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天色蒙朦朧,蠻開剛睜開眼,便收到親衛稟報說方斌打算去星海,免費口舌的蠻開心情愉悅,趕緊讓親衛去通知關岩,並讓人去告知方斌讓其等等,說自己也有事要星海,不如一路同行。


    風伴雲,雲攔紅日,一路陰涼,讓人精神爽。半途偶遇群雁低空飛過,手庠難耐的蠻開,二箭二立功,不但驚呆隨行人員,就連蠻開也被自己動氣掠呆,自己什麽技術蠻開心裏明白,別說射移動靶了,就算是百步外的固定靶都十有二三落空。


    連續四箭無功的方斌頭一側,打上打量蠻開,讚歎道“蠻將軍箭法了得!令天托你福能改善夥食了。”


    蠻開一臉別扭“僥幸,僥幸,純屬僥幸。隊中技法比我了得之人多不勝算,眼下全是運氣使然,算不得。”


    收迴箭支和戰利品,隊伍再次起啟。百來號人抵達星海時巧遇辛火等人準備午飯,白蹭飯不說,還吃了生日蛋糕。


    張鎮人為給女眷補過生日,足足準備了數天才做出的十六個蛋糕,就這樣一下沒了四個,方斌和蠻開各分兩個。方斌意猶未盡還想再討要一個,被張揚氣鼓鼓拒絕,說剩下的是張錦和呂梁等人,方斌這才放過他。


    甜品過後,方斌便帶人前往冰庫。此次來星海方斌的目的很多,最重要的一個便是魚獲,方氏有幾萬的移民要供養活,總不能天天殺牛宰。


    移民不可能一下帶來收益,這點方氏心知肚明,他們今年定下的目標,就隻有兩個,一個是劃分土地牧場,一個是建定居點。劃分土地已經在緊張進行中,定居點也將在土地劃分完成後開展。


    樹下陰處,張揚持信一臉淡然反應平平,這次和蠻開所想全然不一樣。


    蠻開想象中,張揚要麽指天咒地,要麽咬牙切齒口吐芬芳,要麽木木無事低聲歎氣,全然不似眼下所見。張揚此刻給蠻開的感覺,就像是一夜間成熟了不少。


    有點不習慣的蠻開手點身側的黃圖,確定黃圖看過來,便手指張揚眨了幾眼。


    黃圖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卻也不知道原因,隻能用聳肩代替迴答。


    “蠻叔,通訊和水泥的事是您和方斌談?還是打算讓我處理?通訊一事,錦叔已告知我其中緣由,事因我父我叔而起,由我出麵可能會好點。”


    “水泥一事,鎮上人員都不便插手,我會直接把配方給您,並讓鑄造營人員指點一段時間,剩下的事近衛軍自行處理為好。至於相關配套的磚石沙場,這裏的幾百人也不成大用,有相關技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蠻開暗鬆一口氣,這才像張揚說的話,想做一件事會說理由,不想做時還把身邊的人全摘開,能躲多遠躲多遠。蠻開放下心,目的也達成了,於是笑道:“不必區分開來,與方斌的談話我和你都參與。水泥一事,照你的想法做,不會過多要求張鎮人員參與,隻要在需要時指點一下就行,剩下的時間你們依舊,想幹嘛幹嘛,有好處給近衛軍分點就行。”


    張揚點頭同意。


    蠻開突然手指湖麵上成群結隊漂著的灰色小毛團,氣道:“有小就有大,我那份呢?”


    張揚不好說自己忘了,於是耍起了小心眼:“沒抓多少,昨天我就吩咐胖子,讓他給城中送去石十隻,您沒收到可能是他大忙給忘了。”


    陸虎不在,這鍋不背也得背。陸虎這算在場,麵對甩來的鍋也隻能苦笑點頭。


    蠻開懶得揭穿,聊起了風鈴關近段時間傳來的消息。


    府城聯邦一災未平又遇一災。東部地震造成的傷害還未平複,雖靠矛盾轉移成功把流民引向了東麵,可東鎮也因此十室九空,府城直接少掉了最大的稅源地和糧倉,短期內是不可能恢複。


    流民軍團節節勝利,成功拿下慶連蕭三國百餘城鎮消息傳迴,府城皇族暗暗鬆了口氣,可還沒高興幾天便收到了另一個壞消息。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水,自星原而下席卷三邦,大水所過之地屋倒房塌卷走青苗,沿河沿江數百城鎮半沒入水。九邦之一的吉澤,更是大半被淹,曾讓吉澤人引以為傲的河流湖泊徹底連成一片變成了旺洋。


    蠻開說得輕描淡寫,三個聽眾幸災樂禍。


    黃圖拍手說活該。


    關岩笑說若某天攻下風鈴關,大軍完全可以順江而下。


    張揚笑嘻嘻說道:“要是知道會這樣,當時就應該在下個十來天,羊城被淹了也無所謂。”


    蠻開氣笑:“要是再下十天,別說羊城了,沿線千裏都要泡在水中。”


    ……


    方斌自山下上來,還在山腳時便已聽到了笑聲,剛坐下便問道:“聊什麽這麽開心?”


    蠻開一說府城受災,方斌便狂笑了起來,在場四人加起來都沒方斌痛恨府城。


    府城和風雪關方氏的舊怨,久到難以追根溯源,當代家主方斌對此也了解不多,隻了解近百年內發生的事,但這些已足夠讓方斌恨得牙癢癢了。


    襲殺,背叛,威逼,不公,流放…方氏曾是桑囯名門望族,祖在位於沿海地帶,如今卻到了苦寒之地。若無久久難息的怨恨,桑國動亂時,方氏也不會選擇袖手旁觀,更不會在日後棄近求遠歸順陳國,並死死卡卡府城南下之路。


    也許是共情,也許是方斌有自己的想法,張揚隨口一提說想在風雪關建鴿棚方便通訊,方斌直接點頭同意,並說風雪關人多眼雜不方便,不如直接建在風氏於關內的領土上。


    水泥一事也毫無波瀾,方斌笑說是自己當初考慮不周,現在就算同盟人敢給配方他也不敢拿,現在這樣最好,買錢東西天經地義,對誰都能交待,還不用擔麻煩。


    這一天太順利了,順利到蠻開不敢相信,本以為要在星海營地呆幾天才能把事情處理好,結果吃個飯閑聊一會就完了。事已解決,蠻開便說自己要迴城了,也不知道是張揚心理不安,還是覺得蠻開太辛苦,在營中刮了足足四車禮物相送。


    來時身無長物,迴時車載馬拉,還少了個時時煩上兩句的方斌,蠻開難掩笑意。


    關岩以為蠻開想私吞,便小聲提醒:“將軍,那小子說有十隻是我的,冰車裏的大魚我也有一條。”


    蠻開無語搖頭,也沒生氣反而笑著說道:“你那份不會少,我隻要四十隻,剩下的全給你處理。”


    關岩一臉不信。蠻開氣道:“城中那麽多統領,讓你用來打點關係都不要?你不稀罕,那我自己送。”


    關岩立馬態度大改,費了一通口水才讓蠻開重新點頭。星原組建新軍一事已板上釘釘,如今隻確認了二名將軍,一個是蠻開,一個是劉鵬,還空出一個將軍名額,和三個替便名額,若在國境內,關岩會老老實實熬資曆,在星原便是另一迴事,他覺得進一步的機會很太很太。


    事實也是如此,從近衛軍撤出星原一事便能看出一二,同盟是打算組建一支由年輕代主導的新軍。蠻開銳意不足、適合對外溝通,劉鵬精於內、極少領兵,兩人都不合適放大局,也未有明確命令確認由誰主異,長老院直接讓新軍自取名號和自選將領。


    同盟於星原,現有四名將軍,其中副將兩人,參將兩人。副將兩人都是新晉升,一人名彭澤,現坐鎮於風鈴關,負責居中調節蒼狼軍和陳國軍的矛盾,另外一個則是負責羊城事務的蠻開。兩員參將,一個是從不攬事的張揚,一個是極少帶兵隻負責勤務的劉鵬。


    四名將軍中,副將彭澤已確定會在冬臨前帶領近衛軍成員撤出星原,目前申請留在星原並得到同意的隻有四名統領,關岩便是其中一個。將會留在星原的近衛軍隊正、倒有四十幾人,這些都是服役期將滿,又想繼續從軍之人,呂超也不願這些年輕力壯又願意繼續服役的人退伍,於是一拍即合。


    新軍主將會是誰?軍中人人亂猜,百口不一,有人覺得會是張揚,有人說蠻開或劉鵬。蒼狼人和陳國人的觀點倒是出奇一至,都認為同盟新軍不會設主將,而是分為幾個部分,然後各守一方,居於羊城的會是蠻開。而分派到星原各地駐守的人員,蒼狼人和陳國人都懶得想,人都沒選出來,想也白想,有那時間閉眼亂猜,還不如偷懶睡會覺。


    星海處,方斌和張揚穩坐釣魚台,兩人相一左一右坐在湖邊釣魚。說是釣魚,其實和進貨差不多,幾乎竿竿上魚,抽得方斌手都酸了。星海湖區往年是靠汛期帶來新魚,今年全靠洪水,發大水時,川急的水流把多不勝數的魚逼進了星海湖,隻有這一帶水勢緩平。


    嗖的一聲,魚竿變浮漂,方斌抬竿不及時,魚又太大,沒辦法立起竿,為了不被拖下水隻能讓魚把竿拖走。


    四五米長的竹竿,像浮漂一樣先平移,然後立起,並在湖邊十數人的注視下先來了兩次頓口,這才完全沒入水中。


    張揚怒目圓睜,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見魚竿變浮漂,禍首很統一就是其身側之人:“老不死的!你賠我魚竿!”


    方斌揉手迴瞪:“又不是故意的!有本事下去把它抓上來!老子一定把它千刀萬剮給你出氣。不就幾根竹子,生那麽大氣幹嘛?我就這讓人迴關內給你拉一車過來。”


    張揚還想抱怨兩句,說這邊竿子金貴,不曾想話頭直接堵死了。


    兩人身後,往魚料中加米飯猛搓增加粘黏性的


    陸虎,忍不住笑出了聲。


    方斌迴頭道:“胖子,笑毛笑,還不趕緊拿根魚竿過來,這會功夫就少釣了幾條,少幾條魚就意味著,有幾家人要吃素了。”


    張揚斜眼一瞄無奈搖頭,這老頭為了省幾個錢連臉都不要了。


    陸虎胖臉一抽,訥訥道:“真沒竹竿了,剛才給您的換竿時就說是最後一根了,不信的話隨便看。”


    方斌臉一拉:“少扯淡,我上次過來時還看到有一堆,少說也有上百,怎麽可能一下就沒了。”


    陸虎一臉無奈看向張揚,卻被張揚瞪了一眼,隻好自己解釋道:“許旗主迴南川時來這刮了一遍,要不是營中有人發現及時,可能連這幾根都不剩。”


    方斌看向張揚問道:“真的?”


    張揚點頭:“還卷了二副漁網,要不是覺得對舊網下手太難看,我們都沒辦法抓魚了,更別說把冰庫堆滿。”


    方斌對漁網也很感興趣,於是問道:“漁網多少錢一副?”


    張揚五指攤開:“這個數。漁網是不值這個價,主要是路上花費太多,太遠了,加上產量不多。買的話還不如自己找人做,雖然質量上差很多,也沒辦法長時間使用,但能省很多。”


    方斌一想也是這個理,本想來個幾十副,說話時變成了十副。


    張揚失笑:“不一定有貨,就算有也不是今年能送到的,至少得等到明年開春。”


    方斌不樂意了,開口:“既然能一個月傳信,不妨讓新軍北上時帶上貸物,你們的東西在這邊又不愁賣,不管多少都有人要。”


    張揚不好拒絕隻能點頭說試試。方斌等的就是這話,隻見他手一招,便有人走向陸虎並遞上了一張紙。陸虎接過隻翻看了前兩項,便苦笑著朝張揚直搖頭。


    單子上的貸品種類不多,也就七種,可架不住數量上大多了,軸承車輪一項寫了一萬個,調味品沒分類寫了五千,煙草兩字後麵直接一個括號……


    張揚接過單子一看,一臉無奈看向方斌。


    方斌笑問:“太多?”


    張揚攤手聳肩,有氣無力說道:“軸承車輪、調味品、煙草、望遠鏡、這四種應該問題不大,就算達不到要求,也能湊點出來。但膠鞋,水壺,藥品,鋼絲四種就有點難為人了。”


    方斌歎息:“有多少就多少,沒有的就算了。這年真如你所說‘有錢也沒用,想要的東西一樣買不著’。”


    張揚沒說話,他想要的東西多了去,還不是一樣有錢沒地買。


    這幾年同盟的產品供不應求,缺的不是賣家,缺的是產能,若是別人握著方斌給的單子隻能搖頭苦笑什麽都不敢答應,就連發起這一切的張揚也隻能說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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