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內,禦書房內。


    大夏的皇帝陳丹江、老臣高奇、翰林學士徐衍三個人正在聊著天,內侍石磨盤則是站在旁邊為幾位大人物伺候著茶水。


    “磨盤,他出發了嗎?給我們說說。”皇帝最近心情還是不錯的,連帶著做為內侍的石公公也總是被叫出綽號。


    “迴陛下,親王已經出發了三日了,每日裏皆有沿途的驛站傳訊來,按照現在的腳力來看,預計五日晚上或是六日早,就可以迴到上京城了。”


    “六日早?陛下,這可是真的讓老臣出乎意料啊。”做為臣子兼親戚的高奇,此時頗有些驚訝,想不到這個陳時練兵還真是有點意思。


    “有什麽可意外的?他那些人吃了多少銀子?前後訓練了大半年的時間,還有四個是宗府的人手。老祖宗對他,多偏心呢。”皇帝一副不咋樣的口氣,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是遮蓋不住的。


    “按照前衛營的腳力,這些人的時間上縮短了接近一半啊。平常也要七天吧,如今卻是五六天。親王真是不一般的年輕人啊!”徐衍做為陳時的座師,一直都是看皇帝眼色行事的,皇帝誇自己的兒子,那就必須狠狠的誇。


    “這賬算的,少了一兩天的腳力,怎麽就出來差一半的說法了?莫要誇張啊。”喜笑顏開的皇帝陛下在拍馬屁方麵很是嚴謹。


    “可不是嗎?這些人按照平時算差不多要八天多的路程,因為裏麵有一半的步軍呢,不過,如今這個腳力應該還沒發揮全力吧。”高奇當然也會拍馬屁,但他和徐衍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風格。


    “這倒是。”一直在旁邊斟茶遞水的磨盤今日也很喜氣,見皇帝高興,便也大膽的聊的起來。幾人聽到他這麽說,便朝他看來,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陛下,驛站在報著消息,老奴的手下也在傳著消息,雖說親王的護衛,一直走的比較快,可是他們很多人都是背著背包迴來的。”


    “背包?都有些什麽?”皇帝有些不解的問道,他還是第一次聽磨盤說這個呢。


    “親王命每個軍卒都自己背著棉被,還有越州時候睡的竹席,還有定做的竹水壺,沿途行軍的時候,除了輜重的馬車走的大路之外,所有人都是走的小路。所以,這樣的腳程,自然就會是不是繞了遠。”


    “就是他們背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皇帝的臉色終於帶了些嚴肅之色。


    “對!沿途都是照那個章程執行的!絕無二樣!”石磨盤認真的迴答。


    “什麽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高奇已經聽明白了石公公的意思,但是對皇帝的話,有些不明白,所以不免好奇的問道。皇帝見此便朝著石磨盤揚了揚下巴,那意思就是可以問他。


    “迴高大人,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是親王給親衛軍訂的規矩。三大紀律第一條、一切行動聽指揮;二、不拿百姓一針一線;三、一切繳獲要歸公。八項注意第一條、說話和氣;二、買賣公平;三、借東西要還;四、損壞東西要賠;五、不打人罵人;六、不損壞莊稼;七、不調戲婦女;八、不虐待俘虜。”磨盤細致的為眼前的老夥計解釋著,這些都是他從手下匯報的消息裏得來的。


    “這麽說來,這治軍之策還是很嚴格的啊。”徐衍一直在旁邊聽著幾人的對話,他自然知道陳時喜歡帶著一群人熱鬧幹事,卻沒想到認真起來,卻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成效。


    “可不是!都說千難萬難,治軍最難。卻沒想到,讀書最多的親王,反而治軍之事,易如反掌,臣恭賀陛下啊!”高奇一直以來都對陳時很看好,起初多半是因為這孩子老實、質樸,他是出於憐憫之心,漸漸地,卻是覺得這孩子腳踏實地,三人之中,也就這孩子經曆的磨難最多。


    “朕本來一直希望大哥能把老二、老四帶一帶,可是,如今的情況,老二的兵部還在熟悉、吏部呢,在辦‘京察’,人手都很忙,這個家夥自己請纓要出去賺錢,如今,錢沒賺到多少,倒是像出去練兵了。”


    “練就練唄,上京城裏勳貴家的小子們,那一個個的,不成器的都還招貓逗狗呢。成器的,也比不得三皇子的堅毅果敢啊!”


    “好了,咱們啊說迴正事。找你們來呢,是有事情要說的,一個內閣輔臣,一個翰林待詔,你們各自迴去研究一下,再商量商量,這個三傻子還沒個封號呢。總不能叫‘傻子’親王啊。所以,還得想想辦法,給個號,給塊地,不能沒個樣子。”皇帝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喝了口茶,便望向坐在下首的兩位重臣。


    “陛下可有指點?”翰林徐衍是陳時的座師,自然希望陛下能先給個方向,方便他名正言順的給自己的學生弄點便利。


    “朕還真沒有。其實朕也想了很久,鬱兒封在晉地,琢兒雖小一些,但封在楚地,這也是定了的。如今,就難在他這了。若是封在西邊呢,就是去蜀地,封在南邊呢,就剩滇南了,滇南侯老了,朕本也打算讓他迴來養老,讓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去曆練一下,總賴在上京,也不是個事兒啊。”


    “越地呢?不是剛剛從越地往迴來嗎?”高奇見皇帝數著手指說,不禁問了一句。


    “越地太小了,高大人,雙桂親王啊,封在越地,那才多大啊,雖然富庶,可是比楚地還小呢。”做為翰林,徐衍深知朝廷封王爵號的方麵,不禁規矩多,而且規矩大。


    “祖宗有沒有成法?”此時高奇已經明白了,皇帝估計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了,讓兩人來當參謀。他這話是問身邊的徐衍。


    “若是問祖宗成法,我倒沒聽過。不過,這個用不上啊。雙桂親王,那是老祖宗皇帝實打實的親自定下的,怎麽封,這就是前無古人的事兒啊。高大人,出於慎重,咱倆還是迴去研究研究吧。”徐衍的意思是,兩人還是要迴去仔細的查證一下。


    此時,從外麵進來小太監稟報,內閣首輔呂端正求見。於是,很快的,二人頭疼變成三人頭疼,互相你一言,我一語的,都想不出辦法來。皇帝見此,不由得內心得意,小樣的,看朕整不整你們。


    突然,首輔呂端正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大膽的提出了一個想法。


    “幾位,可還記得渤海郡?”


    “你是說渤海郡國?渤海郡國乃是昔年因為征戰所立,當時封在此地的乃是“渤海郡王”,此人雖為外族,卻戰功屢屢,先大成皇帝加授‘汗州都督’,是外姓封王,朝廷後詔令將渤海升格為國。”做為翰林的徐衍自然是熟讀經史子集,所以,他最先想到了渤海國。


    “渤海都城初駐舊國,後遷至中京,幾年後遷至寧京,再後來再遷東京,後來,複遷寧京,雖然幾次遷都,卻始終享有“海東明珠”的美譽啊。”同樣飽讀詩書的高奇,也毫不遜色的接龍說道。


    “渤海國全盛之時轄境有五京,分別是中京、寧京、東京、南京、西京;轄有懷遠、安遠、東平等十五府、郢、同、涑等六十二州、一百三十多個縣。其版圖廣大,有戶十萬,這些人盡皆是當年‘汗州都督’渤海王的屬下後人。”做為首輔的呂端正也開始給皇帝介紹‘渤海國’的一些情況。


    “如此看來,渤海地域廣闊,確實是個好選擇啊。可是朕記得這渤海國一直在和咱們鬧別扭吧,帶頭的就是當年‘汗州都督’渤海王的後人,是吧?”皇帝似乎也想起了渤海國的情況,迴憶起了不少事情。


    “是啊。一直以來,朝廷都是冊封‘汗州都督’後係為渤海王的,直到先帝時期,停了冊封,朝廷這些年一直給他們一些金銀的封賞,這才消停了。不過,因為是異族,所以,縱然給了金銀,卻始終不曾徹底歸化。”呂端正站起身來,像皇帝躬身行禮。畢竟,拿了金銀給人家,卻沒徹底收服,這事情說著有點打臉,還是打的皇帝和朝廷的臉。


    皇帝擺擺手,示意呂端正安心坐下,想了想,便對著幾人說道。


    “沒關係的,朕明白你的意思,咱們今天是論事,又不是論罪,若是論罪,朕當比你們還大呢。你當朕是糊塗蟲嗎?”見幾人都還比較拘謹,皇帝便笑嗬嗬的對石磨盤說道,


    “換點好茶,傻子送來的養生茶。”


    說著,便繼續對幾人說道。


    “咱們這是上京,那邊的也都是京字輩。先大成皇帝是個明白人,始終用著‘懷柔之策’,可是到了我爹這兒,卻不願意了,為什麽?因為有宗府啊,他把很多希望都放宗府身上了。這事情不好說對錯,可是如今,渤海郡國的事情的確是麻煩事了,打不得罵不得。有個詞,叫隔靴搔癢,是吧。朕一想到渤海那的破事兒,就想到了這個詞。”


    “兩位輔相提的很準,這個渤海郡國確實是個好地方,你們的建議很不錯啊。”皇帝陛下一邊喝著石磨盤給他端來的新茶,一邊誇讚著坐在下首的幾位忠臣。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你們這個辦法好,既解決了親王的封號難題,也解決了渤海郡國一直沒有首領的難題。一支穿雲箭,兩隻大鵬鳥!當為汝等論功啊!”石磨盤靜靜的站在遠處不說話,心裏則是快要笑開了花。這幾位滿朝大臣都佩服的拔尖人物,這是著了陛下的道道了。


    “皇上,兩位輔相確實是大才啊,高!實在是高!”徐衍做為資深馬屁精,此時已經完全的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陛下,臣……臣想起一句百姓的俗語。”呂端正此時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那位親王,估計是要把他和高奇的門檻子踩破了,打折海鮮,還能有嗎?見事情已然如此,他便和眼前的皇帝開起了玩笑。


    “小刀捅屁股,看了眼了。”呂端正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可他偏偏又是一個永遠都正直無私的人設。


    “哈哈哈。表哥,咱們也開眼了啊。這還是呂相第一次和朕開玩笑吧。”


    “既然如此,吾等君臣共飲一盞傻子茶吧。”皇帝一邊大笑,一邊朝著幾人端起了茶盞,輕輕啜飲了一口,三人盡皆輕輕陪飲。


    “給你們每人都備了些,帶迴去嚐嚐,傻子家的東西,還是不錯的。”


    “陛下,您可是傻子的親爹,我也是他的親戚呢。”高奇見皇帝高興,不由得也打趣起來。


    “唉……表兄啊,百姓養兒不易,咱們皇家養個兒,更他娘的不易啊。”


    “陛下,我家那個兒子不成器啊,讓他跟著親王去北邊吧,喂馬打水都行啊,不然我就要被氣死了。老呂那個小的也差不多,他是臉皮薄,我就一並說。您看行不行啊?”高奇見此情景,便主動的大膽提出。


    “這個行,出去曆練一下,比呆在家裏強!這點朕支持!他的事,你們迴去研究研究,若是無礙,就抓緊吧。”


    幾人應答稱是,便悄然退出大殿,迴值房辦公去,皇帝卻是仍然坐在龍椅上,右手攥成拳頭再伸開,如此反複著練習著手指。


    “兒啊,爹沒虧待你,你可要做個樣子出來啊!”


    一直以來,世人都說帝王無情。其實,他隻是把情放在了心裏,說著最狠的話,做著最嚴厲的事,可是,藏起深處的,都被小心翼翼的嗬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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