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走了少許,見田頭人來人往,挑桶擔水,迴田灌溉,雖說百姓麵無苦色,但其中多有老者,終究是行動不便。


    李元吉突然止住腳步,轉頭與身後幾人道,“這水淺而農田地勢高,可有辦法使水能流入農田裏,以免百姓奔走擔水之苦?”


    宇文思純沉思片刻,“據傳聞中平年間,洛陽大旱,京城塵土飛揚,漢靈帝令人造龍骨水車,以起抑塵之效。”


    張公瑾隨即也點了點頭道,“經靈帝令人造龍骨水車之後,到了魏晉時期,魏人馬鈞對龍骨水車加以改造,引水來灌溉菜園,令童兒轉之,而灌水自覆,更入更出,其巧百倍於常。”


    李元吉眼前一亮,“為正、弘慎你二人當真是見多識廣,你們若不言,我差點忘了還有水車這利國利民的物件。”


    “舅父你是要用龍骨水車來為百姓灌溉?”


    竇孝慈也是聽聞過水車,但是水車灌溉仍需人力轉動,灌溉的田地越廣,所需水量越多,則水車便越大,所需轉動之力自然也就越大。


    想到這裏,竇孝慈又是說道,“舅父,這水車轉動可是一件麻煩的事兒,若是因田地灌溉大小起了爭執,到時候無人來轉動水車,豈不是成了擺設。”


    李元吉雙手環抱在胸前,在田埂上踱著步子,隨後咧嘴一笑,“萬事皆有解決之法,待我迴去思索一番。”


    說罷,李元吉也無心再視察州縣,折身匆匆而迴,帶著一行人迴到了晉陽城,接下來一連數日都不曾出門半步。


    這日宇文思純終於可以從案桌上公文抽出身來,閑來無事間,這才想起已經有幾日沒有見到李元吉了。


    一時間,卻有些難以適應。


    正要走出並州衙門之時,前方一道身影迎了過來,定睛望去,來人是風塵仆仆的竇孝慈,不免開口問道,“竇二,你這是去了何處?”


    竇孝慈走上前,笑著眨了眨眼,見宇文思純拔腿要走,這才抓著對方衣袖道,“我去了一趟西河郡,做了些安排,過不了幾日,說書人便會在洛陽的街頭出現了。”


    宇文思純聞言大喜,“大王之前說你能擔此任,我還有些遲疑,如今看來,識人用人,我成不如大王。”


    咂著嘴,竇孝慈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我說宇文大郎,你這話我聽著怎麽不像是在誇我,你今個兒可給我說道說道。”


    “你這家夥,還蹬鼻子上臉了”,宇文思純絲毫不理會竇孝慈這佯裝的怒意,徑直問道,“你這些日子有見到大王了嗎?”


    竇孝慈沒好氣的迴道,“那日從文水縣迴來我便出了晉陽城,哪裏有機會去見大王,今個兒剛進城,想著你這府衙離得近,便來過來轉轉再去齊王府。”


    宇文思純抬頭看了看天,“你這是見天色尚早,去了齊王府蹭不到晚膳,這才想到我這打發打發時辰吧?”


    被一語戳穿,竇孝慈倒也不惱,反而笑嗬嗬的道,“先前你問我有沒有見到大王,莫非這些天你也沒有見他?”


    雙手負在身後,宇文思純大步朝前走去,竇孝慈見他不應聲的朝著齊王府的方向走去,忙不迭的牽上馬跟在身後,嘴裏喋喋不休的念叨著,“宇文大郎,你怎的馬也不騎了,是不是府衙沒有好馬,你若是不嫌棄,我這匹棗紅馬送你,你別一副嫌棄的模樣,這可是我從突厥人手中搶來的……”


    終於到了齊王府外,宇文思純伸手打斷了仍在唾沫橫飛的竇孝慈,“竇二,你都說了一路,也不見你累,此刻到了大王府上,你便饒了我這對可憐的耳朵,將剩下的話說與大王聽罷。”


    聽了這話,竇孝慈不滿的瞪了瞪眼,隨後將手中韁繩扔給了齊王府門前當值兵卒,“大王可是在府中?”


    這些兵卒自然是認得竇孝慈,一邊接過韁繩,一邊行禮道,“小人見過宇文長史,竇都尉,大王在王府。”


    兩人是王府常客,故而不用通報,便徑直的進了齊王府,有些天沒來,齊王府的庭院裏花已張開了身形,在溫暖和煦的春風裏搖曳著五彩芳香。


    長廊兩側,一道道青藤垂下,藤蔓之間朵朵紅色清新豔麗,走在其中,隻覺得雅致清新。


    “大王不是自幼在關中,這府邸怎麽布置的與江南宅院一般?”


    竇孝慈嗅了嗅鼻子,繼而感慨的繼續道,“不過確實讓人心生歡喜,怪不得人人向往江南,原來他們是將三分春色藏在了自家院子裏。”


    宇文思純雖未開口,但亦是點了點頭。


    兩人穿過沿廊,來到堂前,隻見這裏憑空多了三個小水池,水池中央正放著個不大的水車,此刻水車轉動,水流潺潺而動,順著竹竿鋪設的管道落在另個水池中的水車上。


    三個水池,三架水車,如此周而複返。


    而李元吉一身白衫正蹲在地上,衣衫明顯被水濕了大半,卻絲毫不以為意,盯著轉動的水車。


    竇孝慈忍不住打了開了口,“舅父,馬鈞的龍骨水車還要童子轉動,你這卻自行而動,稀奇稀奇。”


    李元吉聞聲轉過頭,見是宇文思純與竇孝慈二人,遂起了身道,“百姓不易,若是水車仍以人力轉動,可就失了推行的價值。”


    宇文思純走上前,仔細的盯著三架水車,“大王這是想借水力自行為之?”


    “不錯。”


    “可是並州田地眾多,若是每架水車都需前車之水來轉動,那這水車的數量怕……”


    宇文思純沒有往下說,但是李元吉明白,一架水車或許銀錢不多,但是千架甚至萬架,那就是一筆巨大的花銷,而眼下的並州府庫為了將士的兵器甲胄已經捉襟見肘。


    “為正兄,這個問題我也琢磨了許久,也並非如你所想,水車自然是率先以水勢而建,若是溝渠平緩,可領百姓自行清挖一二。至於著實難以形成上下落水之勢,可采用我今日堂前水車之舉,用竹管引前車之水為後車所用。”


    “至於花費,既然是利民之舉,便由各村自行建造,秋收後在賦稅中減免。”


    如此,宇文思純如釋重負的笑了,“大王心憂百姓,乃是江山社稷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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