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府。


    日上三竿,整個侯府一片生機煥然,下人們都早早起身,開始這一天的勞作。


    除了整個侯府最懶的人——鎮北侯李初玄。


    朱厚熜步入鎮北侯府,隻見府內寧靜祥和。


    隨從輕聲通傳後,得知李初玄正在睡覺,朱厚熜便耐心等待,神色間不見絲毫不耐。


    他早已習慣了李初玄這個狀態。


    不多時,李初玄睡眼惺忪地起身,聽聞皇帝來了,雖不舍溫暖床鋪,卻也不敢怠慢,急忙整理衣衫前來見駕。


    “微臣參見陛下。”李初玄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陛下聖躬安?”


    “朕安。”朱厚熜微笑著打招唿,“李大哥,好久不見。”


    很久了嗎?李初玄撓了撓頭,自己也才半月沒去上朝而已。


    這小皇帝在點我呢。


    不知道迴些什麽,李初玄隻得再次行禮,朱厚熜卻擺擺手示意免禮。


    兩人在前廳坐定,朱厚熜遣散了隨從,看似隨意的和李初玄聊起天來。


    “李大哥,朕近日聽聞世間有練氣之法,可延年益壽,甚至有神奇之效,不知李大哥對此可有了解?”朱厚熜目光緊緊盯著李初玄,心中暗暗期盼著他能給出肯定的答案。


    李初玄神情一凜,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朱厚熜。


    終究還是來了嗎?


    傳聞中曆史上的嘉靖皇帝在位中後期沉迷於修仙,難道這就開始了嗎?


    這才嘉靖元年啊,搞什麽。


    李初玄心中微微一動,他已然明白皇帝此來目的不純,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陛下,練氣之法,雖然可使人自身變得強大,有延年益壽之效。可陛下身負天下之重,當以國政為先,不可輕易嚐試此等良駒負犁之事。”


    朱厚熜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悅,暗道李初玄為何如此不識趣。


    但他表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繼續追問:“李大哥是練氣之人,更是我大明朝的五大紫氣高手之一,難道不能指導朕練氣嗎?朕對長生之術向來心向往之,若有良法,當可造福天下。”


    朱厚熜試圖以造福天下為借口,讓李初玄鬆口。


    他渴望長生不老,渴望永遠統治著這片江山,若能得練氣之法,或許就能實現這個夢想。


    李初玄心中暗歎,看來龍虎山之行後,小皇帝並沒有放棄修仙的念頭,這小皇帝執念很深呐。


    他斟酌著言辭,再次勸道:“陛下,長生之望,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孜孜以求,卻從未有人得償所願。練氣雖然可以延年益壽,可終究無法長生。陛下當以史為鑒,珍惜當下,用心治理國家,方為正道。”


    朱厚熜沉默不語,心中思緒翻湧。


    潛意識裏他也覺得李初玄所言有理,可又不甘心放棄長生的希望。


    在他眼裏,練氣高手來去如風,身形似鶴,自身強大不說,還可延年益壽,自己想要練氣,何錯之有?


    “李大哥,你知道朕的。”朱厚熜神色複雜,“若達不成目的,朕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做到。”


    李初玄看著他,微微一歎。


    這小皇帝,怎麽就這麽倔呢?


    朱厚熜見李初玄態度似乎有所鬆動,心中一喜,連忙說道:“李大哥,朕知曉你心係天下,擔憂朕因癡迷練氣而荒廢國政。但朕絕非那等昏聵之人,朕隻是想嚐試一番,若真能延年益壽,朕便可有更多的時間來治理國家,造福百姓。朕向你保證,絕不因練氣而耽誤朝政。”


    李初玄微微皺眉,心中仍是充滿憂慮。


    一旦皇帝踏上練氣之路,便極有可能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但如今皇帝言辭懇切,又不好直接拒絕。


    思索片刻後,李初玄緩緩說道:“陛下,既然你如此執著,微臣也不好再一味阻攔。但微臣必須再次強調,練氣之路艱難險阻,且未必能如陛下所願,你可嚐試,但切不可過度沉迷。”


    朱厚熜連連點頭,眼中滿是興奮之色,“李大哥放心,朕定會謹記你的教誨,那不知朕該從何處開始練氣呢?”


    李初玄輕抿一口茶,神色凝重地開始講述練氣法門。


    “陛下,練氣之始,首重調心,心若不寧,氣則難聚。你需先學會摒棄雜念,讓內心如同平靜的湖水,不起一絲波瀾。每日可尋一處安靜之所,閉目靜坐,專注於自己的唿吸,感受氣息在體內的流動。當雜念浮現時,不要刻意驅趕,而是輕輕地將注意力拉迴到唿吸上。”


    “此法,為吐納之法。”


    朱厚熜聽得極為認真,仿佛在聆聽世間最珍貴的秘籍。


    李初玄繼續說道:“再者,飲食亦不可忽視。應多食用清淡之物,如新鮮的蔬果、穀物等,避免油膩葷腥。如此可使身體保持清爽,利於氣的運行,起居要有規律,早睡早起,不可過度勞累。夜晚是陰氣重的時候,應保證充足的睡眠,讓身體得到充分的休息。”


    “那練氣可有什麽具體的功法嗎?”朱厚熜迫不及待地問道。


    李初玄微微搖頭,“陛下,練氣之法因人而異,並無固定的功法。每個人的體質和悟性不同,所適合的練氣方式也不同。你需在實踐中慢慢摸索,找到適合自己的方法。但切記不可急功近利,否則容易走火入魔。”


    朱厚熜心中雖有些失望,但也明白練氣之事不可操之過急。


    “多謝李大哥指點,朕定會謹慎行事,那朕在練氣過程中,若有疑問,可否隨時向李大哥請教?”


    李初玄微微頷首,說道:“陛下有疑問,微臣自當盡力解答,但陛下切不可因練氣之事而頻繁打擾微臣,以免影響微臣處理政務。”


    朱厚熜滿口答應,心中對練氣充滿了期待。


    然而,李初玄卻憂心忡忡,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也不知道皇帝能否在練氣的過程中保持理智。他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皇帝不要因練氣而迷失了自己,忘記了身為一國之君的責任。


    隨著時間的推移,朱厚熜開始按照李初玄的教導進行練氣。


    起初,他還能保持克製,將練氣與朝政分開,但漸漸地,他對練氣的興趣越來越濃厚,花費在練氣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李初玄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多次勸諫皇帝要以國政為重,但朱厚熜卻置若罔聞。


    ……


    這日,李初玄再次來到皇宮,麵見朱厚熜,“陛下,你近日沉迷練氣,已多日未理朝政,百姓疾苦,國家大事,皆需陛下決斷,你不可再如此下去了。”


    朱厚熜卻不以為然地說道:“李大哥,朕練氣已有小成,感覺身體愈發康健,朝政之事,自有大臣們處理,朕隻需把握大局即可。”


    李初玄感受了一番他的氣息,連練氣一階都還沒有,還略有小成?


    簡直是蠢才體質。


    李初玄無奈地說道:“陛下,你乃一國之君,豈能將朝政托付給他人?若大臣們心懷不軌,或決策失誤,那將給國家帶來巨大的災難,你必須清醒過來,迴歸正途。”


    朱厚熜聽了李初玄的話,心中有些動搖。


    他沉思片刻後,說道:“李大哥,你說得對,朕確實有些沉迷練氣了。從今日起,朕會減少練氣的時間,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上。”


    李初玄心中稍安,又和朱厚熜聊了一會後拱手告辭。


    出宮的路上,李初玄皺眉沉思,這小皇帝對練氣有些過於執著了。


    “看來得找老師煉一些丹藥來才行……”李初玄沉吟道,“屆時跟小皇帝說,服用了丹藥,練氣時間就不用那麽多了,不然以他的性子,以後還真有可能不理朝政……”


    “等到我提出的那些國策都施行下去並穩定了之後,我就辭官引咎,自是落得快活。”


    嗯,就這麽辦。


    朱厚熜啊朱厚熜,你可千萬別成為我最討厭的人啊。


    ……


    時光荏苒,轉眼間,新春佳節將至。


    鎮北侯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慶氛圍。


    下人們忙碌地布置著府內各處,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五彩的綢帶隨風飄舞。


    李初玄站在府中的庭院裏,看著這熱鬧的景象,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他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府中可未曾有這般熱鬧,那時的他,心中還充滿著對新帝以及未來的擔憂。


    如今,一年過去了,雖然經曆了許多波折,但鎮北侯府依然屹立不倒。


    新帝,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政治智慧……隻是有些小家子氣。


    總而言之,他還是感到十分欣慰。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匆匆跑來稟報,“侯爺,中元山的林真人來了。”


    “還不趕緊讓他進來。”李初玄聞言,臉上露出喜色,連忙說道,“以後他來,不用通報,直接迎進來。”


    這下人估計是剛來侯府不久,還不知道老道士的身份。


    “是。”那下人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仙風道骨的老道士緩緩走來。


    他身著一襲青色道袍,白發蒼蒼,眼神卻炯炯有神。


    李初玄迎上前去,拱手行禮道:“老師,您可來了,快請進,府中已備好清茶,等您品嚐。”


    老道士微微一笑,說道:“與老師也這般客氣了嗎?新春佳節,我來你侯府也沾沾這喜慶之氣。”


    兩人來到客廳,坐下後,李初玄便與老道士聊起了近來的事情。


    正說著,又有下人來報,趙謙和朱雀使也到了。


    李初玄並沒有什麽相迎的動作,隻是讓下人前去迎接。


    趙謙這幾年是一直都在鎮北侯府過年,朱雀使是他今年才邀請來的。


    趙謙和朱雀使走進府中,看到李初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趙謙拱手說道:“侯爺,好久不見,今日得侯爺邀請,榮幸之至。”


    好虛偽的語氣……李初玄心裏嘀咕。


    不過這大年三十,他也懶得去懟趙謙,隻是點了點頭道:“自己找位置坐。”


    趙謙哈哈一笑,坐了下來。


    朱雀使也微微點頭,說道:“大都統,新春快樂。”


    李初玄笑著說道:“朱雀,今年你能來,本侯甚是高興,快請進,今日我們好好聚一聚。”


    眾人來到客廳,坐定後,下人們便端上了各種美食和美酒。


    李初玄舉起酒杯,說道:“今日新春佳節,讓我們共同舉杯,慶祝這美好的時刻。”


    眾人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馬上就是嘉靖二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客廳裏的氣氛越來越熱烈。


    老道士看著眾人,微笑著說道:“今日難得相聚,徒兒,跟為師說說如今朝堂的情況。”


    李初玄點了點頭,說道:“老師,如今的朝堂,雖表麵上平靜,但實則暗流湧動,新帝登基一年多來,在不少位置都換上了自己的人。”


    “已然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景象出現。”


    “這倒也正常。”老道士輕撫胡須,淡笑道,“若他什麽舉動都沒有,那才是個庸君。”


    趙謙沉思片刻,說道:“玄子,如今朝廷中,皇帝對練氣之事依舊執著,雖近日有所收斂,但難保日後不會再次沉迷。我們需時刻警惕,以免皇帝因練氣而荒廢朝政。”


    朱雀使也說道:“陛下的行為確實讓人擔憂。”


    聞言,老道士微微皺眉,問道:“徒兒,這是什麽情況?”


    李初玄微微一歎,和老道士說起了朱厚熜練氣之事。


    老道士聽了他的話,眉頭緊鎖,“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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