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府,因公主喜愛山水,故而柴駙馬在府內建造了假山流水以及亭台樓閣,如今春暖花開之時,好似一片江南之景在這關中府邸中悄悄綻放。


    細水曲折流淌,好似山間溪水,最終匯入一方清潭,潭中幾尾巴掌大小的魚兒在擺弄尾巴,時而浮出水麵,時而沉入水底不見蹤影。


    清潭之上,是一作八角涼亭,亭子裏平陽公主半靠在百花團簇的錦緞軟墊上,手裏拿著一本書看得正是津津有味,玉指翻過,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最後一頁,看到未完待續幾個字,不由頭眉頭微微皺起,“剛看得起勁,怎得就沒了下文,也不知這崔鶯鶯是否會與張生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旁侍奉的侍女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知從何時,一些先裝傳奇讀本便進了長安城,頓時風靡開來,上至王公府邸,下到普通之家,人人爭相閱讀,隻是每個故事總分為上中下三冊,讓人讀完之後,欲罷不能,遂接過話道,“也不知晉陽的這位十一散人究竟是何人,竟然妙筆生花的寫出如此多的事來,無論是孫猴子還是崔鶯鶯,總是讓人看了後抓肝撓心的,茶飯不思的想著下一冊何時出來。”


    平陽公主深有體會的點了點頭,眼睛又在最後一頁看了看,確定再無下文,不免歎了口氣,“雖說這些是杜撰之事,但情節倒也引人入勝。”


    說著,平陽公主突然眼前一亮,“既然是從晉陽來,不如我修書一封與那四郎,他身為並州總管,誰是這作者大抵是能找到,如此對之後的故事也能早些一睹為快。”


    身旁侍女皆是眉飛色舞,若是平陽公主能拿到後續的故事,她們自然也能跟著早些看到,心裏被吊起的癢癢也能消了去。


    正說著話間,一個褐色袍衣的管事匆匆的跑了過來,平陽公主的貼身侍女見了不免提高了聲音道,“何事如此慌張,竟然驚擾了公主讀書的興致。”


    褐袍管事訕訕一笑,停在原地,雙膝跪地,將手中的一份名帖舉起,似乎是故意氣惱那侍女,他特地不提來訪之人,“公主恕罪,隻是外麵有人求見,小人不敢做主,故來稟報。”


    “公主正在讀書,讓他改日再來。”


    聖人起事,平陽公主一己之力招募數萬兵卒,拿下幾座城池,駙馬更是在征討之中屢立戰功,因而平陽公主頗受朝中貴勳巴結,時常有人來訪,府中下人倒也習以為常,而平陽公主也不喜與這些別有用心的權貴打交道,時常避而不見,因而這侍女下意識的道了這句迴絕的話。


    褐袍管心中一喜,當即再度出言道,“公主,來人可是齊王……”


    平陽公主猛然起了身,眉眼中滿是歡喜,“這四郎怎麽有空來長安了,想來知曉阿姐心中念叨。”


    道完這句,平陽公主當即起身往外走去,之前替她迴話的侍女則是瞪了一眼那褐袍管事,緊隨其後。


    公主府的門房裏,李元吉雙手負在身後,滿是悠閑的模樣,竇孝慈則是左右看著,似乎要瞧一瞧公主府這擺設與他竇府的差異,隻有楊珪媚雙手擺弄著裙邊,心中盡是忐忑不安。


    “媚兒,你可是有些擔憂?”李元吉柔聲問道。


    楊珪媚微微點頭,“奴家聽聞平陽公主乃是女中豪傑,不免有些心慌。”


    一旁的竇孝慈接言道,“平陽公主確實巾幗不讓須眉,武德元年聚攏關中豪傑,屢立奇功,秦王能攻破長安,平陽公主居功甚偉。”


    李元吉嗬嗬一笑,“阿姐確實非比常人,但卻也不是三頭六臂,相反她待人溫和,媚兒你且安心。”


    “你們是在說我嗎?”


    三人正說著話,便聽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很快便見到平陽公主滿麵笑意的走了進來。


    平陽公主徑直走到李元吉身前,打量了好一番,伸手將他衣衫理了理,“自從上次宮中一別,便聽聞北地危急,那些日子愁的我整日擔憂,生怕四郎你遭遇不測,所幸你平安無事,更是立下不世之功。”


    說到這,平陽公主眼圈有些微微泛紅,“當年那個使得府中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的四郎,一眨眼已經是禦敵的統帥,當真是長大了,母親若是在世,定當欣慰無比。”


    聽得平陽公主這關心的言語,李元吉心裏大為動容,大業九年母親離世後,便是平陽公主照顧自己,長姐如母,倒也不算是虛言。


    “阿姐放心,有諸多擁護我大唐的將士,弟弟我自是安然無事。”


    平陽公主點了點頭,平複了情緒,與行禮的竇孝慈道,“竇家二郎,有些年不見了,先前我聽說你可是晉陽城一霸。”


    竇孝慈忙不迭的連連搖頭,一雙眼望向李元吉,心裏講著那才是並州太歲,可是卻又不敢多言,隻得低頭不敢去看平陽公主。


    竇孝慈這模樣讓平陽公主忍俊不禁,隨後她便看向了楊珪媚,見她在李元吉身後,本是聰慧之人,既然能被李元吉領到自己的府邸,應當是極為看重之人。自己這個四弟也該是到了成親的年歲,隻是平陽公主並不知曉楊珪媚的身世,而聖人亦未曾賜婚,所以心中頗為好奇。


    楊珪媚感受到了平陽公主的目光,當即跪拜行禮,“小女見過公主。”


    平陽公主一邊讓楊珪媚免禮,一邊望向李元吉,顯然她知曉想要問個明白,還得從自己四弟口中得知。


    李元吉摸了摸鼻子,“阿姐,弟弟遠道而來,總不能在門房中站著,不如讓我去後院喝口茶?”


    “阿姐豈是這般待客之人?”平陽公主咯咯一笑,招唿幾人到了先前所待的亭子,讓侍女端來茶水與點心,隨後給了李元吉一個你不說清楚就別想離開的眼神。


    李元吉揭開茶盞,見茶葉漂浮在熱水中,並無蔥薑之物,不由心中一喜,“想不到長安也開始喝這清茶了。”


    “這還不是你的功勞,裴相迴京後,逢人便稱讚,而時日也越發暖和,蔥薑之物煮茶喝多了讓人內火過旺,眼下高官門第大抵都換了這清茶。”


    李元吉嗬嗬一笑,抿了一口茶水,在平陽公主佯裝怒意之下,於是攤牌的道,“阿姐莫惱,媚兒是弘農楊氏的偏房一脈,弟弟想娶她為妻,母親不在人世,長姐如母,故先將此事與阿姐說道說道。”


    平陽公主轉首看了看麵紅耳赤的楊珪媚,隨後又是望向李元吉,“四弟,阿姐自然是樂意見得你成家,但是尋常人家成親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為大唐皇子,親事多半便由不得自己做主。”


    李元吉在前往長安的路上便想到過種種可能,故而聽到平陽公主如此開口,不免笑著道,“阿姐說得及是,不過弘農楊氏作為世家大族,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聖人都會有所考慮,若是由阿姐出麵,聖人斷然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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