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浦之宴結束後,百越各部首領返迴各自部族,達但和炎蒙卻被陌魯單獨留下,詢問當初北路敗退的事情。


    炎蒙和達但就用事先商量好的說辭說給陌魯聽,陌魯和留百眼神交流了下,留百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陌魯心裏就明白了,說道:“是我多心了,你們也迴去吧。想必族內傷亡甚重,像是百越之間的事,你們就不用過多幹涉了。”


    炎蒙和達但向陌魯和留百拜了一禮,而後告退,返迴各自部落去了。


    陌魯等兩人走後,疑惑地問留百:“既然炎蒙和達但在扯謊,為什麽不在剛才就抓住他們,將他們扣押在遊浦,而後問責兩個部族呢?”


    留百解釋說:“盡管兩人是在說謊,可大戰已過,若是細究,陌克也會牽扯進去。並且現在剛攻滅息國,馬上就在百越動手,百越之間就必定會聯合起來,那樣反而對北越不利。不如現在先休養生息,等待百越之中發生變故,那時候就名正言順了。”


    陌魯覺得留百說得有道理,就暫時放下動手的打算。


    炎蒙迴歸龍鳴,將宴會的事情告訴炎光,炎光聽後感慨道:“若是這樣的話,百越之間,就真是北越一家獨大了,北越又與我們緊鄰,難免不會借故對我們不利。”


    炎蒙點點頭,說道:“陌魯還突然問起當初進攻息國敗退的事情,恐怕是心中懷疑了。當時留百也在一邊,兩人似乎有所交流。”


    炎光正要接口,突然炎修和炎雅推門而入,卻見炎修說道:“木益傷重,剛剛去世了。”


    炎蒙和炎光聽到後就站起身來,和炎修炎雅一起趕過去,還未推門而入,便聽見木宣和無善的痛哭聲。


    四人推門而入,見到床榻上已然離世的木益,年輕英毅的臉,蒼白得毫無血色。木宣和無善一人一邊,正抱住木益失聲大哭,伍襄和師習以及跟隨而來的息國兵卒則圍在床尾。


    炎蒙待二人哭歇之後才走過去,也不知說什麽好,隻是輕撫著兩人的背。


    第二日,在征詢過木宣和無善的意見後,炎蒙就以中原的禮節將木益葬在龍鳴東北,正向著息國和渠木的方向。


    而後木宣和無善就向炎蒙請辭,炎蒙雖然感到惋惜,還是問木宣和無善欲往何處,木宣和無善也不隱瞞,就說道:“當初大哥傷重,我們無路可走,便到了龍鳴。如今大哥已逝,我們若留在龍鳴,隻怕給泉越帶來麻煩,我們昔時曾在東江村存身,現下就打算到那裏去。”


    炎蒙心裏不舍,不吐不快,便也直言道:“說實話,泉越是小部,如今北越強大,越州之內沒有製衡北越的存在,泉越在龍鳴,隻怕不能長久,我們也有遷移的打算,不過還不知往何處去罷了。”


    木宣見他說得動情,看了看一邊的伍襄和師習,然後向炎蒙邀請道:“東江村位於息國三界交臨之處,三麵依山,進可以據守,退亦可以進入山林,應該能夠安置泉越部了。”


    炎蒙內心還沒有決斷,但想到西向是煙瘴之地,北向渡河會進入諸夷,都不算是可以輕易安身的地方。相反,原本就久居山林的泉越,在東江村的山林之中或許真能夠藏身,畢竟那裏對於百越而言是陌生的。


    等木宣和無善將要走的那一天,炎蒙下定決心,讓炎光和炎虎跟隨木宣而去,將一應路線記住,而後迴歸龍鳴,為後續的部落遷移做準備。


    炎光炎虎這一去,便一直沒有消息,直到六天後,兩人才返迴龍鳴,和炎蒙說起這一路上躲避北越遊哨的不易。


    炎蒙沉思許久,才下定決心問道:“如果我們先西入林越,由林越境內往北走,待到達大江邊,再乘船沿大江而下,而後轉入太澤,沿太澤水係南下,便可直入息國北地,那時轉道去東江村,可以嗎?”


    炎光比算了一下,說道:“若是那樣,就可以最大限度避開北越遊哨。到了息國北地之後,就算是全部族一起行動,也隻需五六日,必至東江村。”


    炎蒙聽炎光說完,當即便派炎光和炎虎前往林越,商議借道林越的事情。


    三日後,炎光炎虎返迴,報告說達但願意協助,炎蒙就召集起部落裏的人,將準備舉族遷移的事情述說。起初所有人都不理解,炎蒙就再三解釋,終於說服了所有人。


    於是炎蒙就將族內的老幼婦孺交托給炎光,同時讓炎虎帶領數百勇士為護衛,從龍鳴出發,經泉越邊境進入林越,達但早就安排了達先領親信接應,眾人一路向北,抵達大江邊,由達先調度船隻,安排泉越部上船。


    船隻經由大江而下,轉入太澤水道,一路直抵北地中心,而後眾人鑿沉船隻步行前往東江村。


    炎蒙在炎光出發七日之後,才命人收拾起龍鳴方便攜帶的財物,而後帶領剩餘的人啟程,沿著炎光的路線,前往林越。


    這一次照樣是達先帶人接應,護送炎蒙一行抵至江邊,炎蒙便將龍鳴帶出的一半財物交給達先作為感謝,達先不肯接受,炎蒙便硬是留下,說道:“泉越因為自己的事情讓林越部遭受風險,原本應該同樣如此報答,隻是這一別之後泉越再難以有相報的機會,請務必收下。”達先這才收下。


    炎蒙一行人乘船,同樣由大江進入太澤,由太澤轉進北地,隻是與炎光所屬的支流不是同一條罷了。


    炎蒙上岸後,也下令鑿沉船隻,而後帶領眾人前往東江村。


    等炎蒙抵達東江村後,才發現木宣所言確實不虛。


    原本由列鹿建築的城牆營壘,在百越侵攻時損毀。但後來木宣和無善來到,準備上山伐樹修葺的時候,卻發現山中有很多當初按照木益前往北地時的囑托躲入山林的百姓和兵卒,以及息國滅亡後逃進山林的百姓,大家聽說是木氏的後裔,都願意跟隨,於是東江村的營寨又重新立了起來。


    當泉越部來到東江村,起初息國遺民並不理解,木宣和無善就向大家解釋,將炎蒙與達但佯裝敗退的事情一說,這才使百姓慢慢接受。


    泉越部遷移至東江村半月後,北越才發現泉越部不知所蹤,既沒有向西進入北越境內的跡象,也沒有向西進入林越的跡象,一時之間,泉越部憑空消失,在百越之間引發一陣慌亂,甚至有說法是滅亡息國的代價。


    這樣一來,百越的兵卒都擔心受到詛咒,因此在息國境內的走動反而少了很多。


    東江村漸漸聚攏起數以千計的息國遺民,逐漸使東江村一地感到狹小,木宣無善等人就和炎蒙決議,準備在原本的息都境內修築一個新的城池。


    因為人數眾多,所以城池在半月之間就修築完畢,規模雖比不上息都城,但也不算小了,最後大家決定將城取名為“會興”。


    北越對原來的息國舊地疏於管理,會興城建成後,有人向陌魯說起息國舊地一夜之間築起城池的事情,陌魯還笑著將人趕跑。


    等到會興城的消息傳遍息國舊地,息國遺民紛紛前往會興城時,陌魯才發覺之前聽到的並不是虛言,向百越各部發起會盟時,小部落倒是前來,像是林越這樣的中等部落竟然都不予理睬了,說是族內勇士殆盡,已無力再戰。


    陌魯有心要討伐,卻是不能,隻好先領兵往會興城趕,結果在前往會興城的要路上遭遇了木宣和炎蒙的埋伏,傷亡慘重,隻得退迴北越。


    木宣和炎蒙就繼續往西而行,重修瑞陽城;又往北修複臨江城,率軍直達大江邊,將太澤納入己方領地,在太澤邊築起太澤城;最後往南修葺渠木城。四地都派兵駐守。


    因為轄領過於廣闊,大家就想著不如立國。


    原本照著炎蒙和大家的意思,推任木宣為國主,木宣不接受,讓無善擔當,無善以年幼推辭,推薦伍襄,伍襄也不接受。討論到最後,就讓炎蒙擔任國主,炎蒙推脫不過,隻好接受。


    接下來就是討論國號,討論到最後,就議定叫“越”。


    消息傳到陌魯的耳中,陌魯憤憤不解,下令燒毀龍鳴,又想到泉越的離奇消失,認為是林越蒙騙了自己,想要攻打林越,名不順不說,又擔心反倒不能勝,不禁心裏鬱結,好幾個月都不能排解。


    炎蒙為越國君主之後,就以炎光父子為臨江城與太澤城的城守,想要將炎光封為卿,將炎虎封為上大夫,結果兩人卻以功勞不足爵位過高為由不接受,於是炎蒙改炎光為上大夫,炎虎為中大夫。


    炎蒙又讓自己的兒子坐鎮瑞陽城,因為是太子的緣故,也就不需要封爵。


    最後炎蒙將木宣和無善一起封在渠木,木宣和無善推辭不接受,但炎蒙堅持,隻好接受,考慮到渠木當初本是上卿之位,炎蒙就將兩人都封為上卿,木宣和無善再三推辭,奈何炎蒙不改命令。


    因為泉越習慣居住山林,炎蒙就特別將東江村作為安置泉越部眾的地方。


    木宣和無善迴想起當初東江村百姓的恩德,特別在越國境內尋找已被息諝罰沒為奴的東江村人,最後卻隻找到二十幾人。


    木宣和無善得知村正已死,感慨唏噓,這二十幾人仍想要迴歸東江村生活。木宣和無善就上報炎蒙,炎蒙同意了,還特別恩準在東江村外立碑記事,許以這二十幾人與泉越部相等的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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