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同盟長老院所在地,也是銅部境內最高的山峰,海拔三千四百米,其雖是銅部最高卻比同盟西北部的高山差太多了。連山有點奇怪,其它似墳包獨零零佇立於銅城盆地之中,四麵空曠無山陪杉,讓其顯然得特殊。


    選擇連山作為長老院所在地,原因有三:一是其地處同盟中心位置,二是山下便是銅城,有著大自然的防禦力,其三便是優越的地形。


    長老院在同盟人眼中是最高權力代表,在八族眼中卻是吵架聖地,院內幾乎每天都少不了為這為那爭吵。


    長老院並不高大上,主體和村落差不多就是一大堆磚瓦房,順眼點的就是二樓高的主殿,不過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現在被拆得七零八落了,說是要重建,建成一棟八樓大樓,而工程則由張揚的建築隊負責。


    因地處山腰,運送物資便成了難題,為了節約成本,一幫老家夥直接給銅城下了命令,要求一個月內每個銅城人要往山上送十塊磚頭,要麽運送別的東西,違者將處半個月勞役。送十塊磚和半個月勞役孰輕孰重,銅城人還是能區分的,命令一出,當天便有無數人往山上運磚頭,然後,第二天銅城便沒磚了,於是滿肚子壞心眼的主事人便安排上了別的東西,鋼筋水泥木板碎石……統統排上了。


    童觀,童滿之子,學醫數十年的他莫名其妙就成了建築隊的負責人。對於轉行童觀很滿意,自己不是從醫的料這點他很清楚,對這方麵他也不感興趣。張揚找上童觀說要他幫忙時,童觀秒答應,把童滿老爺子氣得不輕。


    工地上,童觀空閑之餘看向山道,山道上是絡繹不絕的大姑娘小毛孩,她們嘻嘻哈哈全然把苦力活當成了娛樂活動,成年人反倒沒見幾個,倒不銅城的男人在偷懶,而是有別的事情要做。


    無數人忙碌時,長老院內也沒閑著,吵架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少,臨時會場內熱鬧非凡,隻是今天爭吵的人略有不同,不再像往常一樣全是老頭子在吵。這次爭吵的人涇渭分明,一方是張鎮代表團青壯為主,一方是長老院代表團白發蒼蒼。雙方一共二十個人,每方十人,雙方先前已經在數十個事項上達成了一致,可有三件事無法達成統一,甚至可以說絕無可能達成一致。


    第一件是人事安排。長老院想往張鎮中安排人員,理由相當充足,說是為了避免不穩定因素,這事一提出,作為張鎮代表團主事人的張山就爆了,要不是有人拉著,他不介意用假手痛揍老頭子。人是拉住,話卻攔不住,張山出口成髒大罵一通,在房外偷聽的張海聽得情清氣爽,然後還裝模作樣進門調解,對於安插人員一事張海本來就很不爽,張鎮可是張氏的自留地讓別人插一腳那叫什麽事。


    第二件是稅收,長老院提議張鎮增加稅種,這事看像好意,是為了給張鎮增加收入,背後卻有著不知道多少盤算,張鎮的人不傻打死不同意,他們知道加稅就會嚇退不少人,就算要加稅也不是現階段的事。


    第三件有點無理,竟是要張鎮出軍費,供養三千士兵。張鎮還到二十萬人口,其稅收供養著一支千人巡邏隊,四百多政務人員,已經快到頂點了,所以軍費一事答應的可能性不大。


    無風不起浪,事一提出就不可能搪塞過去,於是會議持續了二天,也吵了二天,作為弱勢一方,張鎮要大出血是不可避免的,他們被迫接受了軍費一事,散會之時,盡管已是夜深,張鎮代表團卻帶著怒氣星夜離開長老院,連休息一晚的心情都沒有。


    行至山下銅城,在山上怒氣衝衝的張山,在長老院派遣的護衛離開後卻突然間笑出了聲,受其影響,假裝了很久的九人也忍不住了,其中有一人更是大笑大已。


    張山笑問狂笑的之人:“怎麽樣?惡氣出了沒?”


    辛莊止笑應道:“好多了,能看到老家夥們吃癟的表情,這趟沒白跑,值了!”


    同盟士兵的月薪酬為一千,隊伍、統領、副將的薪酬則不同,三千士兵加上幾十個軍官,張鎮光薪酬一項每年便要支付近四千萬,這還沒算上日常開銷。張鎮同意支付軍費不可能沒有條件,條件是這三千人必須駐紮在沉山,並受張山指揮,明麵上張鎮吃了大虧,其實暗中早就作好了計劃,長老院不是要我們支付軍費嘛!這個簡單,那就是放開一切限製,賺不到錢拿什麽養?他們打算在這一事上再拉扯一通,現在先讓老家夥們高興高興,過段時間再派人過來大鬧。至於駐守的士兵,都還沒確定是哪支部隊,張鎮就已經打算物盡其用了,新興之城大把地方需要人手,還計劃讓士兵們寫寫信騙上三五親族來張鎮消費消費,順帶增加下人口。


    ——


    同舟湖張鎮方向,大壩邊一共設有八個碼頭,從一到八排序,其中一、二、號碼頭為鑄造營試驗用地,禁止船支停靠,三號碼頭是張揚的私產,水位剛一確定,他就讓搶先動手建造了。


    有碼頭便會有配套設施,客棧、道路、人員、倉庫紛紛配齊,除了前三個碼頭,另外五個碼頭的經營權都在張鎮手中,直接搞成壟斷,往來的人員物品都要繳納費用。人員是按個收費,單次單程為一錢,船票另算。貨物則是收取估價的1\/10作為稅費。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矛盾,而矛盾的源頭多是錢字,隨著船運的興起,擁有六個泊位,能同行停靠十幾艘商船,加上所屬的倉庫和客棧收入節節攀升的三號碼頭毫無意外成為了眼中釘,為了避免口舌,張山張峰二兄弟趁能鬧事敢鬧事的張揚不在,和張鎮高層一翻權衡後作了個決定,那就是三碼頭要交40%重稅。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張揚心情太好滿麵春風,可一下船他就傻眼了,他看向陌生的收費人員不可置信問道:“我也要交錢?”


    收費員很年輕十九歲,名叫子豪,長得還算可以,就是那一臉痘壞了不少分數,他來張鎮不久,能在碼頭上當差,靠的是親戚安排。


    子豪見身前這個比他矮了點,也黑了點的人一臉驚訝,在碼頭上工作了幾個月的子豪笑問:“你第一次到張鎮吧,在碼頭下船都要交一錢,這是鎮上的規矩,不管是那個碼頭都一樣。”


    張揚嘴巴張得老大傻傻不語,跟著他身後的幾人也吃驚不小。


    黃圖用行動表達了不滿,他指著子豪罵道:“你說什麽!你知道這是誰的碼頭嗎?這是我們的!”


    “誰給你的權力在這收錢……”


    子豪在碼頭上呆幾個月了,什麽場麵沒見過,打架鬥毆,沉船掉水,偷稅漏稅,塞錢賄賂都見過,現在隻不過被罵了二句太正常了,眼見溝通無效,他隻好求援了。


    “嗶~嗶~嗶~”


    哨聲驚動了泊位附近的工人,沒二下便有一堆人集中了過來,有人鬧事無疑就是砸他們碗飯。


    “張少”“老板”“張總”“張揚”“呂隊長”少族長”……


    一通招唿後,人群來得快散得也快,他們走時還不忘把蒙圈了的子豪拖走,隻留下了碼頭主事人張峴。


    張揚咬牙強忍怒火道:“十四叔,這是怎麽迴事?這不是我們的碼頭嗎?”


    張峴苦笑道:“這事我沒法說清楚,你迴家自己問去,這是你父親他們的決定,我攔過沒成功。”


    聞言,張揚歎息一聲不再追問,隨後便和張峴安排起了船上的貨物,並告知下午或傍晚還有三艘船會到碼頭,讓張峴招待好衛東的手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數月不見,世界大變,離開碼頭登上大壩,入眼的景象和數月前大有改變,城鎮建築已經延伸到大壩下,環繞城鎮四周的山上也多了不少房子,壩下的小河也變了模樣,河邊擴大了數倍成了一條小型運河,無數小船在水麵上往返。


    黃圖大笑:“終於不用走路了!”


    湖區到神匠區相距七八裏的路,人人騎馬是不可能的,一來沒那麽多馬,二來也沒有那麽寬的路讓人通行,水路一開便能省心省力一路漂到家。


    相較於平平淡淡張揚幾人,衛東卻被震驚到了,在壩的另一麵,他就被繁忙碼頭驚豔到了,現在居高仰視無邊城鎮,讓他的心跳不禁加速,暗道自己來對了。


    順流而下就是舒服,不用走路的幾人,也多了幾分看風景的閑情,衛東看什麽都新奇問東問西,呂梁一一解答,期間還看到了幾樣呂梁也不認識的東西。黃圖手庠跑去和船家撐船了,兩人聊得很開心,詢問下幾人得知水路運送還不到一月,淩晨到上午這段時間是運貨時間,有五六百人兼職纖夫搬動工,下午到晚上這段時間才能拉客拉散貨賺外快。


    路過叉口時張揚滿臉疑惑,他記得一清二楚前幾個月還沒有,這條河沒有支流,而且叉口處原本是一排房子。


    “阿叔,這是怎麽迴事?”


    麵對問題船家笑道:“張少,我姓古名蒙,我大兄古董你和他應該很熟,河邊的排檔便是他開的,他說你好多次。”


    “剛才的叉口,聽說是要挖幾條小河穿城而過,現在到什麽地方了我也不清楚。”


    黃圖笑笑插嘴:“表哥,你家那幫老頭應該腦抽抽了。”


    “以前你讓他們開水路,他們偏不幹,現在好了,這得拆多少房,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行?路上你也看到了,河邊都多石頭加固了。”


    張揚沒搭理黃圖,隻要不是花他的錢,他懶得理會。反倒是古蒙接過了話頭,說了幾句話讓小船上的人失笑連連,衛東直豎拇指頭。原來是鎮上高層為了省錢,陰招不斷,先是發動新來要入冊的人員義務勞動七天,說是參加建設者能優先安排住宅,然後,又利用工作機會騙了務工人員一遍,說參與者會優先安排工作崗位,古蒙船家的工作便是參與勞動分來的,這還不算完,其後又出了新招,說是任何人都能參加挖掘工作,按進度結算工錢,一時間無數閑暇的大姑娘小毛孩大爺大娘紛紛參與進來。


    張村一成不變,與周邊的變化大相徑庭,一直保持著原樣,下午時分,四個年輕人拎著大包小包走過了早就不存在的寨門步入其中,村內比外麵安靜多了,這裏沒有擁擠的人湖。


    在家中沒找到母親的張揚帶著幾人殺向了童滿所在地,卻還是沒見到人,一番詢問,四人又殺向別的地方…結果連跑了六處,也沒能找到大著肚皮的辛喜黃家月。


    神匠區88號漁具店,一小胖子往貨架上放東西,這麵放一點那邊加一下,店內物品這幾個月多出了不少,有了麵餌,抄網,支架,凳子,浮漂,甚至還有了皮革做的遮陽傘。


    黃圖看到小胖子時驚訝道:“咦~童胖你這幾個月吃了什麽?怎麽這麽胖了?”


    童胖轉過頭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便大笑不止,因為出現店內的三人都是滿麵胡子,最壯的一個胡子比頭發還長。


    張揚氣瘋了,今天一路不順:“笑哈笑,還不趕緊把刮胡刀和鏡子都拿來,小心我炒你魷魚。”


    到家了就是不一樣,張揚徹底放飛自我剃了個全光,不像在外要顧及長輩麵子,要留點胡子讓自己看上去成熟點。衛東經不起黃圖和張揚的冷嘲熱諷,一怒之下也來了個同樣的造型,三人本著有難同當的原則,把童胖也剃成了一樣,張瘋進店時笑容隱現,下一秒撥腳就跑,可惜還是難逃魔爪,本著一不做二不休,五個光頭佬把目光轉向了隔壁,不久後,便是一通雞飛狗跳,梁芳的怒罵聲也隨之響起,呂梁的頭發是保住了,因為他下個月要結婚,可他的兩個弟弟就不一樣了。


    時間如水,六月初三傍晚,張村內上百張氏族人在火光下翹首以盼,期待中帶著擔憂,隨著一聲啼哭,張氏增丁一人,張揚多了個弟弟。


    ‘子不滿三無姓無名’這句話是同盟俚語,代表的意思也很直白,隻有活過三歲的孩子才會有姓名,三歲前其家人不會給其取名。


    “張旭”這是張揚給弟弟起的名,沒有外傳,他隻是偷偷告訴了三個長輩。


    張海聞名大讚,張山笑而不語,張峰則讓張揚幫忙想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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