反對,黃圖也不會有異議,而呂梁、張癲等人最多問問為何,幹涉的可能性不大。


    李連起身時,朝一臉錯愕的父子露出了歉意的表情,示意自己已經盡力了。


    陸虎長出幾口氣才平複下心情,迎風今天的失態對他打擊不了。


    一番意外,打消了陸虎耐心,平複下來後他便出聲道:“讓侯爺見笑了。今日一事出乎意料,讓人很煩躁,我們同盟人向來說理,若侯爺能讓我們滿意,我們也會迴以相應禮數。”


    “閑話就不說了,眼下冬日將臨,若侯爺有心有意,還請直接表明態度,同盟其他地方可能缺錢,可我們張鎮卻不一樣,不說富的流油,至少也不會為了錢財鬧笑話。”


    話已如此,周康還能如何?


    不久後,迎風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代價,他被陸虎指派陪同周平趕往羊城,並被要求全程參與探查工作,財物不出土,他就不能住進營地。


    李連也因立場不堅定受到了懲罰,他被陸虎扔去割草喂大雁,時限為二十天。除此之外,李連同樣也被趕出了營地,住哪倒沒要求,別住營房就行。


    相比摸黑趕路的迎風,李連的處境就不妙很多,他搬行禮時慘遭圍觀,一眾張鎮人幸災樂禍卻無人幫手,而圍觀者中的張揚叫得最歡。


    被安排住進營地的周康默默注視,本來還有點過意不去,李連和迎風都是因為向著自己而受罰,可看著看,周康就無語了,搬家的人嘻嘻哈哈,圍觀的人也一樣,全程都是調侃,卻無一人指責李連立場問題。


    周康卻不知道,同盟人對錯誤的容忍度極強,這得歸功於集訓製度,誰年少時不犯錯?誰沒幾分同理心?集訓教會了同盟人得多道理,比較搞笑的一條卻是:“不服不爽可以,打架罵街也可以,內部問題內部解決,卻絕不能在外人麵前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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