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屋內,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座磚木結構的瓦房。整間屋子顯得古樸而典雅,給人一種寧靜祥和之感。正堂之中,靠牆擺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桌麵擦拭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而在牆壁之上,則張貼著一幅用大紅色紙張書寫而成的“天地君親師”字樣,字跡蒼勁有力,散發出一股莊嚴肅穆的氛圍。再往左右兩邊望去,可以看到兩間布局合理的臥室,裏麵收拾得井井有條。房子的最右側,一間寬敞的廚房,裏麵靠右是一個燒柴的大爐子,上麵放著一口大鍋。爐子邊上還放著一些柴草,四周和屋頂已經被煙熏得很黑。而在房子的左側,則是專門用來飼養豬隻的豬圈。


    鄧威家的屋前,是一片由青石板鋪設而成的寬闊院子。院子邊上還種有一些樹木和翠竹,微風拂過,枝葉輕輕搖曳,一幅農家小院的畫麵讓人感到寧靜祥和。這也是那個年代雅安典型的農家風格,如今在一些遠離城市的喧囂鄉村還可以看到這種農家布局。


    ……


    李雨此時迴憶起前往鄧威家嬉戲玩鬧的往昔時光以及那份心境瞬間鬆弛下來的美妙感受。正一同安坐於沙發之上的老伴芷畫,將他此刻的神情盡收眼底,不禁開口詢問道:“瞧你這副模樣,莫非又是沉浸在昔日的記憶之中,難道說是憶起了某些令人愉悅的往事不成?”


    李雨點了點頭,應聲道:“沒錯,我方才迴想帶著妹妹前往周公山腳下同學家中玩耍的點點滴滴。”話鋒忽地一轉,他緊接著追問道:“你還記得讀書那個時候,校方要求學生向周公山農場‘送肥’這個事嗎?”


    芷畫同樣畢業於雅安中學,說起來,倒是比李雨高一個年級,應該算作他的學姐了。


    遙想當年,學校為了積極推進“學農”活動,特意在周公山的半山腰處構建起一座農場。


    芷畫一聽李雨詢問關於“送肥”這件事情,頓時滿臉憤慨之色,氣鼓鼓地說道:“當時啊,學校規定我們必須得給農場送去肥料!而且,我們這些女孩子每個人一個學期就得送上整整 80 斤呐!你想想看嘛,就算讓我空著手去爬山都會覺得異常艱難,更別提還要背著那麽沉重的東西啦!我那會兒一心想要順利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沒辦法,隻能發動全家人一起來幫忙!全靠我哥哥姐姐他們幫忙,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呢。”


    李雨聽罷,笑嘻嘻地打趣道:“要是那個時候你要是認識我,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幫你去送肥的喲。”芷畫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哼,說得倒輕巧!那個時候的你連幫同學寫一封情書這種小事兒,都能被請到教導處去接受批評教育,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要幫女同學‘送肥’?難道你就不怕受到嚴厲的處分嗎?”


    李雨聽後不禁輕聲笑了起來,然後緩緩開口解釋道:“哈哈,實際上,我自己的那些肥料也都是同學幫忙送的呢。”


    ……


    當提及到學校所規定的“送肥”任務時,李雨其實是在他轉學到這個學校後的第二個學期方才知曉的。


    新學期伊始的第一天班會課上,王老師先是詳細講述了同學們寒假作業的完成狀況,並針對那些尚未能夠按時完成的同學提出了明確要求:“班上還有幾個同學的寒假作業居然敢不完成,我也不點名了,沒有完成的給我聽好了,我隻給你們三天時間,務必全部完成,如若不然,就不要怪我不讓你們報名入學了。”說完他看了一下台下的學生。


    緊接著,王老師話題便轉到了本學期的各項安排上來。隻見他站在講台之上說道:“這一學期給農場‘送肥’的任務依舊保持不變,男同學需要完成 100 斤,而女同學則需達成 80 斤,大家可都太清楚了呀?”


    聽聞此言,原本就興致缺缺的同學們頓時變得更加萎靡不振起來,紛紛有氣無力地迴應著:“聽到啦……”其中一些女同學更是忍不住低聲嘟囔道:“哎呀,還要讓我們去送,這不就是存心折磨人嘛!”王老師看著眼前這群學生們的這般模樣,不禁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實在是沒辦法呀,這可是學校定下的規矩,你們隻能自行設法去完成咯。”


    這時,李雨聽到完成“送肥”任務這事,不由好奇地轉頭詢問起同桌向成東來:“難道每個學期都得去‘送肥’嗎?那上個學期我剛轉學過來的時候,怎麽沒見有人叫我去送呢?”


    向成東嘴角微揚,笑著迴應道:“嘿!你娃娃轉學過來的時候,學校都已經開課一個多月啦!老師當然不好再喊你去’送肥‘了。不過呢,這個學期嘛,嘿嘿,你娃娃可別想再逃脫啦!”


    聽到這話,李雨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他心裏暗自琢磨著:原來是這樣呀!難怪我常常看到那些跟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學生,手持鏟子,在大街上忙碌地鏟著牛糞,當時還以為是在“學雷鋒”呢。有時候,他們甚至會因為爭奪一坨牛糞而爭吵不休呢。現在想來,應該就是為了完成所謂的“送肥”任務吧。


    迴想起那個特殊的年代,雅安市的街頭景象頗為獨特。時不時就能瞧見有老牛拉著車子緩緩前行,有些車上裝載著各種物資,而另一些則裝滿了糞便。當時的街道凹凸不平,路況糟糕得很。要是碰巧遇上拉糞的牛車路過,稍不留神沒來得及躲開,說不定就會被濺起的糞水汙染一身呢。現在想來那個時候街道那麽多牛拉車,路上牛糞很少,都被那些要完成“送肥”任務的學生給鏟了。


    下課鈴聲一響,李雨和楊北濤、向成東以及鄧威等一群同學們跑到操場上盡情嬉戲玩鬧。正玩得起勁時,楊北濤突然轉頭對鄧威說道:“喂,‘農二哥’,這學期你可得繼續幫我們把肥料準備好!到時候,我們就找你一塊兒背著肥料上農場去!”


    李雨對楊北濤說:“你能不能別喊人家‘農二哥’呀,聽著怪不舒服的。”鄧威在邊上忙說道:“沒事,他們想怎麽喊就怎麽喊吧。”然後轉頭對楊北濤和向成東說:“好的,準備好後我會給你們說的。”


    當四周沒有其他同學存在的時候,鄧威鬼鬼祟祟地湊近李雨,壓低聲音說道:“軍長,你那‘送肥’的任務,到時候交給我就行啦,我會幫你完成的。你呐,就不用操心了!”聽到這話,李雨趕忙迴應道:“這恐怕不太合適吧?還是由我自己去送吧,這樣麻煩你有點不太好。”


    然而,鄧威卻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說道:“嗨呀,這算啥子嘛!我家就住在周公山山腳下,上山去‘送肥’那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再說了,咱倆誰跟誰呀,還分得清這些個?”自從李雨為了他打架後,他很是感動,一直都想報答一下李雨。


    李雨略微思索了一番,然後開口說道:“要不這樣吧,如果到時候楊北濤他們叫我的話,我就跟著他們一塊兒去送一次。畢竟我之前都沒怎麽爬過山呢,一直挺好奇山上究竟是個啥模樣。”


    見李雨如此說,鄧威也隻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行嘞,那就等我把肥料準備好後,再給你們說一聲,到時我們一起去。”


    “好的。”李雨答應道。其實,李雨以前居住在鷹潭的時候,周邊都隻有一些低矮的小山坡,而像周公山這般高聳入雲的山峰,則距離的很遠,他也沒有去爬過。如今來到雅安這座城市,眼瞅著城邊就矗立著這麽一座巍峨的大山,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攀登一番的衝動。


    時間一晃而過,大約過去了一兩周左右,鄧威終於將李雨、楊北濤以及向成東這次要送的肥料全部準備好了。鄧威告訴他們後,他們就相互約定,如果星期天沒有雨,那就一同前去爬山,把這些肥料送到學校農場去。


    李雨滿心歡喜地盼到了星期天。當天的天空呈現出一種陰天多雲的狀態,這種氣候條件對於登山而言倒是頗為適宜。李雨很是遵守之前的約定,提前抵達了鄧威的家中。鄧威見到他之後,不禁打趣道:“軍長,你可真是夠積極的!瞧瞧,豇豆他們連影子都還沒有,估計還得再稍等一會兒才行。那倆娃娃向來沒什麽時間觀念,很少能準時到達的。”


    李雨微笑著迴應道:“我是因為早就渴望能夠爬這座周公山了,今日總算得以實現願望,心情自然格外激動,所以才會如此迫不及待。隻是不知道他們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到呢?”


    鄧威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嘿嘿,這倒也是人之常情嘛。畢竟像你這樣以前還沒有爬過山的,第一次爬山,肯定會覺得特別新奇有趣。不過,等你真正爬過一次之後,體會到了爬山的辛苦,說不定下一迴就不再想來爬山了呢。”


    然而李雨卻搖搖頭迴答道:“那可未必!以前雖然沒有爬過山,但我一直比較向往,所以我想這次爬了,以後還會想爬的。”


    他二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著,一起等待著楊北濤和向成東。沒過多久,李雨遠遠望見他們一起向這邊走過來,他當即高聲唿喊道:“明明已經約好了時間,你們兩個竟然還是來得這麽遲,害得我在這裏等了好久!”


    楊北濤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笑容,迴應道:“嗬嗬,軍長你急什麽呀,我們這不是來了。其實我們並沒有遲到多久的,你要是著急,我們這就出發。”


    說完他又對鄧威說:“別磨蹭了,軍長都等不及了,快把我們的肥拿過來,趕緊出發吧。”言罷,等鄧威拿出裝肥料的背篼,他率先伸手接過來,然後背在背上。緊接著,李雨和向成東也紛紛走上前去,各自背起屬於自己的背篼。仔細一瞧,這三人的背篼之中所裝的肥料份量相差無幾。然而,再看那鄧威,卻背著一個明顯比其他人更大的背篼,單從外觀來看,裏麵肥料顯然要比他們多出不少。


    隨後,他們一行四人踏上通往周公山的崎嶇山路。通向學校農場的山路剛開始一段是青石條鋪成的,從石條上留下的凸凹不平的印跡,可以看出這條山路的時間比較久遠。


    一路上,他們順著那條彎彎曲曲、綿延不絕的青石小徑緩緩朝山上行進。起初,大家還在有說有笑,相互間打趣逗樂,氣氛輕鬆愉悅,興致勃勃地持續向上攀爬。


    沒過多久,李雨、楊北濤以及向成東三人便開始有些氣喘籲籲起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背著更多肥料的鄧威卻顯得相對輕鬆許多,仿佛這些重量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隻見鄧威麵帶微笑地轉過頭來,看著身後略顯疲憊的李雨說道:“軍長,感覺怎麽樣呢?這下可算是真正體會到爬山的辛苦了吧!要不我們先歇一會兒?”聽到這話,李雨一邊喘著氣,一邊努力平複自己的唿吸,然後迴應道:“還……還行啦,確實有點兒累,但這算得了什麽呀!再堅持向上走一段,等會兒再休息也不遲。”一旁的楊北濤和向成東也紛紛點頭,表示讚同李雨的意見。


    見此情形,鄧威爽朗一笑,應聲道:“行嘞,那就聽你們的!我們就再往上麵攀一段距離再說。”話音未落,他便率先朝著上繼續向前。李雨他們三人也緊緊跟隨其後,繼續向著學校農場的方向走去。


    李雨他們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不斷前行著,他一路上看到許多廟宇的遺址。這些曾經莊嚴肅穆的建築如今已變得殘破不堪,隻剩下一些斷裂的石碑孤零零地立在那裏,仿佛訴說著昔日的輝煌;而那些殘存的牆壁默默地承受著歲月的侵蝕。


    李雨好奇地向身旁的鄧威詢問起關於這些殘廟的情況:“鄧威,我瞧著這兒以前似乎應該建有一座廟宇吧,你知道那是一座什麽廟嗎?”鄧威稍稍打量了一番後答道:“嗯,這裏原先確有一座二郎廟,當初‘破四舊’的時候就給毀掉了。不過,山頂上倒是還有一座周公廟,雖說那時同樣遭受過損毀,但由於整座廟宇皆是由石條構築而成,所以受損程度相對較輕些,現在還可以看見山門、廟宇以及部分石碑、石像呢。”


    聽到這話,李雨頓時興致盎然起來,就連爬山帶來的疲倦感似乎也瞬間消散了大半。他滿懷期待地問道:“哇,這麽說來,我們今日能不能到周公廟去看一看呢?”然而,鄧威卻無奈地搖了搖頭,迴應道:“今天怕是不成啦!等我們把肥料送到農場都有點晚了。而農場隻在半山腰,到山頂還有很長的路程,所以隻有以後有時間再帶你去了。”


    “嗯……行吧,既然如此,那今天就算了,我以後有時間一定要爬上去看看!”李雨聽到今日沒有時間登上山頂的周公廟,心中雖略有憾意,但很快便下定決心,待到他日有空之際,無論如何都要爬上周公山頂,好好地瞧上一眼那座和這座山的傳說相關的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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