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呂梁結伴而來,遠遠就看到在湖邊釣魚的人,還沒等兩人靠近,便有路過人員告知蠻開已離開返迴羊城。


    收到通知從幾十裏外迴來的呂梁苦笑道:“這迴算白跑了,若知道蠻將軍已離開,就不用頂著太陽趕路了。”


    張錦輕鬆不少,等待呂梁之時還睡了個午覺,還是呂梁敲門把他叫醒。張錦聽到身邊人語中有無奈和抱怨,帶笑說道:“年紀輕輕歎啥氣,蠻將軍突然離開,說明事情已經解決,不用再裝蔥賣傻浪費口舌。就是不知道那個王八蛋泄的密,藏得好好的非要擺台麵上來,害我浪費時間想了幾種說辭。”


    呂梁斜眼看向張錦,三分相信,七分不信,相張錦想了說辭,卻不信他不知道泄密者是誰,這事怎麽看,怎麽想都是有意為之。


    張錦察覺呂梁的懷疑態度,也不解釋,笑著說道:“既然沒事了,我就不過去了,信鴿由你調分布,事情也該由你負責。”


    呂梁樂嗬嗬反駁:“照您這說法,人是鎮長招的,錢也是他出的,傳信叫他過來?”


    張錦啞口無言,盯著呂梁看了數息,才開口說話:“設站點的話得有人去監管,我沒空也走不開,要去你去,人老了經不起折騰。”


    呂梁氣笑道:“不是不行,但你得交出潛伏人員名單和聯係方式,不然去了也沒用,總不能一直等他們找上門,有緊事時卻一個也找不到。”


    呂梁有此一說是料定張錦不會同意,事如所料,張錦皺眉卻不作語言,也沒調頭離開。


    信鴿一事張峰和呂梁謀劃了很久,張揚一走出張鎮,計劃便正式開啟,並借著康國陳國開放南部地帶借機立點,兩年時間下來,也就設立了六個點,康國境內有二個,陳國境內有四個。陳國境內的四個點,分別為南端的黑本堡,東部的古田郡,中部陳國都城,北麵一處叫德邦小鎮。德邦靠近方氏領土,距風雪關不算太遠,兩天時間便可到達。傳信過程中最難熬的是風雪關到羊城,由於羊城還沒鴿棚,隻能靠身在德邦的人員來迴跑,麻煩不在距離,而是怎麽過關還不被發現。


    閑扯無用,張錦呂梁還是找上了方斌,知道並確定能在方氏領地設棚後,呂梁說了信鴿的注意事項,和需要的時間。


    “一年?”方斌不可置信反問。


    呂梁隻得苦笑再說一遍:“一年已經算很快了,鴿子得從小養和訓練,到目前為止也就來迴傳過一次信息。”


    方斌一臉不信。


    張揚見呂梁一臉無奈,隻好出聲道:“愛信不信,我來這一年多,前段時間才知道有信鴿。”


    方斌這才信了幾分,同時也起了興趣,張錦架不住,隻好領人去看鴿子。


    兩人一走。張揚便笑嘻嘻盯著呂梁看,呂梁頓覺全身上下不不舒服,隻好開口說道:“你叔的主意,不告訴你們是他的要求的,原話是‘別讓那幫兔崽子知道,老子才清靜幾天沒空迴信’。”


    “信鴿數量不多,靠近風雪關的站點隻有二十三隻,兩頭一分就不剩幾隻了,你就別想歪主意了。”


    張揚收起賤笑,不爽道:“就這幾隻頂個屁膜,鎮上還有沒有多餘的?讓他們弄個幾千隻過來,照這進度,幾年內別說傳信了,就連緊急通訊都成問題。”


    呂梁懶得搭話,直接坐到釣位上釣魚。


    幾千隻信鴿?整個同盟的信鴿加起都沒這個數量,張鎮鴿棚中鴿子來來去去,留棚最多的一次也不足百隻。


    一條,兩條,三條…呂梁釣上了六條魚,身邊的抱怨聲才停下。


    呂梁:“什麽時候迎親?先去康國還是陳國?人家公主下嫁總得走個過場,你不要臉也得給八族留個麵子,這事不能馬馬虎虎。”


    張揚:“公主?誰見過?誰認識?要是真給個主公我把姓倒過來寫。事已至此,我也認了,隻求他們找人冒充時找漂亮點的,別整個倒胃口的就行。”


    呂梁:“這也有假?傳出去可不好聽。”


    張揚把竿往支架上一放,笑話呂梁數句後說道:“百分之九十是假的,如果是真主公,絕對奇醜無比,醜到滿朝公侯王爵連求賜婚的食頭都沒有。你沒來的時,那老頭一臉壞笑,說自己以前也是駙馬爺,還故意把‘駙馬爺’三字一個字一個字分開念。還特意提了下現任陳國皇帝封了多少個附馬爺,四十三個,一共四十三個!”


    一旁的陸虎大笑提醒:“老大你記錯了,方老頭說的是七十三個,他說四字和七字都一樣,我問方稟,方稟說是七十三個。方稟還說他哥將來也是附馬爺,隻要他一成年便會有公主嫁過來。”


    呂梁側頭看向胖子,調侃道:“要是咱倆表現好點,興許也能討個公主迴家。”


    陸虎手撫下巴一臉思考樣,捏了幾次下巴,搖頭嫌棄道:“算了,真的養不起,假的心裏不好過,能被封公主的人多半都是嬌生慣養,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娶迴家純屬找罪受。”


    張揚一臉黑,呂梁陸虎相視大笑。


    黃圖悠然走來:“聊什麽這麽開心?”


    呂梁指向張揚上氣不接下氣說道:“在聊附馬爺,陳國第七十四位附馬爺。”


    黃圖愕然問道:“已經有七十幾個了?”


    呂梁陸虎爭相點頭,一個比一個點得快,點一次好像不過癮,兩人很有默契都多點了幾下。


    “歎”黃圖歎氣一聲,走到張揚身邊,並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臉認真說道:“難為你了,以後迴娘家還得排隊,希望康國那邊能好點。”話一完黃圖便低頭狂樂,呂梁陸虎兩個又笑叉氣。


    “笑夠沒?”張揚氣道。


    黃圖笑一收麵向呂梁陸虎:“附馬爺發話了!都給我把收起來!”


    張揚雙手舉高投降:“別鬧了,表弟幫忙寫封信問問什麽情況,流程怎麽走,是我去接?還是送貸上門?胖子,把方氏的單給黃圖,順便一起了,沒必要浪費鴿子。”


    代筆成習慣的黃圖隨手拿下挎在腰間的小包,熟悉的從包裝拿出筆墨紙硯,拉過湖邊常備的椅子,便開始就著湖水開始研墨。沒一會,一張幾厘米見方的信紙上就寫上百字,字雖密密麻麻卻工整有序,黃圖滿意一笑,把新做了羽毛筆洗了一遍。


    黃圖寫信時,另外三個穩坐釣魚台續續釣魚,三人都習慣了黃圖代筆,一直都是提大意,剩下的由黃圖自由發揮。


    “呂梁,帶信筒沒?”


    “帶了,我怕弄濕,放在灶台旁邊了,翻下包就能看到。”


    挎包成了標配,身在星原的張鎮男人幾乎人手一個,就張揚陸虎嫌麻煩,剩下的個個都有。挎包不大,能裝的東西也不多,標配是一個本子加筆墨,剩下的空間多是用來裝錢。沒地方花錢,不代表沒地方輸錢,閑著發慌的人總能找點事找發時間。


    時間流逝,湖岸四人並排消磨時間,突有半大少年奔來:“呂統領,張統領讓您過去一趟。”


    呂梁搖頭一歎,向身側三人告別:“蛋糕給我留在,少了一塊就把你們全扔水裏。”


    陸虎無聲咧牙,指頭一勾,卻道:“你和統領那份在冰庫裏。”


    呂梁大笑擺手,換來的卻是視若無睹。


    黃圖突然迴頭叫下已走開幾步的少年:“親棄,過來一下。”


    看上去十三四左右的少年聞言停步轉身,問道:“黃少,您有什麽吩咐?”


    黃圖指著空出的釣位,笑道:“上來休息一會,沒事的時候要放鬆點,不必滿營跑,營中不缺你一個。”


    名叫親棄的少年一臉拘束,想說話又不敢說。張揚見其如此便肅聲道:“給老子滾上來,婆婆媽媽像什麽樣,辛教頭沒教你怎麽做事?”


    少年飛快坐到位置,卻不動魚竿隻是默默坐著,這把張揚給氣樂,靈機一動便少年說道:“天黑前釣五十條魚,釣不到就別吃晚餐了。”


    少年抬頭一看,看到太陽已落至山尖,不由臉一僵,訥訥道:“將軍,我沒釣過魚。”


    張揚一歎說道:“胖子,教他怎麽釣魚。表弟,跟我過來一下。”


    不遠處張揚皺眉問道:“那小家夥怎麽迴事?怎麽沒和紅山的人呆一塊。”


    黃圖深知表兄什麽德行,若是不搭理什麽事都沒有,一旦提起便會了解一清二楚,於是苦笑解釋:“他叫親棄,沒姓,十一歲。”


    張揚眉一皺看向陸虎身側的少年,那身高和麵容怎麽看都像十一歲,說十四左右還差不多,“確定十一歲?”


    黃圖點頭:“確定,他本是棄嬰,李家待衛外巡時在荒野上荒野上撿到的,營中很多紅山人都能證明。把他撿迴去的待衛姓吳,見他身體發育長快便當死士養,這也是他不願起名的原因。”


    “沒和紅山人一起工作一方麵是受排擠,一方麵是張統領的意思,這小子在待衛的要求下執行過斬首,張統領想讓他往暗衛方向發展。”


    見過無數人打小就工作,見過無數悲歡離合,也親體驗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張揚還是心頭一顫,這該死的世道。


    張揚左思右想後看向黃圖問道:“你喜歡這孩子?”


    黃圖點頭:“一半喜歡,一半可憐。喜歡他認真做事時刻不停,可憐他認真做事唯唯諾諾。”


    張揚:“你和他熟,問他願不願意改名有姓,若不願意就算了。十一歲呀!他才十一歲,沒必要剛從一個坑出來又掉另一個坑裏。我們十一歲時,過得對比他好了無數倍,錦叔那邊我來說。”


    黃圖反對道:“眼下這樣也不錯,沒必要幹與。改名可以,其他的還是別管為好,總得讓有點事做才行…”


    張揚……。


    兩人商議了許久,決定給親棄取名‘星宇’,姓氏則待其成年後自取,同時也決定把人調出張錦管轄,暫時先跟黃圖一段時間。


    ‘《星宇》這兩個字叫星宇,他們是你以後的名字,給你二天時間把他寫好’黃圖指著紙上的字半命令式吩咐。


    半大的孩童理所應當點頭,沒有一絲不滿浮現,口中念叨著‘星宇’,像喜歡,又像害怕任務不能完成。眼觀一切的張揚神色一黯默默無言。


    飲煙起,四散勞作的人聚來,湖畔人聲漸鼎。


    “李信,將軍在上山等你?”


    剛在湖洗去泥濘的李信點頭說知道了,就這樣頂著濕衣服,帶著不解往山上跑去。


    看到來人一身濕透,張揚一點也不例外,這又能洗澡,又能衣服的招,是男人的最愛。


    張揚笑道:“很久沒聊過了,這次叫你來,主要是問下你們有什麽意見,或有什麽不滿,有的話就直說。相信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你對我們的行事作風也有所了解了,沒必要遮遮掩掩有話就說。”


    李信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吃得飽穿得溫,有有足夠的自由,自然是沒什麽意思,唯有半玩笑說集訓太折騰人,他一個大男人都有點受不了。


    張揚淡笑說道:“習慣了就好,剛開始都這樣,同盟所有人都是這樣熬過來的。這些年不太平這點就不用多言了,你有切身體會,多一技傍身某天能救自己一命。”


    “你們紅山人的事,我極少幹涉,也不讓別人幹涉,卻不成想就成了今天這樣,不到二百人竟分成了四個小團體。”


    李信聽出了話中的不滿,臉上的笑也黯了下去,換成了一臉不解,實是想不出讓張揚不高興的原因。


    張揚不討厭聰明人,卻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紅山人的分化他看在眼中,卻一直沒出言提醒,就是想看看紅山人任時能自己擰成一股繩,結果事態越跑越偏,這百來人竟玩起了內鬥,李信還樂在其中袖手旁觀,明明能把人團結起來,卻刻意打散讓自己看上去沒威脅。


    張揚的不滿不是出於紅山人的自我分化,而是分化紅山的人影響到了張鎮人員,再放任下去就有可能變成宮鬥劇了。


    看到張揚臉上的失望之意漸濃,李信一個機靈想到受訓時辛火罵人常用的話‘別婆婆媽媽,不知道就問,不懂就說,說句話又不會死人!’不懂就問,想不出自己錯那的李信開口說道:“還望將軍直言。”


    張揚沒有直接給答案,而是手指山下鬧哄哄的露天餐問道:“他們為什麽能混在一起嘻笑怒罵而不傷感情?”


    李信一想答道:“萬裏同行知根知底,身處異鄉結伴守望。”


    隨著一聲嗤笑,李信知道自己答錯了,同時也聽到了答案。


    “給你二個月時間,把紅山所有能戰之人湊成戰力,我不想再聽到關於你們的雞零狗碎,要想繼續呆下去,就得和同盟人一樣。不管你們誰和誰有間隙,要鬧去外麵鬧,要打去外麵打,我的要求很簡單,紅山人得統一意見,你不行就讓別人來。”


    “知道關爵為什麽比你受歡迎嗎?”


    李信苦澀點頭答道:“禦下有方,行事堅定。”


    張揚笑意重現,大手一揮說下山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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