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格外的高興,午膳時,李淵特地拉著李元吉喝了兩碗酒,這讓一旁當差的高全大為驚愕,心中也越發認定要與齊王較好。


    因喝了酒,李淵麵色帶些許紅暈,加之年過五旬,他有著飯後小憩的習慣,一頓飯後,便顯示出了倦容之意,李元吉便先行告辭離去。


    出了宮城,已有領了高全之命的小黃門牽著李元吉的馬在早早等候。


    李元吉與其道了聲有勞了,翻身上馬,抬頭看了看天,正午剛過,照著方圓的情報,觀國公楊恭仁應該快到長安了。


    平陽公主已經帶著楊珪媚去了觀國公府,若是一切順利,半日的功夫,楊家老太君應當已經猜出了自己的用意。


    身為楊氏一門的實際掌舵人,老太君應當知曉如何去做抉擇,要麽收下楊珪媚做孫女,從而與齊王府聯姻,要麽裝作渾然不知,置身於紛爭之外。


    當然,李元吉絲毫不擔心楊氏認下楊珪媚後與崔氏聯姻,畢竟他還留了平陽公主進宮請聖人賜婚的底牌。


    心中盤算著,李元吉騎馬往迴走去,剛到了朱雀大街,就見竇孝慈從一邊的鋪子裏衝了出來,一邊咬著手裏的餅,一邊喊著,“舅父!”


    索幸朱雀大街上上人來人往,李元吉騎馬也不會太快,因而被突如其來的竇孝慈攔住,馬匹也未受驚。


    “平台,你怎麽在這裏?”


    竇孝慈將嘴裏的餅子給吞下,湊上前壓低了聲音道,“舅父,剛才方大郎遞來消息,說是崔善福在平康坊飲酒作樂,我本想著去揍他一頓,可是轉念又想到這種事還是得舅父出手才名正言順”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罵了一句,“你這廝,是怕惹是生非迴去挨板子,這才抬我出來吧?”


    尷尬的笑了笑,竇孝慈舔著臉道,“竇府在長安城根基尚且,我揍了崔善福,怕是我爹都罩不住,舅父你可就不一樣了,你是齊王,背後是大唐聖人,在這長安城裏還不是橫行霸道。”


    “我在你嘴裏成了潑皮無賴了?”


    李元吉哭笑不得,不過這事情關係楊珪媚,真是展現男子氣概之時,由竇孝慈出手,確實有些不合適,於是繼續說道,“帶路吧,過去會一會這三番五次與我為敵的崔善福。”


    白日裏的平康坊絲毫不遜色於夜間,男女之事在這裏已然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兒,良家婦人們為之不齒,但男人們總是自詡幾分風流,不來此處,便枉然這身倜儻多情的皮囊。


    有方圓事先遞來的消息,竇孝慈領著李元吉徑直來了平康坊內三街靠裏的姚五家,這鴇母本姓姚,排行老五,年輕時也曾是眾人追捧的頭牌,如今雖說是年老色衰,但是多年經驗讓她知曉男人們的喜好,在調教姑娘們上是一把好手,在平康坊裏也算是小有名氣。


    此刻正午剛過不久,雖是白晝,但這裏的堂屋不漏半點陽光,屋內紅紗罩著燭火,讓人一時間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鴇母姚五見李元吉二人光鮮亮麗,於是笑著迎了上前,“兩位郎君,快快入內,可是有熟識的姑娘?”


    竇孝慈雙眼掃過,見到正中央幾個人正在舉杯暢飲,歡聲笑語不斷,其中一人與他目光相撞,頓時臉上浮現出一絲的慌亂。


    此人正是在晉陽吃了癟的陳彥之,也是他將崔善福的行蹤告知了方圓。


    陳彥之舉起酒杯,與對麵一綠色長衫的人道,“來和兄,小弟敬你一杯,你與楊氏結親,飛黃騰達之後可莫要忘了我等兄弟。”


    “是極,是極,易白兄說的在理,來和兄年紀輕輕便在秦王府當差,如今與國公府成了秦晉之好,這可當真要平步青雲。”


    在一群人起哄聲中,李元吉也明白那綠色長衫之人便是崔善福,二人挑了個離得不遠的桌子坐下,李元吉先前在宮中用了膳,故而不怎麽饑餓,倒是竇孝慈為了等候李元吉隻是啃了兩張餅子,如今大手一揮,讓跑堂的好酒好菜來一桌擺上。


    “來和兄,聽說楊家小娘子才學過人,名聲在外,晉陽城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坐的皆是士族之弟,消息也算是靈通,豈能不知楊珪媚並不是觀國公府正房出身,隻是崔善福如今要迎娶楊珪媚,倒也不好多說,因而將楊珪媚在晉陽城的事情道了出來,算作互相打趣的事情。


    “哼,拋頭露麵”,崔善福冷臉道了句,“一個女子,能有幾分才華,不過是嘩眾取寵,待我迎她過門,必當讓她知曉三從四德。”


    崔善福是崔氏嫡係,至始至終他是知曉楊珪媚的出身,但他別無選擇,秦王吩咐的事情他不敢違背,但在心中崔善福仍免不了鄙夷楊珪媚讀了幾卷書便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賣弄的舉動,甚至直接與不知廉恥劃上了等號。


    一旁,陳彥之臉色心中大慌,趕忙望向前方,他不過是在晉陽閱文館調戲了楊珪媚,便被整得夜夜噩夢,此刻在正主麵前,崔善福竟然如此詆毀楊珪媚,這後果,陳彥之不敢去想,隻是李元吉背對著他,陳彥之瞧不出他的神色,但是自己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李元吉未動身,但陳彥之見到了,竇孝慈提了提衣袖,滿臉的惱怒神色,見此情形,陳彥之悄摸著往後縮了縮身子,隻要情形不對,他可是要立馬拔腿走人。


    “平台,你坐下”,李元吉雖說心裏氣憤,但也不能在青樓勾欄裏與崔善福大打出手,不然傳出去世人隻會相信大唐齊王與秦王府的侍衛在青樓爭風吃醋,不論真相如何,地位超然的李元吉隻會落入下風。


    竇孝慈忍住跳腳罵娘的火氣,一屁股坐在墊子上,“舅父,你可聽清了那家夥的話,你若不攔著我,我便上去撕爛他的臭嘴!”


    “稍安勿躁。”


    李元吉對竇孝慈丟下一句,隨後起身端起酒盞,“這位兄台,我剛從晉陽迴來,偶得機緣,見識到了楊先生,確實才情過人,怎會入兄台口中這般不堪。”


    崔善福不識得李元吉,但見李元吉風度翩翩,心裏雖有不滿,但麵上仍是如常,“不過一女子,何來的見識與才情!”


    李元吉咧嘴一笑,揮手對台上演奏的頭牌,“恰好,我在晉陽時見過楊先生所作的一首詩,是為紅顏佳人所作,郎君你若是才華出眾,不妨也現場作出一首,由王都知與在座各位做個見證如何?”


    李元吉的話故意提高了聲音,繼而四周目光紛紛望了過來,這其中不乏讀書人,本就喜愛個比文鬥詩,遇到這種情形不免出聲叫好。


    被架在了台麵上,崔善福一甩衣袖,“有何不敢,拿筆墨來!”


    鴇母聽到了動響,她這裏本就是將目標瞄準了讀書人,即便不會出現鬥詩的場麵,她也會讓一些文人墨客主動留下墨寶,見眼下這情形,趕忙讓人取來紙筆墨硯。


    李元吉哈哈一笑,執筆潑墨,不一會,將筆放迴到了筆架上。


    一旁的竇孝慈來迴擺動著腦袋,口中念念有詞,“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讀完之後,竇孝慈雙目放光,不由得喊了一聲好,如此舉動,吸引的其他人紛紛圍了過來,就連崔善福一桌的人都湊了過來。


    而那崔善福仍是一字未動,耳中聽得別人的叫好之聲,臉色陰晴不定。


    “莫笑娘子不讀書,蛾眉亦有神來筆”,李元吉笑罷,拂袖長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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