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的不告而別,六天後,才被外人知曉。


    六天時間,雙方代表都在忙著整理協議內容,大都以為陳曉放權跑去散心了,沒多少人往別的方向想。


    不明所以,不知為何,毫不關心,是多數人的狀態,陳曉在與不在都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


    人心異動難免,也就是想想而已,不管是暗子還是心懷鬼胎者,都沒力改變任何事情,‘天高皇帝遠’不是調侃而是事實。


    談判大體落定,陳國蒼狼雙方間的火藥味淡去,剩下都是些零碎瑣事,雖小而多,卻也沒了大動肝火的必要。


    張揚自由了!黃圖解放!兩兄弟直接趴窩數天,除了吃和睡,就是睡和吃。


    “老大…”


    睡得迷迷糊糊間,張揚好像聽到有人叫自己,掙紮般開雙眼,又艱難的翻了個身,才麵向帳篷入口。


    某人起床氣蠻大“有事就好,別像個娘們!”


    探頭進帳的迎風表情不變,早就習慣了“正將同意了,三天後,會有二千人前來幫忙築營,關岩負責指揮。你點明要的軍械也已起運,估計等會就到。”


    ‘等會?’一詞,讓張揚眉頭一皺,一問才知道已經是午後了。


    不久後,張揚坐在樹下扒著飯,身側兩人也是一個樣,三人都在埋頭幹飯。


    “胖子,營地和冰庫的位置選好了沒?”


    陸虎白眼一翻很無奈,俢築營地是張揚的主意,建冰庫也是張揚的主意,可某人光出主意卻從不做事,都是想一出做一出,然後又想到一出便忘了前一出。


    “早就選好了。營地就在我們腳下這裏,這邊的樹林冬能擋風夏能遮陽,地勢不錯,視野空闊。冰庫有三個,我們就一個,另外二個都在城中。”


    黃圖放下托盤站起看了看,卻怎麽看都不滿意,“胖子,你腦袋進水了?這鬼地方別人打過來的話,我們往哪跑?”


    黃圖不滿意,理由很充分,三人腳下的山頭就四五十米高,視野是不錯,三麵空蕩蕩,一麵全是水,別說防了,跑都沒地方跑。陳曉的突然離開,加重了黃圖的憂慮,心大不代表腦子鏽逗不怕死。


    陸虎打著哈欠說道“真要打起來,我們多殺幾個就是,跑是沒地方跑了。不管是陳國人,還是蒼狼人,隻要他們敢動手,我們都隻有死路一條,沒得選。”


    張揚眼皮一跳,繼續扒飯。黃圖臉一苦,無力反駁,隻能坐迴原位。


    陸虎直接了當表明了眼下處境,不僅他們這一撥人這樣,同盟軍二萬人也是如此。如若戰起,區別無非是早死晚死,想逃都沒地方跑。不是棄氣話,而是實情,這與戰力無關,在於後勤糧草,星原雖大,卻百裏無鎮,千裏無城,想搶也沒地方搶。就算有地方能搶,這點軍力一旦發散,就可能再也聚不迴來了。


    張揚雖不搭話,腦中卻是千思百繞想辦法,‘堅城,開荒,備戰,後路…’想了很多很多種,又全都否定。


    “表哥,要不我們偷偷跑迴去?”


    張揚意動,眼珠動了幾下,最後喪氣搖頭。


    不死心的張揚來了句‘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便讓黃圖去找人。沒一會,山頭上便聚了幾十人。一爭,一吵,一討論,幾十人想方設法,好主意壞主意嘟嘟冒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商討出來的方法隻有二種。一種是誰也不得罪,老實窩在中間賺錢。一種是主動惹蒼狼人不爽,因為家在南邊。


    “老大!家夥送來了!”


    山腳突然來了一嗓,樹叢綠草遮掩,看不見是誰,信息卻傳到了。


    七嘴八舌的人靜了下來,都看向了被圍在中間的人。張揚咧嘴一笑,邪邪道“看我幹嘛,自己挑去,想要什麽拿什麽。”


    車馬前,張揚選了一件鏈甲,一頂頭盔,一弓,一弩,短刀一把,長槍一把,箭支五十,一圓盾牌…越選越多,越選越沒底,最後連板甲都披上了,活生生把自己整成了鐵王八蛋。


    釘釘當當~劈裏啪啦~幾十號鐵疙瘩嘻嘻哈哈互砍,陸虎仗著底盤重身子穩,一路橫衝直撞,撞倒一個又一個…


    “扶我起來。”


    張揚的聲音響起,卻無人問津。


    負重過多,倒地卻站不起來的張揚,一怒之下把的頭盔砸向還在混戰的人堆,然後側頭求助場外觀眾“表妹,幫幫忙唄。”


    身材小巧,一身花花綠綠的辛火樂嗬嗬走近,居高臨下一臉壞笑盯著張揚看。


    張揚表情抽搐氣道“看啥看!沒見過帥哥呀!還不趕緊扶我一下!”


    “哦”辛火吭了一聲,站到了某人肚皮上。


    張揚“姑奶奶~我認輸!”


    辛火漫天要價“給我一套盔甲!”


    張揚“不給,給你也沒用,大重了你扛不動。”


    辛火坐了下來。不堪重負擔的張揚大叫“給給給…先扶我起來!”


    不久,張揚一身輕鬆,辛火卻頂著一身不搭調的裝備衝進人堆,並對著黃圖拚命下死手,砸得盔甲直冒火星。黃圖知道砸自己的是誰,因為辛火沒蓋麵甲,‘還手?’給黃圖三個膽也沒用,於是一追一跑,兩個鐵疙瘩漸離戰場,往外跑去。


    “再打我就還手了!…”


    “來呀!就你這樣的我給打三個…”


    次日天明,營外百騎靜立,馬上騎士個個負弓掛囊殺氣十號。


    “表哥,我們幹嘛去?”


    女聲壞了氛圍感,張揚隻能帶著一臉無奈,大手一揮。百騎卷著塵煙洶洶而,誓要將鳥撥毛下鍋,將蛋煮熟當零食。


    星原某地,陳曉立於山尖,數日狂奔讓其身骨俱疲。


    身後來人“王爺,是否繼續趕跑?”


    陳曉搖頭,無奈道“不了,先停停。”


    護衛退去與同盟人交涉。


    陳曉望向護衛離去時有點不穩身影,不禁歎息一聲。歎息中有出自身的無奈,有對同盟軍敬佩,有對歸途惡厭,也有對爭權奪勢煩憂…


    ——


    苔山,康國南部,海島之城,人口萬餘。


    苔山的位置不算是很好,於康國屬可有可無無,於同盟又無關痛癢,偏偏又夾在中間。往昔,苔山領主樂得興閑隻要交稅便無人管,安安做自己的土皇帝。今朝,世態突現,船運多了,錢也多了,也漸漸失了自由。


    由於兩國海線間有海盜出沒,康國和同盟接觸,兩方一相議,苔山土皇帝逍遙自在的生活便沒了。


    天海相連處,黑點現,先是一點,眨眼間黑點劇增,瞬息成線。


    “他娘的!”年輕俊秀的苔山領主劉觀,身男爵主掌百島千軍,還是忍不住罵街了。


    “就不能去盤山?要不去南沙來行,憑什麽跑我地盤來……”


    劉觀碎碎念中,船隊漸近。


    碼頭處,劉觀一改在山頭處的碎碎念,搖身變成了衣著得體的貴族,百人簇擁下立於泊位靜侯。


    一艘,兩艘,三艘……船隊烏雲從海麵壓來,三十艘巨大的桅船,船上飄揚的赤色同盟旗,給人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咚~咚~咚…鼓聲十響。


    “收帆!下錨!”…


    “前營,準備登陸”…


    令聲中,三艘小舟鬼魅般從船隊鑽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左右兩小舟各有十人,其二人負搖槳,餘下八人持弩警戒,護衛著中間僅有五人的小船。


    “將軍,我怎麽感覺自己像動物園裏的猴子。”


    傑斯扶頭沒吭聲,岸上的確人山人海,被五大三粗的陳平一說,也覺得自己慘遭圍觀了。


    為首的辛宇本來心情不聲,卻也破防了,其迴首瞪向陳平,惡狠狠說道“你是自己跳下去,還是要我把你踹下去。”


    撲眾目睽睽下,一身統領製服的陳平大笑著往水裏跳。


    水花飛濺,岸上笑聲四起,圍觀群眾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有人落水裏還是值得笑一笑。


    劉觀頭一麻暗道‘完了’,在他的設想中同盟高官應正常的,不像那些水上跑船的野蠻。沒成想,現在就有個統領當眾表演跳水,跳前之前,還故意大笑幾聲。


    船還沒靠岸,陳平便頂著一身水站到了劉觀身前,並盯著他看了幾眼。


    劉觀頭皮發麻,生怕身前高自己一個頭,身板比自己大二號的人,突然爆起把自己撕了。


    “陳平,同盟海軍統領,瘋子號船長,前營指揮官。”


    陳平說話時把手了出來。


    劉觀聽說過同盟親興的怪僻,雖然不願和男人有身體接解,迫於禮節還是伸手和陳平握了下。握手之時順便報了個號“劉觀,伯爵,苔山現任領主。”


    辛宇、傑斯上岸,劉觀笑臉相迎,順便把身邊的人介紹了一遍…


    寒暄結束,辛宇、傑斯、陳平三人相視一笑。方才劉觀介紹的人中,除他外沒一個姓劉的,不管是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別的,都說明劉觀這人膽子不大。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劉觀很會演,不過這樣可能性不大。群島之地,不近皇城,不臨重鎮,沒多少機會讓劉觀交際和低眉順眼演戲。


    海盜一事,同盟人本不該如此興師動眾,被搶一事跑海跑的都已經看淡了。如今同盟萬人跨海而來是逼不得已的表態,也存了幾分萬一真能把海盜剿了的心態。事件起因不是商隊被搶,而是海盜太過猖獗,不旦搶劫還殺了不少跑船的同盟人。


    ——


    張鎮。


    日新月異,萬事皆忙,街頭巷尾人皆匆匆。


    東南西北四區忙碌難止,中心區卻顯得很另類,一副你們繼續忙,我旁觀的姿態。四區瘋狂外擴時,中心區一如既往,沒想過擴一公分領地。


    張峰很忙很忙,忙著甩鍋,能不親力親為的事打死不參與,三天兩頭不坐班四處躲,今天跑南麵,明天跑西邊,後天向陽去,就是不在鎮廳呆著等事上門。


    陸象瘦了,瘦了二十幾斤,不是他在減肥,而是忙的。城市擴張需要人員管理,人才緊缺又不願自己做事的張峰見誰抓誰,村裏的人抓完了,就往外抓,陸象就是這樣被抬進了鎮廳。


    陸象負責的是公務人員薪酬核對發放,每天盯著表格名單看,要不是有銀行,光數錢就能累死人。


    “小四,那老頭呢?我找他蓋章簽字”


    坐在辦公桌後埋頭對數據的張狂抬頭,對陸象笑了笑,然後說道“死了,我娘昨天把他砍了,我挖的坑,我妹幫忙蓋的土。”


    “陸哥,你去村裏找我大伯簽就行,他應該在。不在的話,就找庒叔黃叔。”


    陸象笑應說知道了,隨後問了聲‘有沒有星原的消息。’張狂搖頭,陸象歎氣離開。


    童胖也瘦了,其實也不算瘦了,個一高顯得沒那麽圓了而已。‘無聊’兩字是這小家夥的現狀,張揚幾人一走,整個神匠區都安靜了,再也沒人半夜鬼哭狼嚎,也沒了在小區溜腳四處打唿招的閑人。


    童胖坐在88號門前,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卻沒看到那幾個一天到晚調戲他,今天卻無比想念的混蛋。


    阾宿聲響“小胖!吃飯了!去把她們叫來!”


    童胖一笑,跑去找人時迴道“知道了!梁姨,我這就去叫她們。”


    小胖飛快穿街過巷,爬了二堵小牆,鑽過‘古董大排檔’大廳跑向了後廚,在一眾廚師的注視下拉開後廚側門,對著河邊就叫“開飯了!梁姨今天煮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河邊並排釣魚的大號小號四個女生齊齊扭頭,從左到右,從高到矮,都是張鳳為首,再誰呂蘭,再者童妞,再誰張雲。女生一側則是充當保鏢兼保姆的呂鬆。


    張鳳起身時,對著不遠處的釣魚的幾個小男孩舉起拳頭,惡狠狠說道“不許占我們位置釣魚!不許用我們的魚料!不許從漁護裏拿魚!不許坐我們凳子!……”


    那幾個小男孩眼神遊離,不吭聲,不搭話。


    張鳳很滿意,大手一擺帶著幾個跟屁蟲樂嗬嗬走了。魚竿,魚料,魚護,支架等東西收都沒收,毫不擔心會有人拿走。這釣位專屬張揚幾個,張鎮這一畝三分地隻要是釣魚的人都知道,大排檔後麵的漁具不能拿。


    張雲吃飯時不老實,被張鳳罵了幾句,一直哭著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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